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袁天順又給自己點上一支菸,“我沒辦法,可是又不甘心這輩子只跟行東槓上,現在能對付他的只有法律,法律會制裁他。”
“每個人都有污點,你就不怕......”
袁天順知道他想說什麼,無非就是自己也要坐牢那些事,不過他早已做好打算,打斷楊威說:“不管我什麼下場,我也不在乎,我只想給死去的人一個公道。”
“哪怕我死......”袁天順又給自己補充一句,這一句顯得很大義。
可是他沒有告訴楊威,自己請的律師其實就是海雨飛,也沒有告訴他自己和海雨飛之間有交易,他早已做好萬全準備,以及最壞的打算。
行東和袁天順都盯着松北大學這塊肥肉,柳豔不會坐以待斃任人宰割。
“姐姐,你說咱們這次來得這麼倉促,會不會驚擾到曾伯伯?”
柳青和柳豔兩人站在市**大樓下面,望着富麗堂皇的大樓,與松北大學最亮麗的建築圖書室比起來當然是一個天一個地,或者說根本就沒得比的,簡直望洋興嘆。
柳豔嘆了一口氣,說實話心裡也沒底,實話說:“我也不知道,但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曾伯伯和爸爸是好朋友,也是戰友,希望他能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幫我們一把。”
她也想過,松北大學再怎麼說也有着五十多年的建校歷史,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也曾給**排憂解難,他們不會一點不留情。
但是行東實力她們也見識過,教育部門一直沒把自己正式校長給批下來,松北大學又要面臨垮臺危險,這其中肯定**插手,要不然行東不會這麼大膽。
兩姐妹所認識的曾伯伯,也就是曾於海,現任市長,跟柳永訓有着友好交情,年輕時候曾是戰友。
其實戰友這兩個字很有深意,柳永訓是乞丐出身,所以不一樣的意義而已。
“姐姐,咱們就這麼空手而來啊?”走到門口時候柳青還是有些擔憂。
柳豔也想過,可還是兩手空空,強行給解釋說:“沒事的,曾伯伯是個好官,他一生清廉肯定不會嫌棄我們。”
市長這官職不同於九品芝麻,看兩人還是注意到在這一層辦公樓,其他股室都人來人往顯得熱鬧,唯獨這市長辦公室顯得冷清,似乎沒有什麼人搭理,不過這正好,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們的存在,要不然引起的影響不太好。
柳豔輕輕敲門三下顯得很專業,要說在松北大學只有別人跟她這麼敲門時候才恭敬,但是在這裡她要顯得卑微才行。
“請進。”裡面傳來的是平和老腔。
“你看吧,我說他很平易近人的。”柳青舒緩一口氣拉了拉衣領跟着走進去。
曾於海的身影第一個引入眼簾,一身休閒顯得很自在,滿頭白髮也滿面春風,依舊高大沒有半分老態龍鍾,房間四個角落放着梅、蘭、竹、菊,都是活物被養得跟他本人一樣精神。
“曾伯伯。”柳豔一聲溫柔。
正在擦一個精緻花瓶的曾於海馬上停下手上動作,慢慢放回原處纔回頭,戴上自己老花鏡仔細一看,“喲,是你們呀!?”
這聲回答熱情之中帶着些許等待。
其實他早已忘記這兩人,但是聽到他們親切喊“曾伯伯”,所以不敢輕易斷定她們是找上門來辦事情的人,所以只能一邊和她們交談,一邊盡力回想,還要顯得不見外樣式。
好在曾於海轉到辦公桌面前準備坐下來提筆時候想起,不過名字再怎麼都記不起來。
柳豔見的世面多於柳青,看曾於海這樣子也難堪,索性自己給他介紹說:“曾伯伯,我是柳豔,她是柳青,我們是您至交好友柳永訓的女兒,您還記得我們吧?”
這麼一說就全都明白了,但曾於海不肯說自己忘了,呵呵一笑說:“沒忘,怎麼能忘?都怪老六那傢伙,走得比我們早。不過你們的眼神跟他,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啊。”
說得這麼親切,身邊的柳青也跟着呵呵笑起來,覺得這事有戲,就像見到了一個親人。
“誰說不是呢曾伯伯,爸爸生前一直掛念你......”
