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劍南上下打量了一番,因爲剛剛睡醒,沈青鸞身上只穿着一件淡綠色長裙,寬大的水袖之下,仿若蓮藕一般的玉臂裸露了出來,頭髮只是簡單的挽個結,臉上的慵懶尚未褪去,金色的陽光照耀在她的身上,讓她看起來仿若落入凡塵的精靈。
皇甫劍南的眼神暗了暗,忽然有種將她收藏起來的衝動,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輕笑道:“你就這個樣子出門嗎?我們今天要去的地方得翻山越嶺呢!再說,本皇子並不介意,但是會不會太露了一點。”
沈青鸞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裝扮,懊惱的咬了咬嘴脣,南月王朝的民風還算開放,堪比中國唐代,所以她如此裝扮,對別人的話,倒也不會太失禮,只是在皇子面前,就有些不合規矩了。
見到她的樣子,皇甫劍南哈哈大笑起來,她剛剛的舉動像足了小孩子,和平日裡一臉沉悶的樣子差別很大,即便是言青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等她梳妝打扮好之後,皇甫劍南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身上已經換成了一條桃紅的百褶裙,腳上鞋子也換成了最爲輕便的流雲靴,頭上一根玉簪插着,看起來頗爲利落,這樣的裝扮讓她看起來普通了不少,不過依舊讓他眼神一晃。
言青將他們送到門口,剛準備轉身時,忽然被沈青鸞喊住,“殿下,不知道青鸞是否可以將言青帶上,因爲昨天的事,青鸞擔心人多口雜,玷污了皇子的威名!”昨晚回來,言青依舊休息,所以她沒有來得及將昨晚聽到的說給她聽,有些擔心她獨自一人留在這裡會有危險。
皇甫劍南不置可否,多個人也無所謂。三人一起向山下走去。
這護國寺在羣山之間,只有一條路可以從外面進來,否者就只能從灌木叢中穿過去。皇甫劍南先是帶着她們走了一段山路,然後在灌木叢中找到一條非常隱蔽的小路,再鑽過幾個山洞,這纔到了一個山谷之中。見到谷中景色,沈青鸞直接愣在當場。
五顏六色的鮮花到處都是,彩蝶在中間翩翩起舞,清澈透明的湖水仿若一面鏡子,很多魚兒在其中游來游去。輕輕的一陣微風吹過,淡淡的馨香撲面而來,一些小動物在花叢中玩耍,鳥兒嘰嘰喳喳的唱着歌,崖壁上長着一些野果,看起來讓人垂涎三尺,果實的香味和花朵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讓幾人不由自主的深呼吸一口,這樣的美景,就是用人間仙境形容也不爲過。
沈青鸞忽然覺得走了那麼多路,餓了半天的肚子,真是值得了。這樣毫無污染的天然美景,絲毫不比桃花林差。
“你太厲害了,這樣的地方也能找到!”沈青鸞雙手合十,一臉崇拜的看向一旁的皇甫劍南。這樣的眼神讓他心中不可抑制的升出一絲自豪感。
“呵呵,這樣就讓你吃驚了,一會還有更大的驚喜呢!”皇甫劍南微微一笑,直接飛到山崖上的果樹之上,摘了很多果子回來,在湖水中洗了一下,扔給了她們。那輕盈漂亮的身法,再次引起兩人的驚呼。
沈青鸞吃了一顆火紅色的果子,外觀像櫻桃,不過比櫻桃大多了,一口下去,酸酸甜甜的味道讓她幾乎要咬到舌頭,果肉清脆多汁,帶着濃濃的果香,讓她有些不顧形象的大快朵頤。吃了兩三個果子,覺得原本空落落的胃很快被填滿,沈青鸞微眯了眯眼,舒舒服服的打了個飽嗝。
即便是一向內斂的言青,也忍不住多吃了兩個。
皇甫劍南看着她們滿足的樣子,微微一笑道:“別吃的太快,好東西還沒有上呢!”
