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字的分量,張明遠當然懂。
用鼎鼎大名形容,絕對沒有絲毫不妥。
前世莫管小說、電影、電視劇,只要是到了攝魂奪魄的超友誼情節時,無一不用它們來裝扮,巨大的金子招牌下,是對野性最完美的詮釋,也是對暖玉生香最真摯的刻畫,透過它,可以參透芸芸衆生的喜怒哀樂,更可以刻畫豪傑、惡徒以及良家苦難最真實的一面。
以它爲鏡,可以辯人性。
張明遠恍然若失,明悟的潮水卻滾滾而來。
‘大嫂’,前世民間良家總以此稱呼兄長之妻,稱呼本沒有錯,可看多了《古惑仔》系列的張明遠,卻把思路引向了另一邊。
----前世《古惑仔》裡‘老大’未發跡時,哪個不是強悍風流?以至於總有一些懵懂清純的黑澀會小太妹環繞周圍,享受着呼風喚雨般的感覺同時,奈何‘老大’還處於茁壯升級階段,要忍受着坐江山前最黑暗的黎明..........
於是乎.....看着自己心儀的‘老大’拿着最薄的鐵片砍刀很辛苦地砍人時,總會害怕有不長眼的對手骨頭太硬,砍刀隨時會斷成兩截,接着被其他古惑仔反殺,沒法子啊,都是沒錢惹的禍。‘老大’拉起一支隊伍容易嗎?幾十號人吃喝拉撒用哪樣不需要花銷?一旦少了經費開支,‘老大’的扛把子夢就完蛋了,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然後小太妹們一跺腳、一咬牙,毅然扛起了組織的後勤保障重擔,積極投身於歌舞廳、夜總會、小酒吧等不健康娛樂場所,用稚嫩的肩膀擔負起‘老大’們賦予的光榮任務,爲日漸成長的幫會打下堅實的物質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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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眼前這一幕,大大的‘怡紅院’三個字,彷如前世的鉢蘭街,深深刺痛了張明遠那顆未泯的良心,也令他更加憤怒了。
沒錯,這又是個悲慘的故事,用腳趾頭都能算到,後世的張明遠家徒四壁,可偏偏有個姑娘死心塌地跟着他,爲了供應他進學,不惜自降身價,融入燈紅酒綠,只爲相公金榜題名之時,風光無限進入老張家...........
捋順了前因後果,張明遠心疼得牙呲目裂,後世的“張明遠”沒良心,不代表前世的張明遠沒柔情,雖不能迎娶,卻也要爲她出口惡氣,大不了將她贖出青樓,多送些錢財,將來許個良家夫君,爲大戶人家漿洗縫衣討個生計,安度餘生。
“馬猛、沙霍何在?”
身後疾風陣陣,衝過來兩條大漢,彷彿盔葉帶風,嘩嘩作響,馬猛、沙霍狠狠抱拳,異口同聲道:“小弟在,老大但有吩咐,不敢不從。”
不再羞恥,不再矜持,張明遠擡頭看一眼門匾,惡狠狠道:“頭前帶路,我倒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的安敢欺辱良善?”
馬猛、沙霍得到首肯,哪還有顧忌,帶頭直上二樓,頃刻間,好好的繡樓到處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張明遠氣呼呼緊隨其後,三兩步就到了肇事房門口,馬猛、沙霍早就聯袂踹開了房門,垂手侍立左右,張明遠目不斜視,一馬當先闖了進去。
室內狼藉一片,很明顯剛發生過一段無法描述的超友誼恩怨衝突,男女主人公礙於體力消耗過大,此刻正圍坐小圓桌相互餵食休整。
猛地一聲砸門,驚醒了你情我濃的二人,女主人公率先背轉過身,男主人公則一臉驚愕地盯着不速之客,頃刻間又換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孔。
“呦!還以爲誰這麼大膽,原來是心恙秀才,咋,沒摔死跑着撒野來啦……嗯,也對,牛糞軟不拉呼的,當然摔不死,照本大爺說,老弟不如將牛糞認宗歸祖,畢竟也是救命恩人,緣分一場嘛……”男子抽科打惲地評論起張明遠過往,肆無忌憚的韻味很濃。
張明遠在意細節,看着奶油俊俏男子肆無忌憚的冷言譏諷,再感受着不斷“抽泣”女子的無奈心酸,畫面意境、人物衝突、感情糾葛……簡直就是惡少逼良爲娼後,在良家弱女子的悽哀絕望裡,囂張挑釁正義男友。
“威武不能屈”如何完美表達?張明遠沒時間思考,反正他暴怒了,齜牙咧嘴衝了上去,一把抓住男子衣領,左右開弓抽個不停,噼裡啪啦的煞是好聽。
“你,你……敢打我?知道我是誰嗎?信不信我整死你……哎呦!”
舒爽的揍人態爲止一滯,張明遠蔑視一笑,道:“你特麼誰勞資不管,欺辱良善,今不揍你個海枯石爛,勞資不姓張。”
年輕男子掙扎着左躲右閃,還不忘狠狠撂下場面話:“大膽,囂張至極,看我不整死.....哎呦!”
再狠的場面話張明遠都見過,更何況此時弄他就像捏死一隻小臭蟲,毫無威懾力可言。
噼裡啪啦繼續響起……
桌旁身影一動,年輕女子匆匆起身,胡亂拽了件衣服披上,就趕忙拉住張明遠的胳膊,悽苦哀求道:“恁白(別)打徐公子了,俺捉(知道)哥喜歡俺,俺現在就和他一刀兩斷,俺從了恁,從了恁還不中........”
語調很悽苦,但聲音貌似粗憨了些,彷彿馬猛二世,尤其還透着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灑脫,張明遠舒爽的動作又爲之一滯,瞟向女子........
嫫母啥樣,張明遠不知,但耳邊頃刻想起了趙忠祥老師那富有磁性的解說-----山頂洞猿人是一種介於猩猩和人之間的生物,保留着靈長類動物的標緻特徵..........
而眼前該女子-----寬大的下頜角和突出的上下顎,如果再突出些.....那畫面簡直引領了鳳姐們潮流。
張明遠忽然直冒冷汗,倒吸一口冷氣,道:“你......你是誰?”
女子淚流滿面,哀痛中透着真情,道:“公子可能忘了俺,但俺今日纔算看到公子是何等喜歡俺,俺.....俺真哩很感動,只求公子放過他,從此與恁雙宿雙飛,決不食言.......”
張明遠懵得頭都大了,死活記不得什麼恩恩愛愛的場景,驚疑道“我......喜歡過你?”
女子滿臉幸福,深情款款白了張明遠一眼,嗔怪道:“可不?爲這,恁都和徐公子打兩回了,第一回恁跳樓......嗯,這是第二次。”
張明遠如遭驚天霹靂,癔症似的地看着女子,良久,忽然渾身哆嗦一下,驚恐道:“不,不,誤會,誤會,你們繼續.......”
轉身就往門外跑,一邊跑一邊泣血大喊:“造孽啊!我.....我特麼瘋了?”
身後卻傳來女子哀怨而堅毅的吶喊:“張大哥,俺捉恁哩心思,等徐公子走了,俺一定陪恁。”
馬猛、沙霍恨恨地瞪了女子一眼,道:“說好了,一定啊!恁要不從,看咋收拾恁。”
女子堅定地點點頭,道:“嗯,說話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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