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若兒,醒醒。”
清冽的嗓音響起,傅生若揉揉眼,擡頭見是杜裳,她嘟囔着嘴,軟軟的咕隆一句:“你回來啦。”
“嗯。進屋吧,孃親竟將小若兒給忘了,真是個糊塗人。”杜裳淡淡一笑,推開門進屋。
傅生若看着她,總覺得她今天不對勁,變良家好婦女了?不對,她回來時臉色凝重,蒼白若紙。也不知是月光的緣故,還是自己多心了。難道見着情郎不該是高興的嗎?她跑進屋,幫着杜裳將所有燭臺點亮。
幽幽的燭光暈滿整個屋子,傅生若這才知道那不是自己的錯覺。杜裳的臉煞白煞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眼圈腫腫的,連整潔的衣角也弄得皺巴巴的,還沾上了點點泥濘。怎的如此狼狽?
“小若兒,吃的放桌上了。等會兒幫我燒一些熱水送我房裡。”杜裳說的很累,她脫下外裳扔在地上。“等一下找個盆把這衣服燒了。”
傅生若擔憂的看她,關心道:“孃親沒事兒吧?”
“嗯。你先去吃,餓壞了吧。”她走了兩步,想起什麼她又將鞋脫下。“鞋也一併燒了吧。”
傅生若看着那丁香色的繡花鞋,不知她爲何要這般做。但她說了,自己便照做。只可惜瞭如此好的衣裳。她拾起那衣裳,雖說她不知道布綢的名字,但憑這手感她可以斷定這布料價值不菲。她看向屋外黑黑一片。杜裳發生了什麼,今天發生了什麼?
傅生若燒了水端着往杜裳房裡送,走到她房前時,隱約聽見細細的哽咽聲。傅生若遲疑了一會兒,叩門道:“孃親,熱水燒好了。”
杜裳支起身,拿袖子胡亂的抹了抹眼。“小若兒進來吧。”
傅生若推開門去,屋裡只點了一支蠟燭,房間昏暗,看不仔細。她將熱水放在桌上,走到杜裳身邊。她淡淡說:“你有事兒。”然後她坐到她身邊。
杜裳看着傅生若,她不知該做什麼。心裡有一道堤正在緩緩裂開,細細的流水滲出將裂縫展開,下一秒便會崩塌淹沒自己。她緩緩的說:“這世上有一種毒,叫醉夢魘。一醉夢三生,一夢一年,夢斷三年,便是油盡燈枯。這毒...她竟將所有的碎夢魘都扔了,扔了...”她看向傅生若,苦苦一笑。“小若兒你...見不到你舅舅了。”
舅舅?杜裳的哥哥嗎?傅生若握住杜裳的手,寬慰道:“解藥不也是配出來的,孃親會製毒,也懂得解讀之法。解藥沒了,孃親可以自己配。”
哪知杜裳更加沉默了。她哪裡不想將解藥配出。她是鴆夜樓裡僅次於全青雅的煉毒師,藥理毒理她都懂,可是這醉夢魘她無能爲力。
“這解藥亦是毒藥,多一分少一分都是奪命藥。”說罷她摸了摸傅生若的頭,柔柔一笑。“小若兒不必擔憂,孃親自也明白。”
“嗯。孃親不要難過,孃親要我做的事我都做了哦。”傅生若說着,像是討喜一般。
“你這小丫頭。”杜裳笑着,忽然看見傅生若額上鮮紅一點。“嗯?你頭上那是...”她看着她額上的梅花,呆住了。這個...怎麼回事兒?難道是藏紅顏?
“這個啊。”傅生若指着頭。“這個是硃砂呀。”
硃砂?杜裳使勁抹了抹那朵梅花,可那梅花似是深深嵌進肉裡,擦不去。“是在哪個盒子拿的?”
“呃...有仕女圖的那個。”
“...”
傅生若聽她不說話,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她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杜裳搖搖頭,面露難色,艱難的說:“那個是千機門秘藥,藏紅顏。以前聽師傅說過,但是師傅沒說清楚,只說它和...守宮砂的效果是一樣的。”
“守...守宮砂?!”傅生若瞪大眼,直想撞牆去死。自己怎麼這麼悲催。人家點手腕上的東西給我點頭上了。
“小若兒莫急,那梅花點的倒是別緻。”杜裳拉着她安慰,不由也想笑,這丫頭真是的,嗯...可愛得很。
傅生若紅這一張蘋果似的臉,羞澀道:“孃親晚安,我先走了。”她跑出去,丟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