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驚變
時間如舟下的流水,緩而慢,看似不動,實則一點一滴的流逝着全文閱讀追逐。
口中的乾糧如同嚼蠟,身在一望無垠的江面上,卻沒人敢多飲水,生怕一個過大的動作或是累贅的生理需求,招惹來水下賊鮎的來襲,丟了性命。
也沒人敢點亮火石,亦沒有人入睡,黑夜中,連棲息在蘆葦裡的水鳥也沒了動靜。
隔了一個多時辰,賊鮎第二次來襲,這一回,撞擊沒有持續多久,只聽得一陣求饒哭喊聲,剩餘的商旅中的一人,落進了水裡。
血的氣味彷彿讓船體又下沉了幾分。
船上的每一人都覺得通體生寒,江面再度恢復了平靜,沒有人開口詢問,人是怎麼落進水裡的。
又隔了一個時辰,夜更濃了,船上死氣沉沉,連呼吸都變得壓抑無比,江面像是座陰森森的墳墓,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惡鮎的利齒會襲向誰。
船體輕輕晃了晃。
那名僅剩的本地商人大叫了一聲,爬上了船尾,他手裡揮舞着一把砍刀,歇斯底里着:“誰都不許過來,不許推我入水,你們這些惡鬼,殺人的惡鬼,”他驚恐着,手中的刀具不停地在船和身前比劃着,不準任何人靠近最新章節霸豔蒼穹。
“下來,你瘋了不成,”王抱石想將他拉下來,男人不管不顧這,站在了船尾手舞足蹈着。
“不要靠近他。方纔...”夜殊吞了口口水
齊昌的手下點起了火把,本地商人的砍刀上,血跡未乾,扭曲的臉上滿是瘋色。
“那人瘋了。方纔是他刺了自己的同夥一刀,將人推進了水裡。”齊昌慢條斯理地接過了話,“章青。奪下他的砍刀,”後天的武者對上普通人,結果顯而易見。
又一具屍首被推下了水去。
賊鮎的烏青色的脊背在水面上晃了晃。
上船的三名商人無一存活,看最後一名商人的反應,他已經崩潰了。
王抱石心中悸動,目光斂沉如死水,終於到了這一刻。
少了幾人的柳葉舟。船體上浮了幾寸,舟體依舊沒有前行,只是在這邊江域上來回漂動着。
齊昌拉了拉略顯僵硬的臉,擠出了抹難看的笑容,“不用擔心。興許天亮時,就會有人來救我們了。”
“也興許,天還沒亮,船上的人就或瘋或遭人暗算了,齊大掌櫃,你想下一個該是輪到何人了,”重劍男子好整以暇着,他也許是在場幾人中,唯一不懼怕遭人暗算的人了。
天矇矇亮了。水面下又有了動靜,賊鮎似料準了舟上會有人自動送上門來,不時地用尾鰭拍帶着江水,柳葉舟轉了起來,舟上的幾人全都抓住了船舷。
“爺,讓屬下下水收拾了那賊東西。”跟隨齊昌的兩人中,那名鬍鬚滿面的武者被轉得頭暈。
不知死活,重劍男子心底暗小,他也不開口制止,只是雙臂枕頭,平躺在了船頭,似是一名閒暇至極的垂釣者,眯着眼望向了漸漸發亮的天。
齊昌睨了眼船上餘下的幾人,王抱石一直不言不語,卻將那名見習學徒護在了身後,護犢之意一目瞭然。至於那名獵修,並不爲財所動,只怕船上的人死光了,他也不會跳下眼皮子。
“小心些,喝口酒,暖下血氣,”齊昌定了主意,賞給了隨身武者一瓶陳年的老酒。
酒水暖身,一口子悶下去後,武者全身的氣血都涌動起來,面紅如火,他抱手行了個禮,將砍刀插在了腰間,一個千斤墜地,跳進了水裡。
他往下潛行了數米,遙遙看見了那隻面貌可憎的賊鮎停在了水底。
“畜生,”後天武者拔出了砍刀,手中舞開了片片刀光,順水幾個蹬踏,人如噴射出來的水槍衝向了賊鮎。
舟上的數人,還在屏息等待着。
“爺,人已經下去了好陣子了,屬下...”陪着齊昌此番前往西南的這兩名武者平素交情甚好,見同伴下去足有盞茶時間,依舊沒有動靜,不由毛躁了起來。
“再等等,”齊昌撫着手上的掌事指環,兩眼盯着水面。
水中有了動靜,長滿了鬚髮的男人的臉鑽出了水面,隨後上半身也露出了水面,男人含着笑,向舟體行來。
“成了,”齊昌長舒了口氣,拊掌大笑着,妖獸也不過如此。
那名武者也鬆懈了下來,探出了半邊身子,想要將同伴從水裡拉上來。
王抱石也鬆了口氣,縮在船尾一個晚上的女童的小臉上,也有了幾分歡色。
毛骨悚然的怪異感迅速地包圍住了夜殊,不對勁,她盯着就要靠近船體的武者,他的笑容顯得很古怪,還有水面沒有任何滑步撥水的痕跡。
