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一個長相出衆的西裝革履的男人默然地站在垃圾箱旁,右手懸在垃圾箱上,手指間纏繞着一個掛着鉑金戒的項鍊,
“先生,你要扔垃圾嗎?”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男子正出神,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稍稍讓開一點。行動間懸在的戒指輕輕晃動,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
時光一下彷彿又回到四年前那個同現在一樣陽光燦爛的午後……
醫院。
淡淡的陽光透過淡藍色的落地玻璃窗,照亮整個人來人往的候診大廳,爲這個每天上演着生離死別的地方增加了一絲溫暖、一分希望。
一個挎着大帆布包,扎着馬尾的女孩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
尹筱茉看着陌生不已的醫院大廳,莫名地感到委屈,眼睛微微發酸。她剛來D市念大學,開學兩月,學院組織了一次戶外的拓展訓練,不小心腿受了傷。在老媽不停地催促下,逼不得已才一個人來了醫院。
第一次覺得醫院好可怕,以前自己進醫院總是老爸老爸保駕護航。現在一個人,連在哪兒掛號都不知道。
深吸一口氣,尹筱茉朝正前方的諮詢臺走去。
“你好,請問在哪兒掛號啊?”尹筱茉禮貌地問。
值班的小護士正戴着耳機不知在看什麼,聽到有人說話,懶洋洋地擡起頭,有些不耐煩地說了句,“你要掛什麼科?”
“……我腿受傷了,應該掛什麼科?”尹筱茉笑容微僵地問。
“三樓,骨科。”說完還不等尹筱茉反應,小護士又低下頭去了。
尹筱茉愣愣,道了一聲:“謝謝。”然後才朝電梯口走去。
掛號,排隊。
尹筱茉坐在候診室裡,看着那提示器上自己的名字,愣愣出神。忽然電話響了。
“喂,媽。”
“筱茉啊,檢查了嗎?醫生怎麼說啊?”老媽關切的聲音在千里之外透過電話傳入耳裡。
尹筱茉突然眼睛發紅,但還是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有什麼異樣,“還在排隊呢,應該還要一會兒。”
“那你看完醫生了馬上給媽媽打個電話啊。”
“嗯,知道了。”
“沒有同學陪你嗎?”
“她們今天都有事,反正我都這麼大個人了,一個人也沒問題的。”尹筱茉信誓旦旦道。
“那你一個人小心點啊,別亂跑,遇到不認識的人跟你說話,自己長個心眼。”
“知道了,老媽你又來了。”尹筱茉有些無奈道。自從她上學以後,老媽隔一天一個電話,反反覆覆都是這幾句話。忽然廣播裡叫到她的名字呢,“老媽,到我了,先不說了啊。”
“那你快去吧。”
尹筱茉趕緊掛掉電話,走進醫生辦公室。
拎着檢測結果出來從醫生的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
“那個女孩怎麼了?”
“好像是她媽媽生病了,沒錢交醫藥費,求醫生呢。”一小羣人不知圍着什麼,小聲議論着。
尹筱茉聞聲停了下來,順着那些人的視線看了過去。
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瘦瘦的女孩頭垂得低低的跪在一個辦公室的門口,仔細一看,可以看到那微微抽動的肩膀。幾個好心人往她手裡塞了幾百塊錢。尹筱茉看看自己的錢包,還有五十幾快錢,零頭剛好夠回去的車費。
稍稍猶豫了一下,把那五十塊摺好壓在一包手帕紙下。一瘸一拐地走了過去。在她面前有些吃力的蹲了下來,牽起女孩的手把手裡的東西放進她手裡,
“擦擦眼淚吧。”說完,尹筱茉吃力地站了起來。
然後拎着裝着自己的拍片結果的袋子一瘸一拐地往電梯口走去,完全沒有察覺到身後那一抹複雜的視線。
“小陌。”
“葉。”
“看什麼呢?張醫生來了,我們過去吧。”
“嗯。”末了,又忍不住朝電梯看了一眼,剛好看到那個挎着大帆布包的長髮女孩走下電梯。
商場裡的珠寶專區,一個扎着馬尾的女孩滿眼笑意的看着那櫥櫃裡的各式各樣的戒指。
“筱茉。”一個歡快的聲音,肩上一重。
“你來了。快幫我看看,哪一個比較好。”尹筱茉拉着那美惠子的手湊到櫥櫃邊,興奮道。
那美惠子看着那些簡簡單單地鉑金戒,猶豫片刻道:“筱茉,你生日我送你個禮物吧。”
“好啊。”尹筱茉目不轉睛地看着那些鉑金戒,她可是做了快兩個月的兼職才攢夠了買戒指的錢,用自己的第一筆存款,給自己買一個戒指當做成人禮,想想都讓人興奮。
“誒,惠子,你去哪兒啊?”尹筱茉被那美惠子拉着不知要去哪兒,她還沒挑好呢。
“這兒,挑吧。”那美惠子把她拉到鑽戒的專櫃前。
“惠子?”尹筱茉疑惑。
“我送你的成人禮啊。挑一個吧。”
尹筱茉先是一愣,然後臉上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笨蛋,不知道鑽石就是碳嗎?花這麼錢買顆碳,腦子壞掉了哦。”說完又拉着那美惠子想要往回走。