沈青鸞兩人這才發現,他此刻正用一根草綁了一點果肉,扔在水裡,看樣子似乎是想釣魚。這湖水中的魚是透明的,大約男子的手掌那麼長,腹中的內臟清晰可見,看起來肥美異常。
“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香魚,因爲它的身上沒有那種魚腥味,反而有種淡淡的清香,不信你聞聞!”說着輕輕一拉,便釣到了一條魚。沈青鸞拿過來聞了聞,果然有些香味,聞着就想吃一口。
“呵呵,待會烤完更加的香!”皇甫劍南麻利的將魚處理了,又去找些乾柴將火生起來。
沈青鸞兩人也沒閒着,一個釣,一個處理魚,很快就弄上來了好幾條。
“我們在寺廟附近殺生,算不算褻瀆神靈呀!”沈青鸞將果醬塗在魚身上,然後繼續在火中翻烤,濃郁的果香加上魚本身的香味,讓人食指大動。這山谷四面環山,除了他們進來的小山洞,並沒有其他的路,她根本搞不清這裡的方位。
皇甫劍南在一片土裡挖了挖,隨後抱着一個酒罐子回來,看封泥的情形已經埋了一段時間。
“呵呵,這裡已經出了寺廟的範圍,所以不算,再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何必拘泥於形勢!”皇甫劍南拍來酒罈的封土,濃郁的酒香夾雜着果子的清香撲面而來。
“看來皇子殿下不是第一次做這件事了!”言青去摘了幾片葉子遞了過來,這葉子的形狀很像高腳酒杯,乘酒再合適不過。
皇甫劍南給她們一人倒了一杯,隨後直接將罐子中的酒倒進嘴裡,清冽的酒水順着他的臉頰慢慢流淌下來,豪邁的動作再次讓對面的兩人眼中一亮,傳言最爲灑脫的六皇子,果然有氣魄。
“兩年前我發現這裡的,後來每次進寺廟,我都會過來待上一會,這果酒還是去年埋上的,一共就埋了兩瓶,之前被我喝了一瓶,只剩下這一點了。”皇甫劍南此刻看起來完全不像個皇子,大口的吃着烤魚,大口的喝着酒,仿若江湖中人一般,和她們說話的語氣也沒有了之前的那種高高在上,直接你我相稱,讓人不自不覺將他當成了知己。
三人吃飽喝足,便躺在一片嫩綠的草地上,陽光,微風以及淡淡的馨香,讓人漸漸的忘記了憂愁,忘記了一切,心中只剩下一片平靜。
“若是我不是皇子,就帶着心愛的人在這裡隱居,從此煮酒論劍,只談風月,不說其他,該是多麼的暢快!”皇甫劍南微眯着眼,看着天上的藍天白雲,微微的嘆息一聲,似乎只有在這裡,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快了。做爲皇子,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即便他放棄爭奪皇位,可是依舊不得安寧。一步走錯,性命休矣。更何況還有他的母妃和二皇兄,即便不爲自己,也要爲他們努力一番,至於隱居山水,只能在夢裡做做,或許等一切塵埃落定,才能夠真正的暢遊于山水間。
沈青鸞轉過臉去,看着皇甫劍南仿若刀削一般的俊顏,心中微微嘆了口氣,人活一世,都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原本以後這個逍遙王爺會比較幸福,卻沒想到他的心中也一樣有衆多的放不下!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沈青鸞微微嘆了口氣,她的重生只是爲了報仇,別無其他,至於其中愁苦,和前世的種種磨難相比,實在不值得一提。
“對酒當歌!呵呵,想不到小瞧了你這丫頭。”皇甫劍南爽朗一笑,胸中的鬱結一掃而過,看向沈青鸞的目光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
“我們也該回去了,下次你再過來,可以喊上我和言青一起,有人分享,喝酒才爽!”沈青鸞站起身來,陽光打在她的側面,那一瞬間,仿若天仙降臨,讓剛欲起身的皇甫劍南再次愣了愣。
言青的眼裡閃過一絲瞭然,她的這個小姐,一旦放下戒心,大氣豪爽的氣質便散發出來,不要說男子,即便是女人,也忍不住被吸引!
沈青鸞歪着頭,看向發呆的皇甫劍南,微微有些疑惑。
到了此時,皇甫劍南才發現自己失態,急忙站起身來,領先走在前面,若是此刻沈青鸞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的耳朵通紅一片。
三人原路返回,等到沈青鸞的院子時,周圍的幾個院子已經空了,想來沈青燕已經用了什麼法子,將人全部帶走了。
沈青鸞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陰影,微微勾了勾脣,看來了塵已經準備好,等着她們進去了,摸了摸手上的一個雜草編織手鍊,眼中閃過一道幽光。
晚霞漸漸消失在西邊,銀盤一般的月亮徐徐升起,墨色的天幕上鑲嵌了不少寶石,此刻正一閃一閃的看着她們。
沈青鸞當先走進了院子,房間內以及院牆兩邊隱隱有着數道呼吸,看來那了塵和尚下了血本了,這些應該就是那人團伙中的人吧,說不定這會是個剷除他們的好機會。
如此想着,沈青鸞已經有了主意,笑着對外面的準備轉身離開的皇甫劍南道:“殿下,青鸞送送你!”
皇甫劍南有些疑惑,不過並未拒絕。兩人並肩走了幾步,沈青鸞忽然鄭重的看向他道:“皇子殿下,青鸞想拜託你去和五皇子說一下,他一直想吃的東西,青鸞的小院就有,請他有空務必要過來!”說完一臉祈求的看向他。
皇甫劍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兩人玩了一天,她的心裡居然在惦記着五哥,不過雖然如此,他依舊點頭同意。
看着那漸遠的背影,沈青鸞暗自嘆了口氣,但願五皇子能早點過來,否則就浪費了他一番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