其實沒有掛念這回事,記得不記得都是另外一回事,曾於海也知道這是客套話,她們絕對不是慕名而來,幾百年沒有聯繫的突然出現,是個正常人都覺得怪。
曾於海打斷柳豔不讓她繼續說下去,“侄女啊,你看一晃眼你們都這麼大了,伯伯也是馬上退休的人,下個月,就下個月退休。這麼多年了,頭一回再見親人的感覺油然而生。”
都知道她們是有事相求才來,但是這求人辦事也太過怪異,連個東西都沒提。
柳豔還是太高看曾於海的清廉,雖說是個老頭子,但骨子裡存在的東西難以改變,打斷柳豔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他刻意把下個月重複兩遍就是突出重點,說明這把老骨頭手頭已經沒有什麼實權,她們的奉承已經沒有什麼作用。
這點意思就連柳青這個小丫頭都聽得出來,更何況還是柳豔這個老江湖。
“曾伯伯......”柳青正要說什麼時候被柳豔給拉住阻止。
柳青心裡想的又怎麼不是柳豔心裡想的,柳青想說的話也是柳豔想說的,但是柳豔知道,柳青只是自己妹妹,實際上跟這事關係不大,所以有些話還是自己說的好。
儘管在沒有開口之前曾於海就拒絕了她們,但柳豔不會放棄,儘管曾於海下個月就要退休看他這樣子也要老骨頭散架,不過還是要說。
“曾伯伯,我知道我們不應該來麻煩您,但您是我們唯一的希望,現在只有您能幫助我們,”柳豔已經把聲音放得最柔和,委曲求全,“松北大學是爸爸一手創辦,你們曾經也是戰友,但是現在松北大就要散了,您要是不出手幫助,那爸爸的心血就全部要毀在我們手裡,您現在還是市長,求您看在戰友兩字情分上向我們伸出援助之手。”
“唉!松北大學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可是有心無力啊,你知道的,你爸爸當初是個乞......”曾於海差點就把柳永訓是乞丐的事情說了出來,可那等於就暴露自己曾經,現在這麼光鮮,誰他媽還想提過去。
縱使這話還沒說完,她們都知道那是曾於海故意停下來,目的就是要把她們掃地出門。
聽到這裡柳青火冒三丈,差點沒剋制住內心狂躁,柳豔同樣心裡被刀戳一般,臉色變得紅腫起來,乞丐怎麼了?乞丐也可以建立學校,乞丐也可以名垂青史。
要不是柳豔跟她手拉着手暗地裡阻止了她,柳青剛纔對他的好感頓時變成怒火。
見兩人被貶低覺得無話可說,曾於海乘勢追擊,“現在這社會啊,形勢變化很快,今天沒了一個松北大學,明天就會出來一個梅北大學,是吧。只要我們想通了,也就沒必要死死揪住松北大學,靠你們的工作經歷,在任何一家大學做事情,待遇我不會比現在差,所以呢......”
“是啊,曾伯伯,感謝您的好意,我們會考慮的。”柳豔再也聽不下去,拉着柳青的手,眼裡含着淚花退出辦公室,走的時候還向他鞠了一躬。
柳青死活不肯低頭,要不是柳豔拉着她,她可以馬上衝過去把他給滅了,一個老不死的還那麼囂張。
柳豔一直很鬱悶,柳青更加鬱悶不堪。
“姐姐,爲什麼?爲什麼啊?”柳青沒忍住,哇地一聲蹲在地上痛苦起來。
柳豔經歷過人世間生離死別,也經歷過生活殘酷生硬,卻沒想到接二連三對她的打擊實在受不了,但她告訴自己不能再次低頭。
剛纔的低頭算是給曾於海做最後道別,這種人最好一輩子不要見,就當給自己父親替他那些所謂的戰友情說再見。
柳豔擡頭仰望天空,天空偏偏又是灰濛濛的,鼻子一陣酸楚,兩滴眼淚漸漸滑落下來,她用手背輕輕擦拭。
“小青,這就是現實社會的殘酷,我們都還小,要學會長大。”柳豔這句話別有深意。
柳青知道現實社會的殘酷,卻沒想到這麼殘忍,也這麼沒有人情,她猜錯的所謂戰友情,只是在輝煌時候,沒落時候的友情纔算得上穩定。
“我先走了,你們後面慢慢來吧。”柳豔莫名其妙來了一句,柳青聽完之後才覺得奇怪,擡頭起來看的時候柳豔已經沒有身影。
眼前站着的男人是牛犇,牛犇看起來還是那麼精神,圓嘟嘟的臉龐才兩天沒見就覺得想念,柳青當真想要上去捏一捏那肉團,可是忍不住比剛纔還哭得大聲。
“你個死牛,你死哪兒去了?”柳豔一步跨上去抱住哭得更加肆無忌憚。
牛犇也抱回來,笑嘻嘻地說:“你不是叫我不要想念的嘛,所以我流浪去了。”
一聽就是鬼話,哪有流浪這麼快就回來的,柳豔知道是假話,可沒有那麼生氣,擡起頭在他胸前狠狠錘了一下。
“我這不是又流浪回來了嘛,所以這次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