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漏風說話都含糊的徐文達愣是把‘姓’說成了‘行’。
可從他那一臉猙獰惡毒的神情來看,他也確實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在臨走之前張嘴在楊晨身上撕下一塊肉來了,不在乎味道好壞,只在乎能撕下多大的一塊肉來!
望着徐文達猙獰的臉色,陳秀娟默默的不作聲了。
他們又哪裡知道,就在徐文達計劃着要把楊晨送進監獄裡去的同時,另一邊的楊晨等人,也正在爲他張羅着足以判他死刑的罪名!
誰也沒料到這場暴風雨會來的如此突然,又如此的猛烈!
深夜十一點四十九分,正是醉夜酒吧一天當中生意最好的時段。
門前停車場上停滿了價值從十幾萬到上百萬不等的車輛,幾名三十來歲、身材魁梧的保安正站在一輛瑩白色的奧迪tt旁邊抽着煙、聊着天。
當遠處傳來一陣嘹亮且急促的警笛聲時,一名個子稍矮些的保安還悠然自得地吐了一口煙霧出來,搖頭道:“龜兒子的,天天抓賭,警笛聲這麼響,老遠聽見都跑光了,能抓到個鬼哦!”
離醉夜酒吧不遠的另一條街,就是金州市赫赫有名的爛賭街,大大小小分佈着二十多家棋牌室,或者說是正兒八經掛牌營業的賭場。
隔三差五的就會有警車拉着警笛過去突擊檢查,但很多情況下都只是在人家門口轉一圈就算完成任務了,根本連車都懶得下來……因爲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玩多了,誰都膩歪了!
只是今天晚上聽這警笛的聲音,好像和以往大不相同。
另一個個子高些的保安丟掉了手裡的香菸,用腳碾滅菸頭後,纔有些奇怪地說道:“這回搞不好是動真格的了吧?聽這聲音,少說也得有七八輛警車同時過來呢,平常哪有這麼大的陣仗!”
“管他呢,跟我們有啥關係,咱又不賭。”最後一個保安咂着嘴巴說道:“你們瞎操什麼心……得,馬上十二點了,該換班了!”
最後一句話成了大殺器,剛剛纔起來的一點談性立馬就被打消掉了。
一高一矮兩個保安笑了笑,那個矮一點的保安說道:“下班了我請客,到明六巷擼串去。”
“喲,難得大張哥豪爽一回!”高個子的保安咧着嘴笑了,說道:“反正這幾天我媳婦兒也跟單位領導去北方出差了,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不對勁啊……”最後那個保安卻在這時候皺起了眉頭,擡手指着斜對面車道上正在排隊拐彎調頭的那十多輛閃着警燈的警車,臉上露出了警惕之色,“爛賭街還在前面呢,這些警察在這裡調頭幹什麼?!”
“嗯?”正商量着今晚擼些什麼串的另外兩個保安皆聞言一愣,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一個個就都傻眼了……第一輛調頭過來的警車,可不正衝着這邊撲來嗎?!
“哎呀不好,要出事了!!”三名保安頓時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到這時才反應過來,敢情今天晚上鬧出這麼大動靜的不是隔壁的爛賭街,而是他們的醉夜酒吧!
三個保安一下子根本反應不過來,而等他們回過神來,意識到要趕緊進去通知一聲的時候,第一輛警車卻已經如閃電般到了他們的跟前,從副駕駛座和後座上‘唰’地一下就跳下來四個全副武裝、真槍荷彈的警察,對他們厲聲喝道:“不許動!突擊檢查!”
“不敢動,不敢動……”三個保安本能的舉起了雙手,都快被嚇呆了。
要說也真不能怪他們沒點經驗,誰讓以前但凡有點風吹草動的時候,都會有人偷偷的通知他們做好接受臨檢的準備呢?醉夜開張這麼多年,經歷過的警察臨檢也不下十回了,真沒哪一次會跟這次一樣,啥風聲都沒有,警察卻說來就來了!
