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大勢已去
放學之後,我又去了大舅那兒蹭飯,大舅說:“你再多來幾次,我這兒直接關張倒閉……”話是這麼說,晚上還是給我做了茄子煲和牛肉。
我把遇到的事情跟大舅說了一遍,大舅說:“小子,剛打了一次勝仗,別膨脹,裝孫子吧,這段時間好好讀書。”
我說:“啊?我沒想到大舅你會這麼說。”
大舅說:“我經歷的事情比你多多少,你這小孩子什麼都不懂。一次收八個人,你吃不下。而且他們不是衝着你來的,是衝着你背後的秦哥來的,知道不,現在收了,以後這些人就得順着你往上爬,到時候他們都踩在你頭上,你就沒好日子過了。”
我點了點頭,心想還是大舅分析的全面。
大舅補充說:“飯一口口吃,別吃太快,你在你那位秦哥秦天詠那兒根基還不穩,先做好眼前的事情,知道不。”
我說:“我懂了。”
不得不說,大舅在關於黑道和混混的事情上對我的引導,讓我避免了走許多“彎路”。可是,他這種引導,對於某些人來說,或許是對我的一種教唆,把我帶上歧途。
可這個時候,即便是誤入歧途,我也認了,沒有半點怨言。
也因爲這次談話,我去到學校後又聯繫了嘉哥,我問他:“你那邊辦得怎麼樣了,你不是說包在你身上?”
嘉哥說:“我已經跟那幾個人通過氣了,他們的確不服吳坤,包括你們這次打架,吳坤做的事情他們都不服。”
我說:“還有打架當間兒反水的那幾個也注意一下。”
嘉哥點頭。
爲了確保大舅的擔心不發生,我又說:“你跟他們說清楚,要想跟秦哥聯繫上,得先過我這一關,要過我這一關,首先要辦好我交代的事兒。”
嘉哥點頭,說:“不錯不錯,兄弟你越來越有大哥風範了。”
我說:“別擡槓,你就大概這麼說,我不是說要你去他們面前得瑟。”
嘉哥還是隻說嗯嗯嗯的。
我估計他差不多癮又上來了還是怎麼的,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便趕緊讓他走了,我沒見過犯毒癮的人,倒是有那麼點怕。
這段時間,我又連續遭到了那位陳勤的“騷擾”,他貌似非常急切的要找個“組織”投靠一下,不過我基本上也可以理解,因爲現在吳坤算是初中部的大佬了,他肯定會對和沈秋顏有關的人全面打壓,這幫人除非是找到了新的後臺,要不然不被欺負才奇怪了。
我被逼得有些不耐煩,只好答應他說:“你們如果在學校被欺負了可以跟我說一聲。”
他雖然還是不算太滿意,但在我面前大概也不好多說什麼了。
話說回來,吳坤對沈秋顏他們的打壓可以用變本加厲來形容,他貌似也不在乎是不是會被處分開除,反正是各種找茬,我去上個廁所回來都能看見沈秋顏原來的人被打。
那天我就走在校道里,又看見幾個吳坤的狗腿子,在初中部“地盤”的小花園一棵樹下欺負人。
時間是放學後,一般這種時候的欺負都會變本加厲,現在吳坤佔有了壓倒性優勢,這和我預想的有點出入,我前些日子跟大舅說的時候,他都說“我失誤了”。
他們欺負的是一個女孩,一般來說吳坤那些荷爾蒙旺盛的小弟們欺負女孩真沒別的辦法,就是邊打邊摸,相當無恥。
當時我正好和江昊、孔東城一人提溜着個五角錢的冰袋……這種飲料相信那個年代的人基本上都喝過。
江昊說:“MD這幫老色鬼。”
孔東城說:“其實你也想去摸兩把吧?”
江昊說:“我沒那麼沒品。”
當時我在糾結這件事該不該管,我是該做一個十足的壞人還是該有那麼點正義感,不過最後我還是選擇了走上去,我扒開人羣,那幾個人有點惱怒,看了我一眼,但不好發作,還跟我打招呼,說:“蕭凌哥……”
現在他們都叫我哥了。
我看清了那個女生,那是個黑黑瘦瘦看起來沒有發育的女生,她縮在樹下,好像受驚的小貓。
這女生不是別人,就是取走我“第一槍”的阿琳。
江昊看見那女生後,低聲說:“嘖嘖嘖,你英雄救美也選個長大成人了的啊……”
我說:“閉嘴!”
江昊對我翻了個白眼。
我說:“我覺得沒什麼事的話你們可以先回去了,欺負沒還手之力的女孩子不算什麼本事。”
“這話不對吧,她是沈秋顏的人。”有一個男生說。
我說:“沈秋顏的人就一定都是壞人嗎?我看你們坤哥的好名聲就是被你們這種人給敗了,他現在是學校初中部的老大,應該非常希望能籠絡人心,你們卻在這裡添亂。”
我看到孔東城悄悄對我豎了個大拇指。
我笑了一下。
那男生又說:“整沈秋顏的人,就是坤哥的意思。”
我說:“你們坤哥讓你們欺負女生了嗎?”
