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病房門被突然推開,一臉慌亂神色的李識衝進了屋子。
環顧整間屋子,他的視線在林秋秋身上微微一頓後迅速挪開,看向了病牀上面色慘白如紙的李青。
“哎呀,堂弟,你這是怎麼了!”李識快步走到牀前,微微欠身,一臉關切的嚷道,“怎麼...怎麼會出這種事情啊!”
盯着李識那副滿是焦慮的面容,李青心下不由讚歎,自己這位堂哥這些年當真是演技超神啊。若非對他知根知底,恐怕很難分辨得出真假來。
略帶幾分悽慘的微微一笑,李青嘴脣輕輕蠕動,聲音很輕:“你怎麼...來得這麼快啊。”
“我正在忙莊園那邊的建設項目,一聽到你出了事,就馬上趕過來了。”李識直起腰,看向了林秋秋,“這究竟是得了什麼病啊?怎麼這麼嚴重?”
“現在還不清楚,正在等化驗結果。”林秋秋抿了抿小嘴低聲回答,“不過醫生也說了,情況不容樂觀,讓我們做好最壞的準備...”
李識急忙問道:“化驗結果什麼時候能出來?”
林秋秋低下小腦袋也不說話,她額前的髮絲垂落下來,嬌軀微微顫抖,不一會兒就紅了眼圈兒。
她這副引人憐愛的模樣,不由得讓李青看直了眼。若不是有李識在場,李青必定難以抑制自己衝過去抱住林秋秋安撫一番的衝動。
“秋秋,你不要哭嘛。”李青輕咳一聲,“我這是身上的舊傷,過兩天就好了,不礙事的...”
李識臉上肌肉不規律的抽搐了一下,言辭懇切的說道:“堂弟,爲了秋秋,爲了孩子,也爲了咱們李家,你可一定要振作起來啊。”
之前跟隨李識走近病房,一直站在門口的龍五實在是忍不住了。他的嘴角狠狠一抽,一言不發的轉身出了病房,反手帶好了房門。
“這特麼是一屋子的影帝啊,現在爛片那麼多,你們不去拍電影真是可惜了。”龍五扯了扯嘴角,而後又擡手拍拍額頭,晃悠悠的離開了。
“唉。”屋子裡的李識重重嘆了一口氣,在林秋秋身邊的椅子上坐下,盯着李青說道,“你平日裡身體那麼好,我是真想不到...會出這種事情。”
“就是因爲老覺得自己身體好,所以大意了。”李青一臉懊悔的嘆息,“我身上的舊傷太多,經年累月已經成了頑疾,一旦發作起來後果難以料想。”
言語微微一頓,李青故作虛弱的喘了兩口氣:“你是李家的大管家,在族裡素有威信,如果我...這個家就要靠你支撐了。”
“你這叫什麼話。”李識一臉惱火的起身說道,“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將身體養好,李家少了你怎麼行?我自己的斤兩自己心裡清楚,只能做你的左膀右臂,根本沒能力肩負大任啊。”
“哦。”李青眨了下眼,乾淨利落的應了一聲。
李識微微一怔,站在原地
遲愣片刻,才張了張嘴又補充道:“如果...如果堂弟你真有那麼一天,你儘管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秋秋和思木。待得思木長大成人,能夠獨攬大事,我就將李家交付給他。”
李青心下不由咋舌,這貨想得可夠長遠啊,連我老婆孩子的主意都打上了?老子我無非是躺在牀上裝裝病,你還真以爲我是在這裡臨終託孤呢。
林秋秋用手捂住小嘴,眼淚好似斷了線的珠子,噼裡啪啦的往下掉,李識見了連忙安慰:“秋秋,你不要哭,這個家不是還有我在嘛。堂弟即便是真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一定會照顧好你和思木的。”
李青用一隻手將上半身微微撐起,吁吁喘了兩口粗氣:“多謝...多謝...”
“哎呦,你先躺下,先躺下。”
李識轉過身擡手去扶李青,卻沒想到後者的身體狠狠一顫,拿起牀邊的手帕掩住嘴角,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堂弟,你沒事吧?”李識瞪圓了眼睛問道。
李青擺了擺手,將嘴上的手帕拿掉輕輕瞥了一眼,在雪白的布料上盡是觸目驚心的殷紅鮮血。
瞳孔猛地一縮,李識禁不住退後了半步:“這是什麼病?不會...不會傳染吧?”