第一輛警車上下來的幾個警察迅速控制住了停車場的保安,以及醉夜酒吧的大門口。
與此同時另一路便裝民警也趕到了醉夜酒吧的後門,同樣是真槍荷彈的將其嚴密封鎖了起來。
門口的警笛聲都快把屋頂掀飛了,正在一樓大廳內招呼幾個熟客的王子成急急忙忙地跑了出來,可還沒來得及說上話,就被一把黑黝黝的警槍嚇得不敢吭聲了……
“公安臨檢,所有人都呆在原地不要動!”呼啦一聲,幾十個警察就涌進了酒吧當中,並迅速有人跳到了舞臺上,奪過駐場歌手手中的話筒,就開始對着臺下的顧客們宣讀有關臨檢的注意事項:“在臨檢結束之前,請大家配合我們警方的工作,不得隨意走動、不得離開酒吧、不得……”
而與此同時,王子成也被幾個警察押着往酒吧地下儲藏室的入口處走去。
他渾身抖得跟篩糠似的,帶着幾分哭腔說道:“警察同志,我只是這裡的客戶經理,我啥也不知道啊……我們老闆跟老闆娘都在二樓的666包廂,有什麼問題你們直接去找他們啊……”
“少廢話!”槍口在王子成的左肩上頂了一下,那警察罵道:“有罪沒罪不是靠你一張嘴就能講明白的,讓你帶路你就帶路,再廢話一句,現在就把你拷了信不?!”
“別別別……我閉嘴,我閉嘴還不成嗎……”王子成嚇得小心肝兒直抽抽,但也算痛快的把這幾個警察帶到了地下儲藏室的入口處,小聲道:“門鎖上了,我沒鑰匙……”
“鑰匙在誰手上?”
“在我們老闆和老闆娘的手上……”王子成趕忙道:“平常這儲藏室誰也不讓進,而且我們也只是偶爾跟在老闆後面進去抗點酒水什麼的……警察同志,你們到底是在查什麼?”
“不該問的別問!”那年紀稍大一些,四十來歲的警察一臉嚴肅地警告了一聲,這纔拿出對講機說道:“儲藏室的入口已經找到了,但是鑰匙在二樓666包廂黑貂達的手上……重複一遍,黑貂達在二樓的666包廂,他手上有地下儲藏室的鑰匙!”
“知道了。”聽見對講機中傳來的聲音,已經帶着幾名得力幹警到了二樓666包廂門口的金州市西埠區公安局副局長劉少峰,就按下按鍵淡淡的迴應了一聲。
今天晚上的這次行動下達的很突然,聽說已經引起了市政府主要領導的高度重視。
整個集結過程僅僅只用了不到四十五分鐘,不少民警都是從被窩裡叫回來的。
而且行動任務直到警車隊伍抵達離醉夜酒吧不到一公里的時候,才通過對講系統安排下來。保密程度之高,當屬金州市這近十年來的首次!
心裡一邊奇怪是誰下這麼大工夫要搞掉黑貂達,一邊卻已經伸手推開了666包廂的大門……
“誰?!”包廂裡只有一樓大廳印上來的光暈,並沒有開燈,躲在黑暗中等着酒吧打烊的徐文達和陳秀娟因爲包廂的隔音設施實在是好的離譜了,到現在都沒發現一樓的變故!
以至於當劉少峰推門進來的時候,徐文達根本想都沒想,就抄起面前茶几上的一隻空酒瓶,劈頭蓋臉地就朝着劉少峰的腦門砸了過去,同時吼道:“滾出去!”
根本沒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的劉少峰,只看到眼前黑影一閃,額頭上就傳來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啊……”
一聲慘叫,劉少峰捂着被砸開了一道傷口的腦袋在門口蹲了下去。
氣氛足足凝固了近十秒鐘,沙發上坐着的徐文達纔看清了包廂門口站着的這幾個人身上所穿的警服……他一時也有些反應不過來,下意識問道:“你們找誰?!”
“黑貂達,你他媽敢拿酒瓶子砸我?!”劉少峰蹲在地上大約十幾秒鐘後,才捂着血流不止的腦袋重新站了起來,破口大罵道:“你敢襲警!我告訴你,你攤上事兒了,你攤上大事兒了!!”
“哎喲……這不是區局的劉局長嗎……”徐文達被嚇愣了,陳秀娟卻迅速反應了過來,連忙起身就扭着腰肢迎了上去。
這劉少峰不常來醉夜酒吧,但卻經常深更半夜跑來帶走酒吧的姑娘外出留宿!
陳秀娟對他自然是印象深刻。
可讓陳秀娟沒想到的是,劉少峰卻根本不給她再張嘴套關係的機會,捂着腦門揮了揮手,“帶走帶走,都拷上帶走!”