“筱茉!你等一下啊。你看這些鑽戒多漂亮。”
“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嗎?”售貨員小姐上前彬彬有禮道。
“你好。把最近到的新款鑽戒都拿出來我看看。”那美惠子道。
“好的,請稍等。”
“惠子。”尹筱茉扯扯那美惠子的衣袖。
“來來來,快看看,喜歡那一款?”那美惠子裝作沒聽到她的聲音。不用這種辦法,根本就沒有辦法買東西給她。每次兩個人一起看時尚雜誌的時候,每一次看到她喜歡的想要買給她的時候,她總有一大堆理由推掉。
在這種公共場合,她不會拒絕得太明顯。她裝着不知道就好。
雖然認識只有兩個月,但是不得不說那美惠子真的很瞭解尹筱茉。因爲某人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最後,尹筱茉只得硬着頭皮看了看面前讓人眼花的鑽戒。
“這個不錯。”那美惠子時不時地給意見,拉回神遊的某人。
“惠子,我不喜歡這麼華麗的東西,那邊的鉑金戒就不錯。”
那美惠子看着她認真無比的樣子,就知道要是自己再這麼一意孤行的話,筱茉指定會生氣,只得無奈道:“好啦好啦,不要就不要了。”有些不高興了。
因爲那美家世代經商,家境很好,對於金錢,她真的沒什麼概念。朋友也不少,但沒一個像筱茉這樣,以前每次自己送她們東西的時候,對方都會很開心開心的。到了筱茉這兒,她老是覺得自己很沒用。什麼都不要,而且筱茉人緣很好,朋友很多,讓她有一種深深的不安感。這種感覺她很不喜歡,很不喜歡。
“惠子?”尹筱茉看着黑着臉的那美惠子,試探着喊了一聲,但是後者依舊頭也不回地朝着那鉑金專櫃走去。
“惠子,我好餓,待會兒我們一起去吃東西吧。”尹筱茉趕緊跑上去挽住那美惠子的手臂,討好道。
“我請客。”
“好!”尹筱茉見她臉色稍霽,趕緊點頭答應。
真是,從來沒見過一個人這麼想花錢的。尹筱茉笑着暗自鬆了一口氣。
等着取貨的時候,那美惠子心血來潮想要吃冰淇淋。
“筱茉!”那美惠子一手拿着一個甜筒冰淇淋,在離她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獻寶般地叫了一聲。
尹筱茉正在看最新的珠寶雜誌,聞聲擡頭。
“給你!”那美坐到筱茉身邊。
兩個人邊吃邊看雜誌,興致勃勃的。然而誰都沒有注意到,在那美叫那一聲“筱茉”的時候,有個身穿白色T恤的男子聞聲轉頭,看了看兩人,然後又轉身離開。
D市很少下雨,最近和老媽通電話都說家那邊總是陰雨綿綿的。這樣陽光明媚的週六下午,尹筱茉最喜歡的事就是泡在圖書館裡。而那美,用她自己的話說這樣美好的天氣就應該出去約會。
週六加上這麼好的天氣,一直人滿爲患的圖書館罕見的只有十幾個人在學習。溫暖明亮的陽關透過落地窗鋪滿整張桌子。尹筱茉放下手裡厚厚的專業書,眼睛半眯着趴在桌子上曬着太陽,就像校園裡隨處可見的慵懶的貓。
忽而,一陣輕微的拖動椅子的聲音。尹筱茉懶懶是睜開一條縫,看看對面。迷迷濛濛的視線中出現一個身穿白T恤的男生,五官長得十分好看,脣色淡淡粉,鼻樑挺直,眼睛深邃。
不期然視線相撞,尹筱茉睡意一下消失了個乾淨。但還是慢慢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慢慢地坐直身體。然而不管動作多麼緩慢,心還是嘭嘭跳個不停,似乎在下一秒就跳出胸口。
重新拿起厚厚的專業書,完全擋住自己的視線,努力地想要看進去。但是每每在她爲自己的終於能專心而高興的時候,對面傳來的書頁翻動的聲音都攪得她心神不寧。
最終,只得選擇趕快離開。略顯慌亂地,尹筱茉小心推開椅子,起身離開。
“吱~”不小心撞到了扶手,椅子擦過地板,發出難聽的聲音,有人發出微微不滿的聲音。尹筱茉連頭都不敢回,急匆匆地離開。覺得那個男生看不見自己了,尹筱茉才放緩了腳步。一想到自己撞倒扶手,就懊惱地拍拍自己的臉,
“尹筱茉你要不要這麼花癡啊,真是丟臉。”
不過這樣好看的男生還是上大學以來她第一次看到呢。U大是一個文科類大學,所以男生在這兒屬於珍稀動物。本來憧憬着來大學看帥哥的尹筱茉面對這個現實也大大地失望了一把。
“滴”一聲,圖書館門口的檢測器發出清晰的聲音,又一個週末無約的人選擇在圖書館裡打發時間了。尹筱茉驀然回神,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快要離開圖書館了,看看四樓,暗自嘆了一口氣。
都不知道他在哪個院。不過轉念一想,知道了又怎麼樣,這樣美好的人吧,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心下釋然,腳步輕快地走出了圖書館。回寢室看美劇了,一想到那一個個帥呆了的歐美範帥哥,尹筱茉不由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