手掌倏爾一緊,李青將手帕緊緊攥住,似乎有意想要掩飾些什麼。他擡頭輕輕掃了李識一眼,臉頰清冷:“我想休息一會兒,你先回吧。”
“哦,好好好。”李識連連點頭,“那你好好養傷,我先走了。最近工作太忙,我過兩天再來看你哈。”
李識出門的時候,又緊盯着林秋秋蒼白的精緻面容微微一點頭:“有事給我打電話。”
說罷,李識快步走出病房,就此離開。那副惶急的模樣,真就好似李青得了什麼不治之症,要是跑得晚了,連他也能夠被感染一般。
病房裡沉默了一會兒,李青將手帕摔在了牀頭的桌子上,撇撇嘴:“唉,裝得可真累。”
他拿起杯子仰頭灌了一口水,而後目光輕輕瞥向還在擦眼淚的林秋秋,不由笑道:“你演技這麼好,當初怎麼沒有出道去拍電影呢?”
林秋秋向着李青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從包裡掏出小鏡子照了照,輕輕蹙起了秀眉:“真難看,眼睛都哭紅了。”
“嘿嘿,我老婆什麼時候都最漂亮,怎麼會難看呢。”李青笑嘻嘻的張開雙臂,“過來讓我看看,哪裡難看了?”
“就怨你,總得無地生風,惹出點兒事情來,害得我們孤兒寡母可憐兮兮的讓人看笑話。”林秋秋沒好氣的嗔道,但卻是起身坐到李青牀邊,任由他將自己輕輕攬在懷中。
李青低頭在林秋秋的前額輕吻了一下,笑呵呵的說道:“多虧你剛剛那兩行清淚,李識現在一定對我得了重病深信不疑。我敢打賭,他一出醫院大門就會迫不及待的給齊家人通風報信。”
“可無論怎樣,最終會相信你身患重病也只有李識
一人而已。”
“這倒是真的,但面子還要做做嘛。”李青點了下頭,旋即話鋒一轉,“我今天倒是發現了一點兒很意外的東西。”
林秋秋美眸輕眨:“什麼?”
輕舒一口氣,李青緩聲道:“我上一次從隴西剛剛回港時,就聽小蠻提起過。可那時候總覺得不過是小孩子的話嘛,並沒有往心裡去。現在想來,是我那時候太大意了。”
美眸深處緩緩泛起疑惑之色,林秋秋臉色微變,禁不住又問了一遍:“什麼?”
沉默片刻,李青低低的說道:“小蠻曾對我說,你私下裡曾對龍五提起,李識對你很不恭敬。”
林秋秋臉色微微一變,張了張小嘴,並沒能說出些什麼。
“真有這樣的事麼?”李青探詢似的打量着這張近在咫尺的絕美面頰,忽而微嘆一口氣,“也是啊,你生得這麼美,哪個男人會不動心呢。只是我想不明白,既然受了委屈,你爲什麼不對我講?”
林秋秋玉手攥住李青的衣襟,低下頭去輕聲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那段時間你在隴西,李識來找我討要港北灣項目的管轄權,言語有些輕佻。我私下裡同龍叔叔抱怨了兩句,只說是李識講話很不恭敬,趁你不在家裡,有點兒欺負我一個大肚子孕婦了。”
“這種事只發生了一次,後來再見他的時候龍叔叔就陪着我,他也收斂了許多,一直到你回來。我想你們兩個畢竟是堂兄弟,因爲一個女人鬧得不可開交難免淪爲笑柄,所以隻字未提,沒想到隨口的幾句抱怨竟然被小蠻那孩子偷聽了去...”
“秋秋,你受了委屈爲什麼不同我講呢。堂兄弟?呵呵,他既然不拿我當兄弟,我又何必在乎骨肉血親。”李青將林秋秋抱緊,微微眯起了眼睛,“我不能容忍身邊存在這樣一匹野狼,時刻在打着你的主意,太危險了...”
“他或許也就是一時動了歪念。”林秋秋輕聲規勸道,無論怎樣,在李元武父子之後,林秋秋實在不願意再看到李家內亂。那種人頭翻滾,鮮血橫流的場面,是任何人都不願勾起的回憶。
“一時動了歪念?李識剛剛離開的時候,特意叮囑你有事給他打電話,以爲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麼?”李青面頰忽而冷冽了下來,“原本我還念及爺爺臨終前的叮囑,並不打算太過爲難於他,現在看來是不動手不行了...”
林秋秋仰起頭來盯着李青,從那張古井無波的平靜面容下,讀出了深深的寒意。作爲最瞭解李青不過的人,林秋秋心下很清楚,李青已經動了殺心,而且斷難挽回。
李青就是這樣的人,他可以容忍李識貪利斂財,四處鑽營,只因爲他不在乎這些功名利祿。但若是李識始終對他最深愛的人垂涎三尺,這無疑是動了李青的逆鱗,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過錯。李青勢必要將這種危險消滅的萌芽之中,以免它逐漸發展壯大,最終傷害到林秋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