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閃爍的警燈有些刺眼，一輛輛車子從李青面前過去。
等到古月那輛車駛過來的時候，李青透過車窗同她對視了一眼。
清冷的精緻面頰毫無表情，玉手撥弄着胸前的扣子，僅僅是輕輕瞥了李青一眼，便迅速移開了目光。
李青的一顆心都揪了起來，目送着這輛警車遠去，心下卻是飽經掙扎。救？還是不救？如果要救，又該怎麼救？
後方響起了鳴笛聲，是謝洪波開車過來，衝着李青打招呼。
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李青向後退了半步，隔着車窗向他揮了揮手。
沒過多一會兒的功夫，督察廳的人全部撤走，一長串車隊逐漸消失在了街道盡頭。之前被封閉的這條街道，霎時間再度涌入了車流，圍堵在路口的那些人，也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散去。看他們的面目表情，似乎頗有些不滿意。畢竟頂着雨雪在這裡等了這麼久，結果督察廳封得嚴絲合縫，什麼勁爆的場面都沒看到，確實是有點兒虧了。
李青撐着傘，緩緩往回走。身上的衣服都被雨雪淋溼了，晚風颳過來冷颼颼的，讓人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
拽開車門，李青收了傘坐回車裡，然後兩隻手撐在方向盤上，目光透過車前窗怔怔的盯着前方道路，緊緊抿着嘴。
拿起手機，想要給林秋秋打電話，猶豫了一下，李青卻又放了下來。
看了看時間，剛剛還滿是躊躇之色的臉頰忽然有了細微的變化。李青發動了車子，猛地踩下油門，疾馳而去。
車子的方向，並不是開往三里路的李家公館，而是奔着督察廳車隊離開的方向去了。
向前開了一段，李青將汽車拐入一條僻靜的街道，停在了路邊。
脫掉外衣下了車，李青沿着街邊向前走，最後在一輛陌生的汽車邊停下來，見四下無人，悄無聲息的靠近車子，擡手在車窗上敲了敲。
深吸一口氣，李青陡然出拳，將車玻璃砸碎，伸手進去，自裡面將車門打開了。
刺耳的警報聲響起來，在整條街巷迴盪不休，沒過多一會兒，一個身材壯碩的男子從一邊的居民樓裡急匆匆的跑出來：“媽的，偷車偷到老子頭上來了！”
趁着對方還沒有看清自己，李青直接走過去，擰住他的胳膊，將這名男子臉朝下按倒在地上。另一隻手從腰間抽出匕首，抵住他的脖頸，冷冷的問：“車鑰匙呢？”
“哎呦，輕點兒，輕點兒，疼！”
“車鑰匙呢？”
“腰上，在腰上。”剛剛天不怕地不怕的壯碩男子轉瞬間就軟了下來，連連告饒。
李青伸手在男子腰間摸了摸，將車鑰匙扯下來，而後放開他，冷哼了一聲，轉身上了車。
“喂！那是我的車！”
男子大叫了一聲，然而李青卻已經是發動了車子，揚長而去了。
“喂，警察局麼？我的車被劫了，對對對！一個男人，我這裡的地址是...”
天已經黑下來了，呼呼的涼風從破裂的車窗刮進來，夾雜着雨雪，分外寒冷。李青的臉色隱隱有些發青，他加快車速，抄了一條小路，打算搶在前面堵截臨港督察廳的車隊。
四十分鐘過後，李青將車子停在了路邊，他趁着這個機會，喘了幾口氣，平復心境，然後從車裡撿起抹布，開始擦拭自己之前遺留下來的指紋。
好在天色黑暗，要不然李青還得想辦法將臉矇住。
李青曾在港北生活多年，對這裡的地形非常熟悉。此刻他所在的是一條三岔路路口，一會兒督察廳的車隊會從東南方的街道過來，開往正北方向的臨港督察廳所在地。這條街的東北面，是一條海灣。而李青將車停在了西南方向的橋頭，熄滅車燈，已經時刻做好了準備。
想要從鍾若曦手裡搶人，難度自然不言而喻。這裡是李青唯一的機會，如果失敗，再往前去就是郊區，即便李青能夠古月救出來，也別想跑掉了。
正是交通高峰時段，這條一般情況下車流量很的道路也是往來汽車絡繹不絕。五分鐘之後，臨港督察廳的第一輛汽車從李青面前駛了過去。
深吸了一口氣，李青沒有動，他認得出來，那是鍾若曦的車。
在這輛車之後，緊接着就是第二輛，第三輛。
李青發動了車子，不顧三岔路口的紅綠燈，慢騰騰的橫着挪了過去。後面被他攔住的車輛都發出了刺耳的鳴笛聲，適逢這種糟糕天氣，又碰上一個不遵守交通規則的傢伙，誰的心情都不會太好。
