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紅升感到自己的胸口似乎被壓上了一塊大石,此前他面對着綠蠍幫,面對着整個金江的地下勢力都毫無懼色,但這回要面對的對手卻完全是另外一個類型。
對手位高權重,而自己那?現在自己拿的出門的力量,在對手的一個電話和一個簽字,或者是一個飯局間就可能灰飛煙滅!
想到這裡,潘紅升突然感到渾身溼淋淋的,頭頂滲出的汗珠滴滴答答的順着腮幫子滾落,他是第一次有這種對未來沒把握沒計劃的感覺。
他,有點緊張。
於此同時,在數百里外的霸州。
駐紮在這裡的軍團司令彭帥很是焦慮,因爲他的政委趙光天在剛纔收到一條短信之後突然把酒杯一摔帶着幾個人就衝了出去,對於一個已經年近古稀的老人來說,這種情況真的很反常。
他派出的警衛員一會兒就回來了,滿臉堆笑的說道:“司令員,您別擔心,趙政委叫我回來告訴你,他沒事。”
“沒事能那副模樣?我叫你去看看,你就帶回這麼一句話來?”彭帥很不滿意的白了警衛員一眼:“真是的,辦個事怎麼這樣子!再去看看!”
“哦!”警衛員討了個沒趣,屁顛屁顛的再次出門了。
彭帥有些心神不寧,他感覺要出事。
自己的政委在幹幾年就徹底退休了,一個半截身子都埋在土裡面的老頭子,爲什麼會突然有這樣怪異反常,令人驚悚的行爲,再怎麼着也是大軍區級的幹部,德高望重,怎麼會跟那些毛頭小夥子一般鬧出這樣的事情來?
他怎麼也想不通。
不一會兒警衛員回來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趙天光政委也回來了,只見對方臉色鐵青,卻竭力的擠出一絲笑容來:“不好意思,剛纔爲家裡的事有點衝動,沒有別的意思,莫要見怪……”
彭帥見對方這樣說了,他還能說什麼?只能連聲勸解:“哎,趙老啊,您都是抱孫子的人了,遇到事別衝動啊,有事處理事啊!幹嘛激動啊?需要我幫忙嗎?”
“暫時不需要,呵呵。”趙天光臉上的笑容比哭還難看,沒說幾句就拱拱手:“不好意思啊,你跟軍區的給位同志打個招呼,替我道個歉。”
出了門之後,趙天光突然兩行老淚流下來!身子無力的靠在了牆壁上!
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沒有生育能力,他從小就把王建偉這個外孫當成自己的親孫子一般嬌寵溺愛,心想着自己退休前要把這個外孫安排好了,沒想到……
“政委,這件事要我去處理嗎?”趙天光身後的警衛員一米九多的個子,高大威武且樣貌俊朗面相精明,一看就是攻於心計的角色。
“蕭威,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做!”趙天光一字一頓的說道:“記住一件事,誰都可以殺!但主事的那個孩子給我活捉來!聽到沒!”
他的警衛員蕭威沒有絲毫猶豫:“一定完成任務!”
“好!不枉費我對你多年的栽培!幹好這件事,你上次不是申請去當三團團長嗎?我給你走動!你一心的給我把這件事了了!”
“政委,您不要過於悲傷,讓你死不能復生啊……”
“你先走吧,我一個人待會……”趙天光感到自己的心就像被撕開一般,這個外孫雖然劣跡斑斑,但他始終把其當成是心頭肉,兒子無後,這個孫子就是他唯一的精神寄託,可是現在一切都完了……毀了!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人,敢動我的外孫!
一向以溫厚長者面目示人的他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性,面對朝他敬禮的士兵和軍官視若無物,失魂落魄的消失在軍官專用餐廳。
一個警衛員有多大分量?這很不好用常理來估量。
在和平年代,在部隊要想獲得晉升需要什麼?
