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騰騰的水霧從四方池臺上不斷冒出,賈顏等人也隨着夕陽的出現,結束了今天的洗劍雜活。(
渾身筋骨累的像是要散架一般,說不出的難受。
在兩名弟子的看護下,賈顏一干人等終於又回到了雜役處,匆匆吃過了晚飯,便都各自回到休息之所。
此刻天空早已升起了一輪明月。
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賈顏走進了洗衣房休息室內,老劉頭一見賈顏回來,便要上前攙扶,兩隻手伸了過去。
“唉唉唉,你幹嘛呢?我大好郎當少年,可不想載在你這老漢手裡!”賈顏雙手緊抱於胸前,並做出一副寧死不屈的表情。
老劉頭像是沒聽到賈顏都說了些什麼似的,而用一種難以置信的口氣說道:“小子,你現在還能有這般精氣神,真不簡單啊?”
說到這,老劉頭突然顯現出一種回憶的神色,“想當初我第一次去洗劍,硬是被那高溫折騰了個半死!你小子倒好,現在還有力氣說笑。(
賈顏那受得了他這般胡說,伸手便想報復,豈料筋骨酥軟,那還有力氣教訓人,只好任憑老劉頭胡扯。不過也幸得老劉頭幫助,他總算是睡到了這張既愛又恨的牀榻之上。
賈顏也生平第一次煉成了秒睡神功。
這一夜,無風無雨,唯獨天上的繁星格外明亮,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就如同賈顏所經歷的這一切一樣,讓人哭笑不得,無奈卻也難耐。
夜總是過得那麼快,在人們不知不覺中悄然流逝。
當清晨的第一縷霞光射入雜役處時,賈顏等人已經整裝待發。(
像往常一樣,嚴青與這兩名弟子隨便說了兩句,便讓洗劍雜役隨之而去。
而當再一次見到崖臺上的弟子晨修時,賈顏也就沒在表現出第一次見到是的那份震撼,不過在他的心裡倒是的確生出了想要好好修仙煉道的想法。
若是能有九劍那般的本事,自己又怎會淪落於此,受着這雜役之苦。不過修仙一事,卻還是後話,畢竟自己還被關在這牢籠般的雜役處,能過得有個人樣都難,更別說修仙了。
再次來到洗劍池,賈顏也算是明白了其中的操作流程,於是便埋頭幹了起來。原本他是打算偷偷懶,心想還能清閒不少,可是站在洗劍池旁的幾名駐守弟子可不是吃醋的,誰偷沒偷懶,他們心裡可是明白的很,所以這樣的想法,在昨天就被賈顏壓了回去。(
賈顏機械地行動着,將一把一把的長劍扔向了四方池臺,也許是幹活時間太長了,手腳便有些酥軟。
當他再次將一把長劍扔下池臺時,不小心被劍刃割破了手掌,鮮紅的血液流淌而出。不偏不歪,正好滴入了洗劍池內,瞬間便被沸水淹沒。
賈顏因疼痛難忍,隨即叫出了聲,但他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血液已經落入洗劍池裡。
賈顏側面的駐守弟子見賈顏驚叫,便上前詢看。
“唉,割破了手而已,沒什麼大驚小怪的,繼續幹活!”
聽到這句話,賈顏已經把這名弟子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邊,心想,你丫的什麼東西,雜役就不是人了?工傷也是傷啊!小爺我在這裡玩命,沒工錢也就算了,沒假期也就算了,還要被你們當驢使。(
忍着疼痛,賈顏撕下了半塊衣襟胡亂把傷口包紮了一下,隨即又在駐守弟子的眼皮下幹起了活。
賈顏心想,要是自己以後真能如九劍所說,成了修爲高深的修仙者,一定要把這洗劍臺拆了,還要把雜役處給毀了。當然,現在自己什麼都還不是,也只能先受着這窩囊氣了。
也許是太忙碌了,洗劍池此刻發生的異像竟沒有一個人注意到。
只見原先還是清明無比的池水,如今卻變的有些渾濁,四方池臺邊的溫度也像是變得高了許多。
一道霞光驟然而出,轉眼即逝。
“田師兄,剛剛好像有什麼東西飛了過去!”
正在閉目吐納的田奎,雙目一睜,怒道:“這洗劍池那會有什麼東西飛來飛去?不要再來打擾我修行!”
說話的弟子那還敢頂嘴,立刻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渾濁的洗劍池池水逐漸變回了它原有的風貌,而四方池臺邊的溫度也慢慢回到了正常。
這個突然的變故,就此不聞而過。
賈顏忍着痛將一把把長劍扔進了洗劍池,然後又將它們撈了出來。雖然有祛熱丹的保護,不過賈顏還是大汗淋漓,可想而知其他雜役所受的苦,定然比賈顏要痛苦的多。
看着眼前這羣人,賈顏心中不禁生出悲憫之感,雖然自己也是其中的一部分,但自己畢竟不同於他們。
原本可以在家鄉娶個老婆,過着男耕女織的生活。可現在卻得在這裡當一輩子的雜役。雜役還算好聽一點,說白了就是奴隸,簡直豬狗不如,而這一切卻僅僅是爲了活着。
何其可悲!可恨!
這一刻,賈顏總算是明白了當日母親爲何而死?父親爲何要自己離開?
原來都是爲了他賈顏能夠活下去!而老天卻因爲父母倆這樣的一個願望,而取走了他們的性命。
想到這,賈顏很悲傷、很難過。
他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只有足夠強大才能抵抗一切苦厄。
賈顏的心底也正在此時,萌發出了一種自出生以來從未有過的衝動。
轉眼見,這一天的夕陽之光又普照到了無涯山之上,衆人又機械地、死板地回到了雜役處。
而這個傍晚,賈顏並未急着****睡覺。
來到洗衣房時,老劉頭已經做完了今天的活,賈顏一改平日的嬉笑之態,略顯認真地說道:“老劉頭,你今年七十有一了是吧!”
“沒錯,我來到臥龍宗雜役處也已經快有五十年了!”說道雜役處三個字時,老劉頭眼神飄忽了一下。
賈顏又問道:“那你可曾後悔過,畢竟這裡埋葬了你的大半生呀!”
“哈哈,後悔?如果真要找一個詞來形如的話,我更情願是不甘。”說道這,老劉頭苦笑了一下。
“你看看這雜役處裡面的人,有幾個不是人活心死,他們無力反抗,所以只有麻木地活着!我已是遲暮之年,後悔也將成爲過去,現在只求自在!”
賈顏聽得似懂非懂,但他明白這裡面的心酸,只有老劉頭自己知道。
這一夜的星空閃耀明亮,似乎更燦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