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醫生左右看看,突然掐着雪豹的臉蛋,狠狠地掐着,好久才鬆手,雪豹沮喪之時,喬醫生踮起腳尖,在他臉上映上一吻:“現在還疼嗎?”
“好多了。”雪豹滿意道:“那你呢,現在還疼嗎?因爲白狐她……”
“手術很成功,託大家的福血液充足,現在,就看她個人的意志了,你知道嗎?我遇到過太多病人,有人沒有被病魔打敗,就先被自己壓垮,有的人樂觀,想生存的意志力強大,就此撐了過去,醫生能做的是搭一根橋,把應該做的全做了,然後,靜等結果。”
雪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也就是說,現在是白狐自己的掙扎時間,或許,她現在只是在休息,這些天任務連連,她太累了。
事實上,白狐的意識異常清晰,身邊的人來來往往,她只是辦不到睜開眼睛,告訴大家自己安好,而過往發生的事總在眼前晃悠,母親爲自己畫的第一幅畫,收到父親骨灰當天的天氣,所有的一切都異常清晰,那一天,也是個秋天,寒意初起。
送父親回來的車輛停在家門口,車上的人下來後一直沒有進門,就那麼呆呆地站在門口,但她在二樓,站在窗簾後面看到了這兩名一身正裝的男人,他們穿着黑色西裝,甚至沒有穿軍服,這說明事態不一般,透過他們的站姿,白狐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母親何時來到自己身後的,白狐不得而知,但她知道,母親和她一樣,讀懂了樓下的兩個人,母女倆就這麼站在窗簾後面看着那輛棺材一樣的黑色汽車,遲遲不肯下樓。
直到,直到母親堅定地轉身,下樓,一臉平靜地接過那個黑色盒子,空氣中充滿着乾躁的意味,兩名黑衣人深深地鞠躬,駕車離去,母親才轉身,“你爸回來了。”
父親,曾經那麼偉岸的父親關在那個小小的盒子裡,這簡直不可思議,白狐放聲大哭,母親卻始終一言不發,只是,那個晚上,母親一夜未睡,第二天起來時,帶着一對大大的黑眼圈,顯得格外疲憊的聲音透着無窮的悲傷,可是,母親一滴眼淚也沒有流。
她說過,對於這一天早有準備,是的,既然當了軍人,還是特種軍人,家人就該對這種結果有所預期,死亡,是最後的結果,也是最差的結果,白狐閉上眼睛,自己,也是一樣。
只是,要讓你們傷心難過,對不起了……白狐的嘴脣微微上揚,終於喪失了意識……
看到機器波動時,喬醫生下意識地轉身,叫來醫生,一羣手忙腳亂的搶救後,醫生宣佈了一個沉重的消息——白狐陷入了深度昏迷,何時醒來,未知。
鷹眼呆若木雞,看着重度病房裡的白狐,不敢置信,第一個失去的人居然是白狐,加入蛟龍,成爲蛟龍的領頭羊,鷹眼做好第一個犧牲的準備,但是,是她,這是自己最不能接受的結果,可惡的丫頭,拿走自己的心後這麼殘忍地拋下自己,你是怎麼辦到的?
鷹眼的眼淚落下,在衆人悲悽的氛圍中,無人發現鷹眼再次消失,當狼牙發現鷹眼不知所蹤,打電話,手機關機後,自己的手機也響起來:“喂,首長,是,是!”
狼牙嘴裡答應着,臉上卻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狼煙催促道:“首長說什麼?快說啊。”
狼牙先掛斷電話,擡頭,“隊長走了,蛟龍隊長的位置暫時由我代理,從現在起,蛟龍暫時是個四人小組,任務照常進行,另外,隊長離隊獲得首長許可。”
地鼠不敢置信,突然悲憤地哭出聲,雪豹抱着他的肩膀:“這次一號街市來襲,連累白狐中槍身亡,換作是你,會怎麼想?就是因爲自己,才讓隊員陷入危境,隊長的心思我清楚,他想獨自解決,希望他回來的時候,白狐已經醒來。”
喬醫生的下巴抖動着,轉身看着昏迷的白狐,宋櫻,你千萬要挺住,沈青陽會回來的。
鷹眼,不,沈青陽獨自走在大街上,臨走時,他留下了自己的軍裝,放進了狼牙的行李箱裡,這是自己最後做的事,從現在起,他不再是蛟龍的一員,只是作爲沈青陽活着!
西南小城的風很暖,鷹眼的心卻從未這麼寒涼過,沈青陽走了,他帶走了不多的換洗衣物,身份證件,還有錢包,手機,那部用來與大家聯絡的手機放在狼牙的包裡!
沈青陽確定自己要去什麼地方,他需要回一趟老家,千里之外的駐地,首長站在窗臺後,雙手背在身後,始終閉着眼睛,沈青陽是他選中的人,事實證明自己沒有看錯人,可是,命運總和他開玩笑,失去第一個隊長和大哥後,又失去了母親和妹妹,現在,牽累了白狐。
“唉……”首長終於睜開眼:“沈青陽,好自爲之吧。”
沈青陽坐着老舊的綠皮火車,通往家鄉的道路總是格外漫長,路上的旅人總是三五成羣,尤其一家老小的爲多,孩子們在火車上總是表現得活躍,他們趴在窗邊,好奇地看着外面的景色,興奮得手舞足蹈,比如,對面的這個小男孩,手裡拿着木頭刻成的槍,興奮地看風景。
看着木槍,沈青陽好像看到小時候的自己,他茫然地看着窗外,無法與火車上的熱鬧打成一片,陳舊的火車吱吱呀呀地停下了,接站的,下車的人都匆匆忙記。鷹眼卻在座位上一動不動,對面的小男孩看着他:“叔叔,你不下車嗎?”
“不着急,你們先走。”沈青陽微微一笑:“火車會停五分鐘。”
小男孩揮舞着手槍,興高采烈地隨着人流下車了,沈青陽回到家中時,又耗費了一個半小時,畢竟家在鄉下,回到久遠的村莊,看着破敗的房屋,沈青陽在家門口足足站了五分鐘。就這麼看着破敗的大門,要推開門,絕不是件容易的事。
正準備推門進去,一個渾厚卻滄桑的聲音響起:“小軍,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