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穆青思發現楊晨的神色變化，連忙問道。
楊晨搖了搖頭：“怎麼會，那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不不不，這不可能！”
這件王美美捐獻出來的拍賣品，卻是一面鏡子。確切的說，是一面古銅鏡。銅鏡上面是古樸典雅的花紋，並沒有柄，大小約半尺見方。
不過仔細看過去，這卻又不像是古代的銅鏡，因爲整個銅鏡看上去比較的新，不像古董，反而像是現代的高仿。
但是，如果你仔細觀察的話，卻又會發現，這面銅鏡的製作風格等等上面，卻又不可能是現代的產物。
因爲現代的高仿，就算是宣稱復原古代工藝，實際上也就是宣傳而已，並不可能真正的能夠復員古代工藝。古代的工藝除了技術，還有材料的不同。某種工藝在技術上也許並不怎麼樣，但卻因爲材料的原因，成爲了無法重現的絕響。
而這面銅鏡正是如此。
它在鏡面、色澤、整體制模上面，統統都是有着自己的特點。這些特點完全因爲材料而帶來，並不是簡單的技術就可以重現的。
而這些特點，恰恰和古代歷史上某個時期的著名銅鑑製作特點非常吻合，那是至少漢代以前的古物了。如果這樣的話，這東西那就非常值錢。
當然，如果不是對文物鑑賞方面有專長的人，是看不出能這些的。他們頂多只能覺得這東西比較的“新”，看上去不是特別靠譜。
所以，這拍賣品拿出來之後，大家的加價就不是特別踊躍。勉勉強強不過是每次加價五千元。要不是因爲這是王美美這個party主辦者的女兒拿出來的，多少要給點面子，流拍都有可能。
可是楊晨卻越發皺眉了。
這時候王美美不高興了。
雖然她心愛的寶貝價錢少，也許就不會被別人買走，而是落到自己事先安排好的人手中，這樣就不用擔心寶貝流失，但別人的異樣眼神，卻讓她的虛榮心無法承受。
“怎麼回事啊？糊弄人也不用這樣糊弄的吧？”
“可不是，就一現代高仿，低價居然一百五十萬？這擺明是來黑錢來着。”
“哎呀呀，畢竟是人家辦的party嘛，人家要坑你錢那也沒法啦。反正你的錢都是要捐去出的，就當是做做好心吧。”
……
等等等等，一干人竊竊私語，讓王美美臉上頓時掛不住，變得通紅。
“黑錢？坑人？哼，今天我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纔是至寶！”
想着王美美讓人給拍賣師傳了幾句話。
本來也因爲拍賣不夠踊躍有點沒精打采的拍賣師，頓時如同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高聲叫道：“女士們先生們，這一件拍品擁有非常價值，萬萬不要錯過啊！我再重複一遍，千萬不要錯過啊！”
下面卻沒什麼反應，無動於衷。
“大家可能有點疑惑，不明白這面古鏡，究竟有什麼地方珍貴，那麼，現在我就爲大家展示一下。”
拍賣師當然知道大家的想法，於是接着說道。
“展示？又什麼可展示的？”
“呵呵，竟然有這樣的轉折？看看倒也無妨……”
在人們的竊竊私語中，拍賣師高高捧起手中的古鏡，將正反兩面向大家展示：“大家請看好，這面古鏡的正面和反面。”
燈光師適時反應，將強烈的燈光打在了古鏡上面，讓古鏡的每一個細節，都纖毫畢現。
這也是很少見的事情。
因爲普通的文物古玩，一般情況下，是不能用強光照射的，免得會對文物造成損失。爲什麼故宮這類的博物館內不允許拍照？因爲照相際的閃光燈屬於強光，會對文物造成不良影響。
今天的拍賣會也是如此，其他的那些古董拍品，都沒有強光打上來。唯一打上強光的，只有這一次。
人們清楚的看到了古鏡的每一個細節，不過，卻也沒有什麼奇異的事情發生。
然後，強光消失，拍賣師身後，有人上來佈設好了一面投影幕。
隨後，一道柔和的燈光打下來，照射到了拍賣師手中古鏡的鏡面上，拍賣師調整好手中古鏡的角度，正好將反射的光芒，投射到了熒幕上。
下一刻，全場都發出了失聲驚呼。
因爲，和大家想像中的普通鏡面反光不同，這一次的反光，竟然在熒幕上，投影出惟妙惟肖的清晰花紋。