憨厚一點的人會說勤勞肯幹能吃苦,稍微有點心眼的人會明白其實這些都是此次要的,還是要有眼力價。
真正聰明的除了有眼力價,還得有關係並且會走關係用關係來鋪路。除了這些,自己察言觀色的本事必須過硬,耳聽八方的神通必須練就,阿諛奉承必須練到自然情新不漏痕跡的境界,當然,最要緊得到是必須要懂得進貢,爲上司辦事。
蕭威開着軍用越野車在高速公路上疾馳着,心裡異常的亢奮!他明白上司委託給自己的,或者說是自己主動承擔下來的,是一樁燙手的任務,殺人這種事情有很多手段,對於他這種從特種部隊調來的精英來說不算什麼,但要把人活着帶回來,並且是在人家的地盤,這件事就不那麼好辦。
首先他不瞭解對方是什麼背景,什麼身份,只知道叫潘紅升,在北京居住,開了一家保鏢公司……單憑這些訊息,絕對不能貿然行動。
他知道政委給自己的外孫配備的護衛是連續三年奪得全軍搏擊冠軍的角色,董和的本事他知道,雖然跟自己比那是不夠看,但尋常人三四十個不放在眼裡!這種狠角色居然也被對方順手擊殺……
蕭威不得不尋找些幫手。
他拿起自己的電話,號碼是自己的老部隊——梟龍特種大隊。那裡由於是封閉式訓練,跟外界幾乎隔絕,所以所有的電話都只能先打到總機,讓後再轉接。
漫長的等待之後,一個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帶着笑意:“公子哥,怎麼想起來跟我打電話了?現在聽說你是軍區政委面前的紅人啊……怎麼着了,要提攜提攜兄弟們了?”
“不說廢話,有很重要的事!你請個探親假吧。”蕭威語氣平緩的說道:“這件事做好了,你可以不用再那裡受罪,舒舒服服的跟着我當個團副!幾個哥們都在吧?一起來!”
就在蕭威磨刀霍霍的時候,潘紅升已經開始深入的調查趙天光的底細。
跟這種類型的人物交惡是他最最不願意的,畢竟自己跟軍方頗有淵源,老爺子的手下很多都是軍級幹部,按照那個死去的王建偉歲數來推算,趙天光至少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跟這種老人家拼個你死我活,真是沒什麼意思。
這種歲數的高級軍官,一般都是親信衆多,隨便提溜出來一個都夠自己喝一壺的。
潘紅升雖然憂心忡忡,有一點他卻很放心,自己身在京城這個敏感位置,沒有人敢公然調動軍隊力量來攻擊自己……但明的不行,暗的可不好說!
並且他現在最大的麻煩是來自與警方這邊,因爲兩邊都是有勢力的主兒,警方只能採取一種微妙的態度。
法律是什麼東西?一種藉口。法律是用來約束好人的,不是用來約束壞人的。曾經有位作家曾經深刻的做出總結“法律使得好人足不出戶,壞人行遍天下。”
但是當雙方的勢力幾乎對等時,法院就開始考慮用中立的態度應對案情了,雖然潘紅升這邊有小弟去頂罪,但警察現在根本不吃這一套,頻頻的給潘紅升來電,說要了解案情。
“不好意思,說我沒時間。”潘紅升一個字也不多說,他知道這些傢伙是揀軟的捏,你若是真的跟他橫起來混不吝了,他還真是投鼠忌器。
他突然摸到了口袋裡的龍形徽章。
說實話,潘紅升真的不願意靠着這種東西來處理事情,這徽章代表着一種庇護,一種來自老爺子的庇護。
自己從小到大雖然都在給老爺子賣命,但其實老爺子一直是他的守護神,爲他默默的遮風擋雨。
一句話,靠自己,還是靠別人?
他最終還是把徽章收了起來,心裡默默的唸叨着: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使用這個!
他突然想起了老爺子曾經的教誨:不管對方是誰,只要卯上了,天王老子也別犯怵!
