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識感覺腳下輕飄飄的,就好似踩在了棉花團上,腳步輕快的走出了港北市醫院。他嘴角微微掀起,幾乎難以掩飾內心之中那陣巨大的狂喜之情。
在李識的內心深處,對李青更多的還是深深的畏懼。他親身經歷了李家公館的那場變革,親眼看到了一位位武道高手在李青的倒下血浪飛濺,人頭翻滾。他也曾親眼看到李元武遍體鱗傷的屍體,李賢被處死前的絕望。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深深刻在了李識的骨子裡,讓他見到李青就會情不自禁的生出下跪膜拜的衝動。
也正因爲這份畏懼,害怕自己獲得同李賢一樣的結局,李識不得不悄然收起本性中的逆反之心,對李青畢恭畢敬,尊奉他爲李家家主。但無論如何,他終究還是不甘心。
自己明明在族內的威望獨一無二,受到長輩們的大力支持,爲什麼就要屈服在李青的淫威之下俯首聽命呢?苦心經營十年,在李賢的壓制下苟延殘喘,好不容易守得明月見青天,卻又被突然歸來的李青搶了家主之位,憑什麼?
李識對李家家主之位覬覦已久,又有族中長輩支持,所以自然而然的認爲這個位置本屬自己所有,他才應該是李家主脈,而李青不過是一個篡位的外來者,憑藉武力取得了本屬於他的東西。
保鏢打開了車門,李識俯身鑽進車裡,長長鬆了一口氣。
“先回李家,我要跟叔公們談一談。”李識笑眯眯的吩咐道。
車子緩緩啓動,李識透過車窗,盯着倒退而去的港北市醫院,臉頰的笑容越放越大。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等待了一會兒,電話才被接起。
“看過了?”
“看過了。”李識迫不及待的說道,“是真的,李青的身體已經垮了,應該活不了多久。”
話筒中傳來的聲音依然平靜低沉:“直到是什麼病麼?”
“呃...還不知道,林秋秋說要等化驗結果。”
“連什麼病都不知道,你就認爲他活不了多久了?”在一陣嗤笑聲過後,那人又問道,“李青還說了什麼?”
“也沒說什麼,就提到自己是舊傷復發,性命岌岌可危之類的...”李識蹙了蹙眉頭,“我親眼看到他吐了血,身體非常糟糕。”
對方沉默了下來,許久沒有再做言語。
李識實在是耐不住性子,聲音急促的說道:“齊先生,這是我們的大好機會啊。我現在就回李家公館,同族內長輩商量一下,準備動手。”
“動手?動什麼手?”
李識道:“李青已經病入膏肓,這簡直就是天賜良機,想要奪回李家簡直就是輕而易舉啊。”
“呵呵,你還真以爲李青重病?李識,你腦子爛掉了吧。”
李識微微一怔:“齊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打算幫我?”
“你連臨港的形勢都看不清楚,憑什麼要我來幫?你還真是傻得可愛啊,哈哈哈哈...”
“我真
的親眼看到李青吐了血,那絕對不是能裝出來的...”
伴隨着一陣嘲笑聲,對方徑自掛斷了通話。
“齊先生!齊...”李識垂下手,盯着暗下來的手機屏幕,忿忿的罵了一聲,“狗日的齊泰!”
扯了扯襯衫領口,李識狠狠的喘了口氣。
他被李青所帶來的恐懼籠罩太久了,每一次面對李青都被壓抑得幾欲窒息。
李青的強大給李識內心留下了很嚴重的陰影,他曾一度陷入絕望,認爲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在李青的手上翻盤。可而今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李識心中再度燃起了希望。
他急匆匆的趕到港北市醫院一探究竟,所看到、所聽到的一切都使得李識對李青重病深信不疑。在李識看來,齊家不願意幫忙,也不過是他們出於自身利益的考慮罷了。
“你們還不是擔心我做了李家家主,就沒有辦法趁着李家內亂從中牟利了麼...”李識冷笑了一聲,“罷了,即便你們不願意出手相助,我也依然有足夠的實力翻盤。”
目光直視前方,李識的腦海中又不自禁浮現出林秋秋的俏美面容,使得他情不自禁的輕輕舔舐了一下嘴脣,驀地感覺有些口渴...
在幾十公里外的齊家,臉頰噙着一抹冷笑的齊泰放下話筒,轉身走出屋子。
他沿着林蔭小徑往前去,一直走到盡頭處的那間涼亭下,微微一欠身:“父親。”
齊益平撩起眼皮掃了自己的長子一眼,緩緩問道:“有消息了?”