“哎哎哎……你們這是幹什麼?”陳秀娟沒反應過來,就被兩個如狼似虎的民警給放倒在了地上,‘咔咔’兩聲就直接給拷上了!
到這時,沙發上的徐文達才猛的驚醒過來,他連忙起身賠笑道:“劉局長,犯不着動這麼大的怒啊……是我老徐不對,還以爲是我們酒吧的員工呢……您千萬擔待着點,醫藥費包括後續的營養費,我老徐要敢多皺下眉頭,您直接一槍把我崩了都行……這是幹嘛呀!消消氣,您消消氣……”
“醫藥費?我會稀罕你這幾個黑心錢?!”劉少峰硬是被氣笑了,他指着徐文達的鼻子罵道:“姓徐的我告訴你,咱倆沒交情!別說你藏在地下室裡的那些東西,就只算你剛纔砸的那一酒瓶子,就他媽夠你坐上幾年了!”
“地……地下室!!”徐文達聽見這話,整個人就立馬僵住了。
到這時候他若還沒反應過來的話,就不是醉夜酒吧的老闆了!
“現在知道怕了?你販毒的時候怎麼,就想不到自己會有今天這樣的下場嗎?!”劉少峰嘲諷了一句後,臉色頓時一沉,揮手道:“拷上,帶走!”
“楊晨,孟浩斌,趙澤冉……****你們八輩祖宗!!”徐文達厲聲咆哮,卻還是被那幾個警察給一下子撲倒了……
很快,頂着傷痛還在現場指揮的劉少峰就從徐文達的身上搜出了地下室的鑰匙。
當一干民警如潮水般涌入地下室,並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找到一個十分隱蔽的隔層後,用紙巾捂着傷口的劉少峰也押着徐文達夫婦到了這隔層的前面。
劉少峰指着隔層問道:“這裡面有什麼?”
“哼……”面對執法鏡頭,徐文達陰沉着臉,重重的冷哼了一聲。
見徐文達不肯配合,劉少峰就說道:“老實點,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道理你不懂?這隔層裡面藏着什麼東西,我最後再問你一次!快說!”
“脫褲子放屁,尼瑪多此一舉!”徐文達咬牙道:“裡面有什麼東西,你打開不就知道了?”
“打開!”劉少峰也哼了一聲,轉身對幾個民警說道:“都讓開一點,把執法記錄儀的鏡頭都對準這個隔層……小王你上,把隔層打開!”
“哎……”二十來歲的小王警官屁顛顛的跑到了發現有隔層的位置,三下五除二就清理掉了擋在前面的一些紅酒箱子,然後半側着身子,將這隱蔽的隔層給慢慢打開了……
與此同時,在醉夜酒吧大門外斜對面的車道上,半邊臉頰都是浮腫的孟浩斌則齜牙咧嘴的觀望着醉夜酒吧的動靜,他算算時間,說道:“差不多應該已經完事了吧……”
“嗯,應該差不多了,畢竟目標都是很明確的。”坐在駕駛座上的楊晨點點頭,問道:“徐文達手上有你和澤冉的不雅兼吸毒視頻,你應該也都跟你爸如實交代了吧?”
“哪敢瞞着啊……”孟浩斌用手碰了一下浮腫的面部,就又是一陣齜牙咧嘴,他苦笑道:“要不是我見事不對跑得快,這會兒估計連半條命都得交待了,有時候我都覺得奇怪,我是他親生的嗎,這回連菜刀都拿出來了……不過話說回來,趙澤冉回去這麼久也沒見出來,連都關機了……你猜,他現在成啥樣了?”
“總之比你肯定要慘多了,他可沒你能跑。”楊晨在心中默默的爲趙澤冉祈禱了三秒鐘。
孟浩斌癱在副駕駛座上哀嚎道:“我能跑個屁啊……躲得過和尚還躲不過廟呢,我媽在蜀川出差,接到電話都連夜飛回來了……楊晨,你說咱們是兄弟不?”
“是啊,怎麼了?”
“那回頭我被爹媽鎖在家裡、限制經濟軟禁起來的時候,你這當兄弟的可別忘了我啊……”孟浩斌很是淒涼的說道:“有好吃的好喝的記得給我打包一份,哥們可不想餓肚皮……也不指望你在我空虛寂寞冷的時候能給我送幾個姑娘過來陪我,只要管着我的肚皮就行了……”
楊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