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殺!
排山倒海一般的喊殺聲源源不斷地迴盪在狹窄的葬龍谷中。
葬龍谷四周都是斷崖陡壁,就像是一堵堵被天上神人用巨斧切割而成的牆壁,所有的巖壁都是一溜的鉛黑色,就像是一塊塊黑炭,好像稍微遇到一點一滴的明火,就可以點燃整個葬龍谷。
在葬龍谷的最中央是一座規模龐大的墳冢,大約是用成百上千塊規格統一的銀白色石塊堆砌而成,石塊和石塊之間的縫隙極其微小,幾乎用肉眼難以分辨,可謂是渾然天成,天衣無縫,整個工程質量可以用鬼斧神工來形容。
這座墳冢整體是環形構築,層次分明,從下往上,每一層墳冢的體積越來越小,最高一層幾乎就像是一個鋒利的塔尖,直逼蒼穹。
在墳冢的四周矗立着數十個石人像,他們神態冷峻,氣勢威嚴,剛毅的目光望向遠方,手中握着各式各樣的神兵利器。在每一尊石人像的臉龐上都有一行殷紅色的血跡,就像是剛剛流出來的新鮮血液一樣,而在他們的手臂上都塗抹着相同的紋身,那是一條栩栩如生的巨龍。
有一羣人排成了一個圈,環繞住了石人像和墳冢,他們臉色血紅,氣喘吁吁,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是傷痕累累,血跡斑斑,顯然他們剛剛經歷了一番苦戰之後,才退回到葬龍谷中。
這是他們最後的退路,也是最終的歸宿!
而在這羣走投無路之人的對面,也就是他們的敵人,是一羣身着統一青色長衫的人,多數人的手中都緊握着一把長劍,當然也有一些異類,用着一些亂七八糟的器物當做武器。
從他們的行爲舉止和服裝上來看,他們應該是練道修真之人。
“游龍,不要讓你的族人再做微不足道的抵抗,你們千龍一族之所以會淪落到如此悲慘地步,完全是你們自己親手造成的,時至今日,也就是自食惡果…“
一個頭戴黑白相間色彩的厲鬼面具的男人走了出來,他冷冷地看着這羣自不量力的種族。
可以看出,這個面具男口中的’游龍‘就是被追殺那羣人的首領,作爲一個族羣的首領,不僅不能發展壯大自己的族羣,反而還要親眼看着族羣的覆滅,那種難以忍受的劇痛恐怕是常人難以體會到的。
“哼,你不過是一隻玄天宗飼養的會咬人的惡狗而已,你有什麼資格跟我這樣說話,倘若不是你們這些修真門派聯合在一起,就憑你們玄天宗,也太自不量力了…”
說到這裡,這個被稱作游龍的首領發出一陣急促的‘咳嗽’聲,他已經深受重傷,內力消耗殆盡,一口熱血從嘴中噴薄而出。
“首領!”
”首領!“
看到首領吐出鮮血,身後的族人頓時變得焦躁,不安,他們紛紛起身,想要攙扶一下身體孱弱的首領,然而還未等他們站起,他們的身體也早已經不聽使喚,又紛紛跌倒在地上。
面具男用手扶了一下面具,‘哈哈’大笑了起來,”多麼可悲的一個族羣,我承認,你們是整個武修國百族中最爲不可一世,力量最爲強大的存在,然而,千不該,萬不該,你們竟然想要憑藉一族之力來…“
‘咳咳!’
”還跟這羣不知死活的人廢話什麼,難道這就是你們玄天宗的辦事風格,難不成還讓我們親手解決他們不成!“
一個騎着巨型老虎的人走到了面具男的身後,距離他僅有一尺之遙。
此人身披一襲修長白髮,面相生得相當鬼魅,倘若到了光線昏暗之地,他完全可以勝任孤魂厲鬼的角色,把一些沒有見過世面的孩子和成人嚇得屁股尿流也不是沒有可能。
單單從他的髮色判斷,多數人會不由自主地把他定位在老人行列,然而,怪人就是怪人,他的皮膚光滑細嫩,勝似白雪,就算是和青春年華的少女相比,也毫不遜色。
話音未落,他所乘騎的那頭猛虎朝着那一族羣一陣咆哮,撕心裂肺的怒吼聲像是一陣陣旋風,風馳電掣一樣刮向了人羣。
這頭猛虎不是普通的虎類,身體熊蠻,皮毛髮亮,甚至還隱隱約約流淌着一絲絲的白色電流。在它強健的身軀的兩側,分別生長着一道黑色的翅膀,翅膀雖未展開,但從長度和寬度來看,這對翅膀絕對強悍,震撼人心。
功力較低的族人難以抗拒帶有強大能量的呼嘯聲,筋脈具斷,精血沸騰,一個接一個地七竅流血而死,死相慘不忍睹,即使是那些等級較高,功力深厚的族羣長老,由於已經在先前的戰鬥中消耗了太多能量,也無法完全化解一浪浪聲波的衝擊,紛紛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吐出鮮血。
“白靈,你給我住手,這是我玄天宗的份內之事,用不着你這個外人插手!”面具男狠狠地瞪了一眼乘騎在巨虎身上的神秘人。
他們雖然是同盟,但顯然彼此之間存在着某種隔閡,就像是人心隔肚皮,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
