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跟隨黑袍一起來迎接宋楚詞的人,在跳上木筏後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長長地水道中,只有張良華所乘的木筏,撐筏的黑衣人就像個啞巴,更像是個有生命力的機器人,動作單一,一言不發的把筏子撐到了岸邊,就豎在那兒不動了。
“你在這兒等我,我送她出去後還會再回來的。”
張良華抱起林盼盼,想了想又說:“我是大小姐的隨從之一,必須得與她在一起。”
黑衣人沒說話,就像沒聽到他在說什麼。
張良華是真擔心等他回來後,木筏已經不見了,更在心裡報怨宋楚詞既然答應跟他合作,爲什麼又要派他單獨來送林盼盼外出。
在走出黑暗世界的出口之前,林盼盼都沒說一句話,只是兩隻手摟着張良華的脖子,全身都瑟瑟發抖。
“好了,我就送你到這兒了,你順着這方向走,應該不用走太久,就能遇到人的。”
把老婆婆放在地上,張良華指着東南方向的那根石柱,臉上帶着儒雅的笑,聲音更是溫和的好像大哥哥:“回到內地後,別再做那些傻事了。這次你能被救,純粹是你祖墳上冒青煙了。”
林盼盼站在那兒,望着石柱那邊發呆,沒有任何動作。
這孩子,目前還沉浸在那種無法承受的恐怖中,正午的太陽都不能讓她從中醒來,生怕會動一下,眼前這一切就會消失,重新陷進那個全是蟲子、毒蛇的魔窟中。
郭易秦說的不錯,林盼盼現在的功夫,已經被全部廢掉了。
她被九幽夫人看中,主要是想用她來冒充漠北北,來爲陸寧添亂而已,卻不想讓她愛上陸寧,愛的還那樣瘋狂。
任何不聽夫人招呼的屬下,都將得到最殘酷的懲罰--張良華也是這樣覺得,不過他又有些納悶:“你既然已經被夫人召喚到這兒,就證明她所犯的錯誤,並不是太嚴重,夫人還會給你機會的。”
林盼盼還是沒說話,就這樣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不說算了,你走吧,祝你一路平安。”
張良華也就是隨口一問,也沒打算林盼盼必須回答他。
他在轉身時,林盼盼卻忽然說話了:“我喜歡陸寧。”
“什麼意思?”
張良華愣了下停步轉身,剛要再問什麼,忽然明白了。
九幽夫人把林盼盼召到這兒後,本意是想給丫地一定的懲罰,讓她以後別再做某些不切實際的美夢,乖乖爲九幽世界效力的,卻沒料到林盼盼竟然是一根筋,說什麼也不放棄對陸寧的愛。
夫人怒了,擡手一個大耳光後,威脅她如果還這樣愚蠢,就讓她葬身蛇吻蟲子嘴,讓她死的慘不堪言,做鬼都後悔,希望她能及時醒悟,懸崖勒馬,知錯就改還是好同志嘛。
一根筋的林盼盼,被愛情衝昏了頭腦,說啥寧可粉身碎骨,也得守候她內心那份最真摯的愛情。
九幽夫人成全了她,把她放在了改造愛情怪物才用的巖洞中。
不過這孩子命好,就在她即將慘遭萬蟲噬咬時,宋楚詞即使拍馬趕到,這才把她從魔窟中救了出來,讓她再次站在了明媚的陽光下,開始她嶄新的生活旅途……
“那,你經歷那段比噩夢還要可怕的一幕後,還會喜歡陸寧嗎?”
張良華好像想到了什麼,走到了林盼盼身邊,關心的問道。
“喜歡。”
林盼盼
裹了下身上的黑色披風,呆滯的目光漸漸有了一絲靈動。
張良華又問:“你不害怕?害怕那些噁心的蟲子?”
“怕。”
林盼盼這次回答的倒是很乾脆。
“怕,你還執迷不悟?”
“怕是怕,愛是愛,兩者不能混爲一談的。如果慘死能得到愛情,我會選擇去死。”
“林盼盼,你的愛情,真是偉大。”
張良華一副被你折服了的樣子,眼珠一轉:“我送你一段路吧,走過那個沙丘就行。說實話,你的愛情感動了我。希望,我以後能遇到你這樣的女孩子。”
被感動了的張良華,陪着林盼盼走上了那個沙丘,站在沙樑上指着前方:“你要記住這個方向,不停地向前走,不用擔心沒有攜帶飲食,相信走不了多久,你就會遇到人的。”
“張副總,謝謝你,你雖然不是個好人,也算是個男人了。”
林盼盼側臉看着張良華,說了一句不知道是感謝,還是諷刺的話,又說:“我們兩個,其實才算是一類人。”
“呵呵,是啊,我們是一類人。”
張良華苦笑了聲,擡手說:“再見。”
“再見--”
林盼盼也擡手,剛說出這兩個字,張良華忽然揮拳,一拳重重打在了她腦門上。
林盼盼就像稻草人那樣,被他一拳打的橫飛出去,落地後順着沙樑嘰裡咕嚕的滾了下去。
望着一路滾下沙丘最後仰躺在下面一動不動的林盼盼,張良華滿臉都是輕蔑,低頭往那邊吐了口濃痰,轉身就走:“你算什麼東西,敢說與我是同一類人,我有你那樣傻,會因爲所謂的愛情不顧生死?如果不是擔心宋楚詞以後再想到你,我一拳就會把你腦袋打碎。”
張良華很清楚,他以後能不能在九幽世界內站穩腳,都取決於宋楚詞對他的態度,最起碼當前不敢違揹她的命令。
本來,如果在他隨口問林盼盼在差點慘死後,還會不會愛陸寧時,林盼盼如果一個勁的搖頭說再也不了,他就會笑笑走了。
可了林盼盼卻那樣回答--這不是擺着寧死也要與夫人做對嗎?