恰在此時，關押古月的那輛警車橫向駛過來了，李青神色微微一動，猛地一腳踩下了油門，身下這輛車子發出一聲嗡鳴，向着那輛警車中部撞了過去。
忽然之間，四下彷彿安靜下來了，唯有輪胎摩擦路面的聲音，顯得分外刺耳。
砰！
警車直接就被撞飛了出去，沖斷護欄，滑下海灣。
鍾若曦趕忙停下了車子，一腳蹬開車門，正看到朦朧的夜色之下，一個身影從那輛肇事車裡衝了出來，一縱身也隨着那輛被撞下海灣的警車跳了下去。
玉手按在腰間的槍袋上，鍾若曦眉頭緊蹙，冷冷的吩咐：“分散人力，合圍！一二三組去北面，八組留守，封鎖路面，剩下的全去東南方！”
鍾若曦咬了咬銀牙：“如果遇到抵抗，允許擊斃！”
“是！”
海水冰涼徹骨，李青在水下的一片黑暗中摸索到車子，將車窗破開，拉開了車門。最先拽出來的是一名督察，從他肩上的警銜就能判斷出這個人的身份。李青直接將他扔在一邊，再度伸出手去，這次觸到的是一張光滑細膩的面頰。
“是她了。”李青心中默道一聲，然後兩手向下，按住她的肩膀，將古月從車裡抱了出來。伸手自腰間環過，李青帶着她向上方游去。
衣服浸了水，分外沉重。李青天生水性又不算好，可謂是耗盡了力氣，好不容易纔讓兩個人浮上水面，大口大口的喘氣。
“你還
好麼？”李青的下巴緊緊貼着古月精緻的臉頰，低聲問道。
“我就知道...”古月嬌喘幾聲，“你會來救我。”
“別說廢話，先想想怎麼離開。”李青話音剛落，頭頂上方猛地傳來了一聲槍響，正打在他腦側的水面上，濺起了一道水花。
李青神色猛地一變，猛吸了一口氣，帶着古月又扎進了水裡。他可以確定，剛剛的開槍之人，一定是鍾若曦。這個女人果然厲害，即便是看不到水裡的人，都能將槍法精確到了那種程度，如果真在她面前暴露了行跡，估計就誰都跑不掉了。
不知何時，古月已經將一隻手從手銬裡抽出來了，她的水性明顯要比李青好上一大截。不過海水太涼，衣服浸了水又分外沉，兩個人都有些禁受不住了，爲了不做一個落水鬼，只能是貼近岸邊，爬了上去。
兩個人倚靠在防潮堤上，皆是一陣急促的喘息。
頭髮溼淋淋的掛在臉側，古月伸手將它們撥到耳後，眨着大眼睛看了李青一眼，正欲張口說話，突然被李青伸手捂住了小嘴，隨後從頭頂傳來了一串腳步聲。
“你們等在這裡，我跳下去看看。”
話音落下，一個男人突然從堤岸上跳了下來，一束強光手電打過來，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李青反應極快，一伸手抽出腰間的匕首，搶步上去，向着這名立足未穩的男子脖頸動脈紮了下去。
那名男人顯然沒料到會有人突然伏擊自己，當即叫了一聲，身體卻相當靈敏的一旋，腳下猛地向後一蹬，身體側着劃了出去，使得李青這一記攻擊竟然是落了空。
一手撐在地上，另外一隻手擡起手電，恰好照到了李青的臉頰。而與此同時，李青也看清了跳下來的這個男人，是謝洪波。
一時間，兩個人都愣住了。
張了張嘴，李青剛想開口，謝洪波突然面色緊張，將食指抵在脣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謝警司，出什麼事了？”上面的人問道。
“我一不小心，摔了個跟頭。”謝洪波笑着說道，“真他媽倒黴，你們可不準給我傳揚出去。”
“哈哈哈哈，人有失足，馬有漏蹄嘛。放心，我們哪有那個膽子啊。”上面的人嘿嘿笑道，“謝警司，下面沒問題吧？”
謝洪波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衣服，故作不經意的說道：“沒事，你們不用下來了，咱們再往前面找一找。”
“好嘞，謝警司，沒問題你就快上來吧。小心點兒，別一會兒再摔個跟頭。”
“臭小子！看我上去怎麼收拾你！”謝洪波笑罵道，擡起手電向着四面照了照，恰好將李青身後的古月收入眼底。
古月向後縮了縮身子，擡起一隻手擋住手電光，一臉警惕之色。
又上下打量了李青一番，謝洪波看到兩個人的狼狽樣子，嘴角輕輕翻涌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然後頗爲隨意的擺了擺手，摳住堤岸邊凸起的石頭翻了上去：“下面沒事，往前走走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