“是。”齊泰點了下頭,畢恭畢敬的回答,“李識剛剛已經去看過了,他說李青病得很重,在他面前甚至還咳了血。”
“呵呵呵呵。”齊益平直接笑出聲來,“這些小東西啊,鬼點子一個比一個多,總能找到辦法。”
齊泰猶豫了片刻,又低聲問道:“您看...我要不要備一份厚禮,去探望一下?”
擺了擺手,齊益平輕輕搖頭:“算了,李青已經表示的很清楚明白。他現在病得很重,不想摻合任何人的任何事。既然拉攏不過來,你還是別去找麻煩了。”
“可我有點兒擔心周文昊那一面...”
“這點你不用擔心,既然李青敢這麼做,他就應該想到了應對之法。”齊益平微微眯起了雙目,“周文昊麼,一個光桿司令而已。他可遠遠比不得鍾若曦,就算是一時能攪起風浪來,也不過是如來佛手裡的孫猴子,不能正道成佛,就得被壓死在五指山下。”
齊益平緩緩起身,齊泰趕忙迎上來扶住他向外走。
“倒是這個李青,越來越讓人琢磨不透了。”齊益平輕輕吁了口氣,“以他的性子,本該意氣用事,同我們作對纔是。這次居然能主動退一步,真是令人不可思議。”
齊泰低聲道:“他的那位紅顏知己可不是尋常貨色...”
“是啊,除卻一個林秋秋,還有一個時隱時現的鐘若曦,一個深藏不露的謝雨煙。有這三個女人從中幫襯
,再加之李青自身的天賦,這混小子想不贏都難。”齊益平深深嘆了口氣,“真是好命的傢伙啊。”
齊益平忽然停下步子,目光冷峻的的盯着齊泰:“你記住我這句話,千萬不要學你弟弟,不到迫不得已,萬不可同李青爲難。”
“父親放心,我明白。”齊泰重重的點了下頭,“臨港三家鼎足而立,缺一不可。一旦真撕破臉皮,對誰都沒有好處。”
“你能明白就好。”齊益平頗感欣慰的點了點頭,“李青這個人亦正亦邪,最關鍵在於他行事根本不在乎代價。當初李家內亂就可見一斑,權力、財富對他可有可無,只圖一時意氣。沒有顧慮的人不害怕失去,最難纏不過。一旦執意同這種人作對,下場通常都會很難看。因爲他捨得,你卻捨不得。”
“是。”齊泰低低的應了一聲,“還有一件事。”
“說。”
“李識剛剛在電話裡流露出想對李青動手的意思,他想尋求我們的幫忙。”
齊益平嘴角狠狠一扯,滿臉詫異的看了齊泰一眼:“他居然相信?”
“嗯,我已經說了,但他似乎對此深信不疑。您看...我要不要去提醒他一下?”
沉默半晌,齊益平輕輕擺了擺手:“算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李青回到臨港之後,他對我們也就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可是李識在李家族中威望不低,也深受李家長輩的支持,我總覺得這樣放棄他有點兒可惜。”
齊益平伸手拍了拍齊泰的肩膀,意味深長的問道:“我若是讓你做家主,會在乎齊家那幫老不死說了什麼麼?”
齊泰面色陡然一僵,整個人怔在了當場。
笑着擺擺手,齊益平緩聲道:“那幫老傢伙只會倚老賣老,手中沒有實權,一點兒價值都沒有。李識就是一顆毫無價值的棄子,該丟掉就丟掉吧。老同那種壞腦子的傢伙打交道,遲早有一天你會和他一起犯蠢。爲了這麼一個貨色,平白無故得罪李青,太不值得。”
“父親教訓得是,我明白了。”齊泰回過神,連忙說道。
“你年紀可不小了,有些事要學會自己去判斷,這份家業早晚有一天要交到你手上啊。”齊益平笑呵呵的說道,“還有家成那小子,他是你的兒子,平時多看着點兒。”
“是,我常常提醒他,無論做人還是做事都...”
“你真的盡到了父親的責任麼?”齊益平似乎有些不大高興,“他進入港北國際這些日子,我沒在他身上看到一絲亮點,反而是親眼見證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犯蠢。他算什麼東西?就敢去和李青硬碰?你現在如果不多加管教,就憑他這種衝動性子,早晚要吃大虧。”
“是。”齊泰趕忙說道,“我一定多抽出時間來教教他。”
“你心裡裝着這件事情,我也就放心了。”齊益平舒了口氣,站在小徑上,仰起頭盯着湛藍的天空,“守業不易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