☢ттkan☢¢ O
那男的不說話。
我說:“我來教你一點,你們坤哥現在要的是大家服他,要大家服他光用打打殺殺的是沒有用的,何況還是對待一個小女生,你們可以去問問你們坤哥是不是這麼個意思,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那男生看了其他幾人一眼,雖然眼裡都是怒火,奈何面前我們三個,要收拾他們還是小意思的——雖然我沒什麼戰鬥力,但是我身後的這倆絕對是老牌打手,而我又比較不怕死……
那男生說:“好,那我們先走了,這裡就交給蕭凌哥你了,你的話,我們會原原本本同坤哥說的。”
我點了點頭,說:“你們最好跟他說說。”
等他們走遠之後,我走近那位黑黑瘦瘦的女生阿琳,她更加害怕地蜷縮向後,我說:“沒事了,站起來吧。”
阿琳說:“你……你要幹什麼。”
我說:“我沒想幹什麼,站起來,趕緊走,否則那些人又回來了。”
阿琳努力站起來,腿還一直在發抖,我說:“怎麼了,腿受傷了?”
她低着臉,一個勁地搖頭。
我說:“沒受傷就趕緊走。”
阿琳退了幾步,轉身就往遠處走,走了大概一百米突然又折回來。
我站在原地,說:“幹嘛?”
阿琳說:“我……我覺得……”
我說:“什麼?”
阿琳說:“我覺得你沒有我想得那麼壞。”她好像鼓起很大的勇氣說話,“你跟顏姐很像,表面壞,但心地其實不壞,我希望……我希望你不要再和她鬥了,大家……大家都是同學。”
說老實話我被阿琳的這一番話震驚了,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她和沈秋顏關係又多好,又有怎麼樣的共同經歷,但她居然敢爲了沈秋顏又折回來說這一番話,讓我很驚訝,不過,驚訝之餘,也稍稍有點憤怒,我說:“我是我,她是她,我哪裡跟她像了?”
阿琳說:“我,我知道你會生氣,但是我是這麼感覺的。還有,今天謝謝你!”說完她轉身就走。
江昊說:“喲?這小姑娘剛挨完打就想當媒婆?”
我說:“你TMD給我少說幾句。”
江昊說:“你TMD給我客氣點兒,想打架啊,真把我倆當你小弟了?”
這時候,孔東城卻淡定了,一到“大是大非”的關頭他就淡定了,他說:“哎哎哎!倆SB,鎮靜點兒,吃了炮藥了嗎?”
我們倆看着他。
他說:“雖然不知道這小姑娘說這些話是啥意思,不過蕭凌,有一點他倒是對的。你現在不該把沈秋顏壓得太死,緩和緩和纔有好處,你已經好幾次阻了吳坤的好事兒了,這會兒吳坤指不定恨不得把你祖宗從墳裡刨出來姦屍呢。”
話雖然粗糙的要命,甚至噁心重口味,但道理是這麼個道理,現在我跟吳坤那種短暫的合作關係開始破裂了,我要制衡兩邊的力量,必須想辦法讓沈秋顏稍稍恢復一點兒。
回想起來,大概是環境所迫,逼得我們這些十五六歲的人思考起了一些成年人的問題,還真是誘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啊。
眼前的事情完了之後,孔東城說:“好了,不談煩心事,喝一杯去。”
江昊愣了一下,說:“喲?發財了?還喝一杯?”
孔東城說:“這不推辭慶祝一下蕭凌徹底報仇成功麼?”
我說:“得了吧,報仇成功,還差遠了呢。不過,我也不掃興了,你請客的話,我就去。”
孔東城說:“你這話就夠掃興了……”
我們仨跑去街邊的一家牛肉湯店吃了頓飯——那個時候,城市裡還沒有什麼奶茶店、茶餐廳,滿大街的大排檔,那家牛肉湯店,一碗招牌牛雜湯或者牛肉湯五塊錢,對於我們這些中學生來說真尼瑪貴死了。不過孔東城還算大方。
吃晚飯之後,我們仨沿着城市旁邊的江閒逛,這裡的江濱公園那一年剛剛建起來,沒什麼規模,但空氣很好。我們仨一人一瓶啤酒在江邊並排坐着吹風,相當的舒服,一瞬間讓人迷惑,覺得這纔是最快樂的日子。
孔東城多喝了幾口酒以後,居然開始犯憂鬱,我還真搞不懂這胖子有啥好憂鬱的。
江昊說:“怎麼的,這麼快就喝迷糊了?”
孔東城說:“操,借酒消愁愁更愁。”
原來胖子是出來消愁的,當時的我煩心事也挺多,但回想起來,也都不算個事兒,那時候都是小孩子,所謂的苦惱跟那個誰寫的詞“年少不識愁滋味”是一樣一樣的,可偏偏大家都當成個事兒了。
江昊說:“擦,你最近一直在看語文書是吧?這啥課文的句子來着,李白的還是李黑的?”
孔東城說:“尼瑪別鬧,真有事兒。”
我說:“什麼事,有什麼煩心的說出來吧。”
江昊說:“就是,藏着掖着幹嘛,說出來咱樂呵樂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