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衙就是孟令軒的住處,面積不大,但房屋還不錯,沒有什麼破落的感覺。
當官不修衙,這是樑嘉聽過的俗話,看來在這裡並不適用。
在後衙的花廳裡坐下,孟令軒讓人準備飯菜後,坐下來和樑嘉聊了起來。
“下官斗膽問一下,大人在東廠身居何職?”孟令軒還是沒有忍住好奇心,開口問道。
“我啊,算是顧問一職吧!”
“顧問?”孟令軒一臉懵,還有這官職?
“類似於軍師一類的職位。”
“哦!”孟令軒一副我明白了的模樣。
開場白結束之後,兩人開始了閒聊。酒菜上來後,兩人一邊喝,一邊聊,從孟令軒對樑嘉身份的好奇,逐漸過渡到這一次的山東災情損傷。
孟令軒這傢伙雖然爲人稍顯圓滑了一些,但看問題的眼光還是有的。或許也是爲了在樑嘉面前顯擺吧,他把朝廷對於山東賑災的措施進行了一個批駁。
說現在發放種糧簡直就是昏招,因爲現階段無法重新耕種,種糧到了老百姓手中,還是被他們給吃掉。吃完之後,如果災情結束,他們還是面臨沒有糧食種地的情況。如果災情不結束,他們還會繼續逃難。
又說了發放銀錢的不利之處,那就是增加了災民中作奸犯科的機率。
當然,這傢伙是個文官,也沒有忘記側面表達了一下對於東廠直接斬殺泰安大大小小官員的不滿。
聊到最後,孟令軒醉意越發的明顯。
“下官這個縣令估計是做到頭了。明天早上王家肯定來要人。以王家的能量,下官是擋不住的。”
“這個王家到底是何人?這麼大能量?”樑嘉好奇地問道。
“你不知道?”孟令軒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樑嘉。
“知道還會問你?”
孟令軒打了個酒嗝,笑道:“這個王家,在我們萊縣,甚至是濟州府,山東省,那都是一等一的大族。王夢江的爺爺已經過世了,但他曾經當過兩朝理政處的大臣,手底下提拔的官員如過江之鯽。
這些官員都深受王家老爺子的恩惠,自然對王家多有照拂。何況現在的王家家主,也就是王老爺子的兒子,王夢江的父親,正是江南最富庶的省份江浙的巡撫。還有,王家的一些其他族系的人,有的當官,有的經商,官場商場上都相當的有實力,你說誰敢得罪?
下官今天把王夢江給打了,還剝奪了他的功名,發配流放,但這個判決能不能生效還兩說,畢竟報到巡撫衙門極有可能是被打回來重審的。到那時,下官就可以掛印歸鄉嘍。”
“你難道忘了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東廠?東廠又能怎麼樣?你們又不能決定一個官員的升遷任免。說到底,你們只是當今皇上的打手,幫他殺殺不聽話的人或許可以,官員任免這一塊,皇上是不會給你們的。”
“你倒是看的很透徹。”樑嘉笑道。
“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嘛。官員任免權力如果給了你們,那皇上豈不是可以被你們給架空了?當今皇上雖然年齡還小,但已經很成熟了。上次的京城叛亂,要是擺給一般人,江山估計就易主了。
可皇上硬是在絕境中突圍而出,當真了不得。皇上的各種佈置很多人都知道,可是很多人卻都小看皇上走的每一步棋,都認爲無足輕重。結果這些佈置最後都成了逆轉的關鍵。
最最重要的是,皇上利用這次的叛亂,成功洗牌了朝堂,把朝政大權緊緊地抓在手中。利用幾位王爺,除掉了抓權的太后,又剷除了幾位意圖不軌的王爺,還重新洗牌了朝堂,一箭三雕,了不起啊。”
“有那麼厲害嗎?”樑嘉聽得都笑了起來。
其實他覺得自己都是被逼得啊。雖然也稍稍用了一點小計謀,但和他所瞭解的那些運籌帷幄的故事相比,自己的這些佈置當真小兒科。
他成功的關鍵是敵對的人都在輕視他。
“你以爲我說這些給你聽,是想通過你的口傳給皇上嗎?沒有,我是真的佩服。”
“不過,還是會傳到皇上口中,作爲東廠的人,不可能隱瞞皇上。”
孟令軒點了點頭,隨後又開始說起了王家。王家有多少萬畝土地,家族中有多少有本事的人,有多少人和王家關係密切等等,幾乎把他知道的搜說了出來。
說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這傢伙已經越發的說不下去了,說話的內容開始飄散,一會兒東一會兒西,估計是真的醉了。
樑嘉讓遠處等着的縣衙下人把孟令軒弄回去之後,帶着人也離開了縣衙。
回到客棧,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半夜了。這種古代的酒度數雖然低,但他也喝了不少,腦袋也是有點暈乎乎的。
他這邊在趙敏的服侍下剛上了牀,那邊位於萊縣城東的王家府邸,卻是一片燈火通明。
樑嘉他們離開之後,那些捕快也纔得到離開的機會。其中一個傢伙怕事後王家的報復,偷摸的跑去了王家。
王家的人得到消息,瞬間鼓譟起來。
王家家主也就是王夢江的父親在外地上任不在家中,家中主事的是王夢見的四叔王坤。
王坤聽到自己的侄兒被孟令軒剝奪功名、打了二十大板、還要被髮配流放,氣的當場砸了客廳的幾個大花瓶,然後立刻召集了一百多名家丁,準備去縣衙要人。
人員到齊之後,王坤打頭,一干人等浩浩蕩蕩的前往縣衙。
他們這邊還沒到縣衙,負責監視縣衙的一個太監便得到了消息,然後匆忙跑回客棧給樑嘉報訊。
樑嘉剛睡着呢,被喊醒了以後,極度的不爽。
可聽說王家糾集了一百多人去闖縣衙,他立刻竄了起來。
“讓肉肉立刻進城,我們今晚來一出苦肉計。”樑嘉說完,讓被驚醒的趙敏和紅兒留下,帶着小春子等人也急匆匆去了縣衙。
他們趕到縣衙的時候,縣衙的大門已經被打開了,從大門往裡面看,一大片火把照的附近的天空都亮了起來。
裡面一片雜亂,也聽不清嚷什麼說什麼。
王家的人全部集中在大堂上,他們倒是沒有闖入後衙,可大堂裡的各種設施幾乎被他們砸了個稀巴爛,連大堂上面掛着的明鏡高懸的牌子也被摘下來踩成了兩截。
“這是要造反的節奏啊。”樑嘉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