在地域廣闊的武修國,存在着數十個規模或大或小的修真門派,他們雖都自詡爲匡扶正義,斬妖除魔的正義之士,然而在對付魔門的具體行動中總是彼此猜疑,誰也不願意自損力量,而成全他人的功勳。
這個被面具男喚作‘白靈’的神秘人冷冷一笑,沒有說話,只是用手輕輕地撫摸拍打了一下身下的巨虎,巨虎斜着怒目看了一眼面具男,然後極其不情願地慢慢退回到了人羣中。
雖說是退回人羣中,卻也同那羣玄天宗的人刻意保持了一段明顯的距離,用意很明顯,他們是兩門兩派,同夥而不同心,同目的而不同利益。
那個族羣首領把一把長劍狠狠插在地表深處,然後緊握劍柄,整個長劍就像是一根柺杖,勉強地支撐着他站起來,鮮血從右手的衣袖裡一行行的流出來,順沿着挺直而寬敞的劍身流淌下來。
“戰仙不死,逆天不止,這個世界的秩序太過頑固,我和我的族人哪怕還有一絲氣力,都不會停止戰鬥,改變從流血開始!”風吹起了他修長而旺盛的黑髮,像一根根柳條一樣搖擺,他猛地一下將長劍從地表深處拔出,雙手緊握,擺出作戰的姿態,冷冷地看着那些修真煉道的人羣。
‘殺!殺!殺!’
他身後的族人羣雄激憤,鬥志完全被點燃,憤怒和仇恨像洪水一樣,席捲了整個葬龍谷,他們成了一羣深陷絕境的野獸,瘋狂殺戮,魚死網破,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面具男又輕輕地扶了一下那面厲鬼面具,然後把這隻手陡然上揚,大喊道,”既然你們執意尋死,我也只能做一回好人,送你們到黃泉路上!“
話音未落,數百個玄天宗的弟子從面具男的身後衝殺出去,同那些拼死一搏的族人展開了一場血腥之戰,一時間,風雲突變,昏天黑地,血流成河。
一陣凜冽的黑風從葬龍谷的出口捲入,掀起了一陣陣混沌不清的煙塵,瞬間就淹沒了整個相互斬殺的人羣!
………
………
‘咣噹!”
原來還是這一場噩夢。
蕭羽從乾草堆中滾落到地上,重重地撞上了一根拴馬用的柱子,撞擊的疼痛讓他從噩夢中陡然驚醒,額頭上已經佈滿了豆子大小的汗珠。
他睜開眼睛,目光呆滯地看着低矮的房樑,整個房樑似乎都在不停地旋轉着,越來越寬敞,越來越模糊。
他還在回憶着剛纔的那一場夢境裡。
七八年了,從他記事的那一刻起,這個血腥殺戮的場景就常常出現在他的睡夢中,儼然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回頭客,揮之不去,躲避不了。
蕭羽不止一次想要弄清楚這場噩夢的來龍去脈,只要他看到手拿旗子,操着一口流利的“妙手回春,天機神算’的人就會立即停下腳步,一把抓住這個跑江湖的算命人,開門見山,一股腦地把自己的夢境向他闡述出來。
倘若這個算命先生不能給出一個合理解釋,想要敷衍了事,他就會死纏爛打,故意吆喝這個算命先生技藝不精,純屬是騙財騙色的敗類之徒。
久而久之,整個越州的算命先生只要一看到蕭羽的身影,都會躲得遠遠的,三十六計,走爲上策,因爲他們深知,無論他們給出怎樣的解釋,都不能讓蕭羽信服,蕭羽就是一個只算命,不給錢的主兒。
如何生存永遠是一個真命題,對於這些風餐露宿的算命先生來說尤爲重要,好聽點來說,算命行當就是預測人的命理禍福,難聽點而言,就是一派胡謅的扯淡。
當然,這是拿跑江湖的算命先生來說的,也有一些高深莫測之人爲人占卦推理,但要不收費極高,要不很少出山,這些人是千龍無法遇到的。
這些算命先生每日出門走街串巷前,都會先爲自己卜上一卦,算一算自己在哪裡才能不和蕭羽遭遇,這也成了整個越州算命行當中的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每個人都嘴上不說,卻依然不敢懈怠地做着這件事情。
倘若自己出門不利,踩了狗屎運,恰好遭遇到了蕭羽,這個算命先生往往會以”老朽因私自在越州胡亂擺攤,正在被數十個衙役拼命追捕,還請貴人趕快讓道,省的被人誤會,一同被抓緊牢獄中“的言語來搪塞蕭羽。
實在不行,他們甚至還會從懷中掏出一本名爲‘周易經’的小冊子遞給蕭羽,說這書中包羅萬象,釋夢解疑,讓蕭羽拿回家去好好參悟。
時間長了,在蕭羽所住的馬廄裡,居然整齊地擺放着數百本樣式統一的‘周易經’,他晚上就睡在這些‘周易經’上,然後照例做着那個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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