船頭和船尾的木板斷裂開,浩然的劍氣瞬間將船上的幾人掀翻在地。
“轟”,柳葉舟飛速旋轉起來,江面化成了一片水霧。
劍氣如山洪如颶風,席捲而過,直像那名水中的武者。劍氣將那名武者如拔蘿蔔般被拉出了水面,那人連哼都沒哼上一聲。
“你...”齊昌被掀翻在地,怒火中燒,若非他修養不錯,只怕這時候早就衝上去和重劍男子拼命了。
剛纔那一陣劍氣好生厲害,只是劍鋒稍帶過,就引得船上幾人心口生疼。氣勢驚人,重劍男子一劍揮出,他的屬下定然是非死即傷。
芝寶軒能在睿國一帶橫行,就在於有衆多的後天武者作依託。外界只知道芝寶軒數十年來發展迅猛,很少有人知道,芝寶軒的齊大掌櫃是一個先天巔峰的高手。而齊二掌櫃更是一個築基的修者。
軒裡的武者多是齊大掌櫃一手培養的,隨同齊三出行的兩人看似只是後天武者,可全都是齊大掌櫃爲了齊三的此行,精挑細選出來的巔峰武者,隨時都會突破,後天易得,可重劍男子無端的一劍。斷送的卻是一名潛在的先天武師。
“你還我兄弟的命來,”船上的武者瘋了似的衝上前去,還未近身。重劍男子已經凌空而起,手中的重劍哧地劃過了武者的臉側。
幾縷毛髮落到了地上,厚而重的一把劍。此時在他手中,揮灑的頗爲自如,提劍收劍,都只在霍然間,“回頭看清楚了,他早已經死去多時了。”
那名入水的武者,早就氣絕身亡,水面上,漂着半截屍體。泡在了水裡的屍體還帶着那抹詭異的笑容。
水中,賊鮎豁着張大嘴,刀刃般的牙齒上,還掛着那名武者的衣服,燈籠凸眼輪了輪,虎視眈眈了片刻後。才很不甘心地沉入了水中。
那一道劍氣,雖沒直接擊中它,可帶出來的水氣,讓它的魚鰭骨斷了兩處。
船上的人見了如此的情形,面如死灰,沒有人再發話。
日頭升起了老高,江面上偶爾飛過了幾隻覓食的水鳥。禽類的機敏讓它們在靠近這片水域時,全都避飛開。
如此下去,只能等死。
重劍男子再度眯起了眼,夜殊察覺到,每回賊鮎出現時,他都會預先察覺,可他爲何不救他們。
“你們幾人考慮下,該是輪到誰了,”船上安靜的連每個人的呼吸都能清晰可聽。
重劍男子似是很享受如此的氣氛,他是名獵修,和其他獵修不同,他並不享受捕獲獵物後清點靈石的感受,他最享受的是獵物在拼死求生時,表露出來的那一瞬的爆發。
柳葉舟上的五人,此時就是如此。
夜殊吞了口口水,除了置身事外的重劍男子,每一人的心都難以遏制地跳了起來。
王抱石擰着眉,瞪着那名重劍男子。
那名失了同伴的武者,失魂落魄地盯着江面,他的同伴的屍體就在不遠處漂浮着,此時沒人有心思去打撈那具半屍。
齊昌黯着臉,不易察覺地瞄着船上的衆人。
“齊爺,小魚不要死。您說過,我是難得一見的三系靈根。若是能逃出去,小魚一定刻苦修煉,不再哭鬧,這輩子都爲齊爺做牛做馬。”最先打破僵局的,是那名容貌姣好的女童,經歷了昨夜的一整日的驚魂,她該是船上最可憐的一個。身無親朋,又面臨着被買賣的命運。她並不愚笨,相反,這名能被齊昌看中,親自帶在身邊的女童,是所有人中,資質最好的一人。落水的那名男童和她俱是三系靈根。
那些商人讀已經死了,面對眼下的境遇,她是船上最小的一人,又只是個要易手的貨物,她必然要成爲下一個犧牲品。
齊昌沒有發話,他的耳邊,女童的哀求聲一遍遍的迴盪着,三系靈根。
女童是個美人胚子,年齡雖小,一臉哭泣樣就如帶雨的嬌花,船上的幾人見了,都是一陣唏噓。
“小哥哥,我不想死,你不要讓他們把我丟進水裡,”女童見乞求無用,立時換了哀求的對象,她哭爬着,跪到了夜殊的身前。
好一個心機深沉的女童,她已經看出了幾人之中,夜殊最好說話。至少從表面上看來如此。
王抱石皺起了眉來,他擔心夜殊心軟,正要發話,制止女童的哀求。
卻見夜殊低下身,扶起了女童,女童眼中犀光一閃而過,雙手反握住了夜殊,不設防中,將文姝往船外推去。
夜殊看似沒有提防,跌進了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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