“這……這花紋是銅鏡背面的那些花紋！”
有人已經驚呼出口。
被他這樣一提醒，其他人也頓時反應了過來：“沒錯，真的是銅鏡背面的花紋！可是，那些花紋明明在背面，爲什麼從鏡面反射的光芒，居然能夠把這些花紋投射出來？這可是不透明的銅鏡，不是透明的玻璃鏡啊！”
“奇妙！奇妙！”
“果然是一樁異寶！今天算是沒有白來啊！”
“一百五十萬？不，這價錢太便宜了！我出二百萬！”
“二百萬算什麼？我出二百五十萬！”
“三百萬！”
……
沒等拍賣師說話，大家已經競價起來。
“好東西！好東西！真是國寶啊！”
“國寶？不不不，這不是國寶，你仔細看古鏡的風格，你就會發現，這並不是華國傳統的風格，而是日本古代器具的風格。”有文物方面的行家說道：“不過，日本古代文化受我們華國影響很深，區別比較細微，你們認不出來也很正常。”
“日本的？怎麼會跑到中國來？”
“那就不知道了。不過聽說王美美小姐剛從日本回來，也許就是她從日本淘回來的吧。好好好，一直以來都是華國文物向國外流失，今天反而有外國文物進入華國，幹得漂亮！看來這些世家子弟也不是單純的只知道吃喝玩樂，也還是有些用嘛。”這個文物行家這下子看王美美是越看越順眼了。
“風老，那麼這件文物，究竟有什麼珍貴的地方呢？”
“這件文物，其實應該跟我們華國有相當密切的關係。”風老回答：“首先，這種可以將銅鏡背面花紋透射出來的銅鏡，叫做透光鏡，乃是我國古代銅鏡的一種偉大發明，在宋代沈括的《夢溪筆談》器用篇中間有記載。”
說着他興致大發，開始背起《夢溪筆談》的原文來：“世有透光鑑，鑑背有銘文……以鑑承日光，則背文……皆透在屋壁上，了了分明……餘家有三鑑……皆是一樣……唯此一樣光透，其他鑑雖至薄者皆莫能透。意古人別自有術……”
背完他又解釋：“沈括說，這種透光鑑，可以將背面的文字、花紋映在牆壁上，十分清楚。他家裡有形制完全一樣的其他古鏡，但是卻只有這一面可以透光，其他的無論多薄都無法透光，所以應該是古人的特別技術。”
“那麼現代能夠重現這門技術嗎？”有人問。
風老搖搖頭：“不能。透光鑑在我國魔都歷史博物館有兩件藏品，乃是西漢時期的透光鏡，背有文字，一件文字爲‘內清質以昭明’，另一件爲‘見日之光，天下大明’，都是價值連城的國寶。有專家嘗試過研究複製，結果都告失敗。可惜又不能對文物進行破壞性剖析研究，所以最後還是作罷。”
大家的嘴巴頓時都合不攏來了。
技術不能重現，意味着這東西的價值相當高。不說其歷史價值，僅僅是其本身的技術價值，那都是無法估量的。
以前因爲只有兩件國寶級別的藏品，所以不敢做破壞性研究，但現在就不一樣了。畢竟，這東西並非華國文物，而是外國文物，還是日本這個仇怨源遠流長的的國度文物，破壞了就破壞了唄，根本就不用心疼。
總而言之，王美美這一下子的確是稱心如意了，人人都在稱頌她的捨得大方：
“這樣的寶貝，居然也肯捐出來拍賣，這血本下得……”
“唉，全世界類似的銅鏡，也就只有三件，反正要換了我，我肯定捨不得。你要我出錢，出幾千萬上億都沒問題，但想要讓我捐它，那不可能！”
“要不人家是王金磚呢？你呀，這輩子也作不了王金磚。”
“要我看，估計她也就是做個樣子，肯定有託偷偷出面，最後還是要把東西買回來。”
“恩，這樣的話倒是很合理。不過，你說咱們要不要給他截胡？”
“那還是算了吧。這個也太得罪人了……”
“嘿嘿……”
對截胡的建議，有人笑而不語。至於是不截胡，還是不會截胡，那可就不好說了……
不過，其他人的反應倒也罷了，今天受邀前來的日本人那邊，可就亂成了一團：
“巴嘎！什麼人竟然把這樣的國寶都賣給支那人？”
“可惡！買東西的人真是非國民！必須天誅！”
“不行不行！這東西一定要買回來！”
“東西是一定要拿到手的，但是，爲什麼非要買？我們便宜賣給他們，結果最後卻花大價錢買回來，這不是讓這些支那人把大日本坑了嗎？”
有人殺氣騰騰，有人焦急如焚，有人陰冷發狠，整體氣氛都變得一樣起來。
至於楊晨這裡，他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