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火車站外的大廣場上,六、七個身穿花布衣服、腳踩千層底老布鞋的鄉下大媽們聚到了一起,嘰嘰喳喳地嘮了起來,那一口口獨特的東南本地方言在人羣中顯得是格外得刺耳。
站外一個油頭滑腦到處張望的小眼睛年輕人一下子就看見了這羣與衆不同的老太太們,他舉着個“包車”的大紙牌三步變兩步就跑到了她們跟前,用那半生不熟的京片子殷勤地向她們介紹着自己的包車業務。
“幾位大媽這是要去哪兒?我告訴你們這燕京可是老大了,從現在站的地方到市中心,可是有好幾十公里。依我看你們這麼多人還是包輛車得了。這不,我的那輛大金盃就停在外頭,要不咱們這就走?”
那幾個老太太看了看這個來歷不明卻又自來熟的小眼睛,搖了搖頭說:“我們不包你的車,我們自己坐公共汽車去。上這裡來之前就特意查過了,燕京信訪局那裡通公交車的。”
那小眼睛一看就急了,忙上前加大力度繼續忽悠
“別介,你們可是不知道這燕京的公交車可不比你們鄉下的村村通,車上不光人多還特別地擠,拿條毛巾您可以直接進去洗桑拿了,你再轉頭看看我的車,不但空間寬敞裡面還裝着冷風空調,坐到裡面拿就是一個詞——舒服。”
他看那些老太太還是一副興趣不大的樣子,就裝作狠狠心大出血的樣子跺了跺腳說:“這樣吧,我也算爲燕京人民做回形象工程了,一口價,一人五塊錢,把你們送去信訪局。”
“真的一人只要五塊錢?”一個老太太似乎動了心,畢竟擠公交和坐專車的待遇是不能比的,這次她們到燕京來平均每個人光路費就要上千了,也不在乎多這五塊錢的車錢了。
“對,就五塊。”那小眼睛斬釘截鐵地重複了一遍價格,語氣那是相當地肯定。
那幾個老太太嘰裡呱啦地商量了下,終於一致同意包他的車。那小眼睛熱情地推開金盃車的推拉門,領着幾個老太太上了車。
金盃車在路上搖搖晃晃地行駛着,車裡那半新不舊的CD機裡還放着《燕京歡迎你》,高層建築、高架橋、地鐵站等各種新式建築,看得車裡的老太太們就像是進了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目瞪口呆,她們用手指着外面,嘴裡不斷髮出驚奇的聲音。
大約開了有一個多小時,眼前的道路卻是越來越窄,周圍的景色也是越來荒涼,幾個老太太好像感覺到有些不對了,她們站起身來大聲質問着小眼睛要把自己帶到哪兒去。
“當然是去你們該去的地方了。”小眼睛在駕駛室裡如無其事地獰笑着說。
金盃車晃晃悠悠地駛進了一個郊區大院裡,這個大院坐落在一個偏僻無人的荒郊野地,幾公里內連半個人影都不見,大院門口歪歪扭扭地掛了個木頭牌子,上面用宋體寫着“東南市山陰下建材市場駐燕京辦公室”幾個字。
開車的那個小眼睛跳下車轉身就將院子外那個大鐵門給推上了,接着他從地下撿起個粗粗的鋼製鏈條鎖在門上並狠狠繞上了幾道,然後衝院子裡打了個唿哨。
十來個光頭光腦、胳膊上刺滿紋身的粗壯漢子聞聲就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他們個個手執鐵棍,一臉兇相,
身後還牽了兩條嗷嗷亂叫的大狼狗,那紅撲撲的長舌頭不停地吐着,白森森的尖牙齒向外齜着,冷一看還讓人誤以爲是進了鬼子的憲兵隊了。
他們用力地拉開車門,拽下那羣倒黴的鄉下老太太們,推推搡搡地將她們全部都攆進了院子裡一個事先就準備好的黑屋子裡,然後在門外上了一大大的鐵鎖。
小眼睛和身邊的大漢說了幾句,話裡的意思是先把這些老太太關在這裡幾天,等老家精神病院的人來了就直接送走,一了百了。
那幾個被關起來的老太太聽到這話以後才如夢方醒,知道自己上當了,她們聲淚俱下、悔恨不已,不過現在卻已爲時已晚了。
隔天一大早,一輛滿身塵土車頭掛着東南牌照的捷達車停在了大院門外,一陣不停鳴叫着的警笛聲將院子裡還在熟睡的人全都吵醒了。
小眼睛打着哈欠跳下牀來跑去開了門,只見一高一矮兩條大漢焦急地等在門口,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其中略矮一些的那個手裡拿着部手機高高舉着,那陣刺耳的警笛聲毫無疑問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遠在燕京的小眼睛當然不知道眼前這二位正是老闆的死對頭林峰加董存峰,他一邊伸着懶腰一邊放肆地罵道:“媽的,大清早在這裡搞什麼飛機?皮癢了想討打是不是?”