張良華要想在九幽世界取得一席之地,討好宋楚詞是必須的,但唯有能取悅夫人才是最根本的所在。
當大小姐要救一個被老孃懲罰的女孩子時,聰明人基本都會利用某次事件,來兩頭討好,林盼盼對愛情的固執,提醒了張良華:他按照宋楚詞的意思,送林盼盼安然離開了黑暗世界。
又揣摩着夫人得知女兒‘破壞’她命令後,可能會生氣,會對放林盼盼安然離開而不甘,說不定還會遷怒於張良華,那麼他爲什麼不一拳把那傻孩子一拳打個半死,讓她生死由天呢?
這樣,夫人在問起來時,張良華就會說林盼盼活着,也會變成癡呆的,實在沒資格再讓夫人生氣了。
夫人聽後,能不龍顏大悅,覺得他會辦事嗎?
張良華很有自信,剛纔那一拳對林盼盼的殺傷力,絕對僅次於直接死亡。
“唉,我總是能在別人的錯誤中,爲自己爭取到足夠的好處,這樣做好像有些卑鄙,不過這也算不了什麼,人不爲己,天誅地滅的。”
張良華喃喃地說着,快步走到了水道岸邊。
木筏還在,船伕也在,依舊石頭那樣的豎在上面等他。
就像歸巢的燕子那樣,張良華輕盈的縱
身一躍,跳在了木筏上:“謝謝,讓你久等了。走吧,希望能追上大小姐。”
船伕舉起撐杆,稍稍用力,木筏向前滑去。
他盤膝坐在了上面,望着漸漸離開的岸邊,不知道想到什時,就聽背後傳來一個相當好聽的女人聲音:“你殺了林盼盼?”
“沒有。我只是把她打成了白癡--”
張良華脫口說出這句話時,全身的神經猛地一緊,正要回頭就聽背後人說道:“坐着,別動。”
張良華就不敢動了。
“你的揹包裡,有個人頭?”
木筏還在緩緩向前滑行,就像背後女人的聲音,波瀾不驚的。
“是、是。”
“誰的人頭?”
不等張良華回答,女人嘆了口氣:“唉,我發現你有些晚了。如果早一年發現你這個人才,我會把你培養成我最得力的助手。你能忍辱負重,有恆心,有狠心,關鍵是相當聰明,知道在做某件事時,該怎麼做才最合我的胃口。不像陸寧,那樣讓我失望。”
女人在說出這番話來後,如果張良華還不知道她是誰的話,那麼他可以去死了。
他動了。
翻身爬起來,接着五體投地的趴在了木筏上,腦袋都鑽進了女人的黑袍下面。
黑袍下襬遮着一雙完美無瑕的秀足,沒穿鞋襪,就像凝脂白玉雕刻出來那樣,好像還散發着淡淡的香氣,張良華沒有絲毫的猶豫,嘴巴就吻在了夫人的腳尖上。
很多人都以爲,五體投地的大禮,發源於古埃及(有個地方的名字很敏感,用埃及代替了),其實它最早被正式認同是最尊崇的禮節,則是來自犬戎。
犬戎的禮節,又影響了與他搭界的華族。
華族雖說不屑讓自己的子民在跪拜自己時,用這種禮節,卻無疑很享受被人對自己的五體投地--張良華並不知道夫人的先祖就是華族,只知道這種大禮能更大程度的取悅大人物,並從中得到足夠的好處,這才毫不猶豫的做了出來。
果不其然,夫人笑了:“呵呵,我就欣賞你這一點,在任何人前,總能擺正自己的位置。雖說你斬首了宋天問,又生吃了我的長老,看在你這個優點的份上,我決定還是寬恕你。希望,你以後能盡職盡責的爲我辦事,我是不會虧待於你的。”
“夫人,請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張良華額頭冷汗冒得更多。
他以爲,他在斬殺宋天問、生吃白婆婆的那些事沒誰知道,九幽夫人卻輕飄飄的說了出來。
幸好,他的快速反應博得了夫人的滿意,尤其是他剛纔處理林盼盼的那件事。
“嗯,起來吧。”
夫人淡淡地嗯了聲,把撐杆橫放在了木筏上。
張良華馬上爬起來,很自覺的拿過了撐杆,卻不敢背對着夫人划水,那樣是不尊敬,所以他必須彎腰低頭,用眼角餘光看着前面。
夫人屈膝坐在木筏前面,沒有再說話,昂首看着長長的水道,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張良華大氣也不敢喘,每一下都是小心翼翼。
木筏緩緩前行,走過宋楚詞把林盼盼救出來的水段時,夫人說話了:“你與陸寧兩個人,誰更優秀些?”
“我覺得--”
張良華不清楚她怎麼忽然問這個問題,只知道他必須得回答,猶豫了下才說:“總體來講,陸寧不如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