當然,這種教誨是伴隨着竹竿的抽打和鞋底子的猛拍,但潘紅升記住了。
潘紅升笑了笑,把龍形徽章放到了一個盒子裡,擱在了櫥子最深處。
“老大,趙天光的資料到了!”張博文滿頭是汗的闖進了他的辦公室,手裡拿着一個黑色的u盤:“這可是我花了大價錢纔買到的!”
“不知道進門前先敲門?”潘紅升淡淡看了發呆的張博文一眼,笑着把u盤拿了過來,順手擲到窗外!
“啊?!”張博文兩隻手伸到了嘴巴里:“您這是,幹嘛?”
“不需要這個了……”潘紅升站起來聳聳肩活動活動脖子:“我不需要知道他是誰,既然惹上了,那就陪他玩到底!”
張博文的兩隻眼睛立刻變得水汪汪的:“哥,你太帥了,但你要知道,你讓我找的兩個av也在裡面啊……”
“……”
“那咱們就這樣等着?似乎不是個好主意……”張博文一抹臉上的油汗吸溜了一下鼻子:“你不弄死他,他就弄死咱。”
“把黑蠍叫來。”潘紅升深深吐出一口氣:“這傢伙肯定閒的難受了,讓他撒撒歡吧。”
蕭威出現在京城城郊的高速收費站時,車上已經坐滿了人。
坐在左邊第一個魁梧漢子叫馮信,特種大隊數一數二的格鬥好手,曾經在全國大比武中拔得頭籌,他所練的是失傳已久的“砍腿”,別看這名字平平無奇,上世紀80年代黑市拳中鼎鼎大名的唐龍三百多次ko對手用的是什麼?正是這種“砍腿”!唐龍確有其人,關於他的坊間傳聞很多,但談到他的人無一不對其鯊魚牙一般的砍腿讚歎不已!很多將要與之對陣的黑市拳手居然爲了活命僱槍手襲擊他。
砍腿是一種真正的傳統武術,柔和了譚腿,北腿,馬家連環腿之類的剛猛實用性的腿法,講究在極快的速度內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踢中對方要害,威力如同刀砍斧劈,對手只要沾上一點邊非死即傷!
馮信右邊的是一個小個子,長的異常猥瑣乾瘦,他正在細心的擦拭着自己的小刀。
他就是韓闖,別看長的其貌不揚瘦瘦小小,其實使得一手好短刀,據稱曾經嘗試過用雙短刀跟螺旋漿比速度切割東西,結果以微弱的優勢勝出!他的雙刀術是家傳的武藝,來歷不明。
坐在最邊上正在組裝長槍的是符俞,他是來自南方的特長兵,曾經當過特警。雖然他近身作戰技術平平但槍法奇準,視力比貓還厲害。他曾經在多次營救行動中一展身手,一槍穿過障礙擊中劫匪要害致命,死在他槍下的惡魂不及其數!
最後的這個傢伙佔據了車廂裡剩下的所有空間,他身體肥胖的幾乎有些比例失調,一個大肚子碩大無比,身上的肥肉層層疊疊,他就是軍中人稱“銅像”的戰士牛大奎,他愛吃愛睡,愛湊熱鬧,本來跟蕭威並不是很熟悉,但被其餘幾個人一通誘惑稀裡糊塗的就跟來了,此時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只是知道是去替人平事,具體是平什麼事,爲什麼要做,他混沌一片的腦袋瓜一點都不清楚。
開車的還是蕭威自己,他作爲政委的警衛員兼司機已經習慣了自己掌握方向盤聽命於人,但是今天他自己掌握着方向。
收費站的收費員是個年輕的小姑娘,一見遞過錢來的是個模樣俊朗的兵哥,立刻臉上多了一圈紅暈。
蕭威也覺察到了對方臉色體溫心跳的變化,他緊繃着的心稍稍的緩和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