董存峰正待回答,卻被旁邊的林峰給虎了一眼,他趕緊閉上了嘴。
林峰接過了話,用一口流利的東南口音回答:“丘總說了,讓我們東南市精神病院的儘早過來接走病人,以免夜長夢多。”
“原來你們是精神病院的夥計們啊,那真是辛苦你們了。喂!哥幾個還不出來,趕緊把那幾個老太太給送上車。”
小眼睛一聽這話就改了一副面孔,笑着招呼着院裡的同伴將小黑屋的幾個老太太給全部押了出來。
只見一衆老太太們個個滿臉苦澀、形容憔悴,顯然在這短短的幾天時間裡吃了不少的苦。
“回去替我向丘總問個好,就說燕京這裡的事請有我們在就一切OK了。”
小眼睛熱情地伸手對眼前的這兩個便裝醫生打着招呼,他知道這件事兒辦好以後,弟兄們又可以泡泡妞、洗洗桑拿做做保健啥的放鬆放鬆了。
“你還是自己回去和他說吧。”林峰笑着將那隻手狠狠地拽向了懷裡,然後就是輕輕地一膝蓋頂在了小眼睛的肚子上。
小眼睛只覺一陣劇痛伴隨着強烈的腸胃翻滾,他捂着肚子正要栽倒在地,卻被林峰一手托起了他的下巴,然後就是狠狠的左右開弓給連扇了八個大耳刮子,扇得這張本就長得一臉壞相的臉上口鼻流血,牙齒也掉了幾顆。
眼見這兩個人來者不善,院子裡的十來個彪形大漢丟下一邊的老太太們,各尋趁手兵器就把這兩個人圍住了。
其中兩個帶狗的更是將套在狗脖子上的鐵鏈一鬆,失去了束縛的兩條大狼狗猛地就衝了上來,向林峰和董存峰置身處凌空躍起一撲而上。
見那狼狗就要撲到身上了,林峰只略一轉身,一個漂亮的凌空側踢,就把一條還在半空中張牙舞爪的狼狗踢得像個斷線的風箏一樣飛出了十幾米外,之後那後周的身體狠狠地落在了地上,狗嘴
裡發出一聲嗷嗚的淒厲慘叫。
董存峰也不含糊,他那雙蒲扇大小的巨掌在半空突地一合,就狠狠地扣在了那隻狼狗的脖子上了,接着雙手用力地一扭,就聽嘎啦一聲,這隻足有的半人高的狼狗四腿一蹬,那顆碩尖如狼般的腦袋竟硬生生給折斷了。
已經一命嗚呼的狗兒死不瞑目,長長的紅舌頭徹底垂了下去再也收不回來,嘴角邊還滴着殷紅的血。
那十幾個彪形大漢一見這二人如此悍勇,心下都有點發憷,他們互相看了看,手中拿着的各式兇器都已在微微發抖了。
一個老太太用手指着林峰,好像記得自己在電視上看過這個人似的,喃喃地說:“你,你是那個。”
“沒錯,我就是那個林峰。”這張臉上的笑容無比地溫暖,就像是大冬天裡喝下一碗熱乎乎的薑湯一樣,讓人渾身上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暖意。
幾十聲犀利無比的慘叫後,地上就只剩下一堆被捆紮得像是木乃伊一樣的身體了。
那輛遲到的東南市精神病院專用救護車這才姍姍來遲地開到了門口,車上跳下來幾個身穿白大褂、手執電擊器的醫生,但是他們望着眼前這凌亂的一切竟然不知該怎麼做了。
林峰和董存峰笑着從他們手上拿過了電擊器,將地上的十幾具木乃伊擡到了救護車上,在這個過程中只要有誰稍不老實,他們就狠狠地將那滋着藍色火花的電擊器按到那個傢伙的身上,然後就是一陣強烈的軀體抽動,最後終於陷入了平靜。
他們那惡狠狠的動作和熟練的身手,就連抓慣精神病人的醫生們也不禁暗自乍舌。
等他們搬完那些木乃伊後,一個看傻了的醫生才顛顛地跑到了林峰的身邊,給他遞上了根菸。
林峰也不客氣,一把接過煙來仔細看了看牌子,笑着說:“現在你們的生活也不錯嘛,都抽中華了!”
“託政府的福,最近兩年生意比較火。”那醫生討好似的拿出火機給林峰點上了火。
林峰吐了口煙,從懷裡掏出個大紅紙包,輕描淡寫地就塞到了這個醫生的白大褂口袋裡。
“一路上好好伺候這幾位,別讓他們再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那醫生輕輕地在口袋外外摸了一下,感覺厚度明顯不錯,他會意地對林峰笑了笑。
救護車帶着那些個精神病人行駛在燕京上班早高峰的密集車流裡,開往來時的高速路入口處。
燕京信訪局的接待室大門口旁已經站了快有上百號人,他們在工作人員的指揮下排成縱隊焦急地等待着,林峰和董存峰換上一套便裝陪在那幾個驚魂未定的老太太身邊。
足足等了有一個半小時,林峰纔將這些老太太們送進了接待室的門,他和董存峰也不多留,有說有笑地就走出了信訪局的大門。
只見剛纔還擁堵不堪的馬路上突然被硬生生地分開了一條寬敞的通道,通道兩邊的車輛全都停了下來,馬路上每隔300米處就站了一個交警在那裡指揮交通,街道上的人行天橋也都站滿了穿着綠色制式警服緊張觀望的首都武警。
燕京信訪局的領導們如臨大敵似的全部走了出來,筆直地在門前站成兩排等候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