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是朕唯一的女兒,此事若是想要定下,朕還得問一聲太后的看法,並非是今日朝堂上便能定下的。”
點將林盎,皇帝總算尋得了一個由頭,“林盎你今日回府不妨和那小子說說此事,至於具體事宜,還需些時日。”
“父皇!兩國談判的日子近在咫尺,此事當儘快定下才是,以免落人口實。”,三皇子聽出了陛下猶豫的意思,心知肚明是因爲自己這邊的實力略強,陛下放心不下。
但這機會千載難逢,見陛下有打太極的意思,三皇子心中一急,便拿馬上展開的貿易商談說事,以國事施壓,想讓陛下儘快做決定,以免夜長夢多。
見他如此急不可耐地張口,太子心中暗暗搖頭,老三還是太急功近利了一些。
果不其然,聽了這話的陛下臉色很是不好,起身大袖一甩,“今日既已無事,退朝!”
轉身幾步走下臺階,立在當場,輕輕嘆了一口氣,卻又突然轉身衝着傅風雪輕輕勾了勾手。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殿後,這便算是散了朝。
諸位大人聚在一起,感嘆地眼神表情中透露的皆是一個意思,“傅風雪……,還是那個傅風雪啊……”
十幾年不上朝堂,一日歸來,這份氣場卻仍舊是霸道如初!
幾位尚書侍郎級別的人物都如鬆了一口氣一般,連連搖頭,如釋重負。
見得林盎走過來,都圍上去打趣,“記着這陣子,你家那小子和傅老關係不錯來着,正是親近的好時候,怎得還要跟傅老唱反調?”
林盎聽了一臉苦笑,“真要是能藏住就好了……沒見着我在下面頭都埋得跟鴕鳥一樣了,卻還是讓陛下點了將。今天回去跟那小子提起這件事,指不定又要鬧出什麼幺蛾子來。”
“哈哈哈,你家那小子也是別具一格,杏兒公主這等名聲的,京中哪家不是搶破了頭想讓自家公子與殿下親近親近?”
“別扯了別扯了…煩着呢,那小子本來就無法無天,這回陛下顯然不想促成這樁婚事,卻又找不到由頭,這才讓我去說。”,林盎覺得很是煩躁,“那小子膽子本來就大,現在有陛下撐腰,誰知道會鬧出什麼事情來?”
開了幾句玩笑,林盎大步離去,在場的餘下幾位面上的笑容漸漸收斂起來,心中想的皆是同一件事。
今天朝議之後喚去御書房的並非是內閣諸位,而是這位傅大人……
傅風雪歸來,陛下今後怕是會經常如此了。自己幾人和傅風雪攀不上關係,是不是得和林家稍微近上那麼一些?
都有這個想法,卻又怕真的如此會惹陛下不喜。
唉……朝臣不好當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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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中僅有兩人,那位一向陪伴在陛下身邊形影不離的近臣張公公,此刻正在門外避諱。
與陛下談話,能讓這位破例同時爲司禮監掌印太監和秉筆太監的張公公避諱的,只有那位已經退下數年的老帥哥,傅風雪。
不僅是因爲他昔年的功績,也因爲他宗師的身份。
皇帝端着茶杯慢慢地啜着,若不是他與眼前這人昔年生死與共,這等人物,兼併宗師之力和朝堂勢力於一身,他是萬萬放心不下的。
功至雄奇即罪名,傅風雪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早早地尋了一個理由請辭雲遊。
且不說傅風雪才五十左右,就是他七老八十了,這一身宗師功夫,躍上殿前那幾十米高的漢白玉臺階,那也只是須臾之間,一眨眼的功夫。
皇帝微微翹着脣角,突然開口問道,“見你這兩天和林小子如此親密,之前碰見慕丫頭了?”
“嗯……前些日子在東漢遇見的,我們都在查當年事的一個線索,查到一起去了。”,傅風雪再見慕青竹也是分外開心。像她這般性子純真直爽的人實在太是少見了。
那日裡在東漢都城,兩人趁着夜色極爲巧合的,在同一天摸進了皇宮,結果尚未搞清形勢,便撞在了一起,大打出手。
還沒進內宮就和自己人打起來了,整個東漢都城戒嚴,恰巧又遇着了林甫遇刺的事件,傅風雪便只好連夜趕回。
“既是知道林小子受了傷,怎地不回京來?也不來見朕?”,事情如此,故人仍舊不肯回來面聖,皇帝眉頭微皺,好似因此不是很開心。“朕自十幾年前林府血案那天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她了。”
傅風雪緩緩地偏過頭來,微微張開雙脣,緊盯着陛下的眼睛當中閃過一絲異色,良久之後,說道,“慕妹妹恐怕是在懷疑,陛下當年在林府血案當中,扮演了什麼不光彩的角色。”
傅風雪在御書房裡坐着,慵懶地翹着二郎腿,偏過頭來很是隨意地說了這麼一句大逆不道的話,卻全無自己做錯了什麼的自覺。
皇帝停下了緩緩啜着手中好茶的動作,端着茶杯的手頓在半空中,下顎略微動了動,好似有什麼話要說,卻又最終收住了。
驀地,皇帝面無表情地把手裡的茶杯猛地砸碎在了傅風雪的腳下,瓷片,茶水四濺,打溼了傅風雪支撐在地上的左靴。
“風雪,你此言何意?”
傅風雪神色如常,皇帝發了火摔了茶杯,他卻是沒有什麼反應,猶自端着茶杯緩緩地吹着氣。
“慕妹妹不止懷疑陛下,也懷疑我,若不是那日裡碰巧一起摸進了東漢的皇宮,我恐怕也見不着她。”,這卻是假話了,傅風雪在陛下面前撒起謊來面不改色心不跳,猶自在心裡默默揣摩着,這茶杯一摔其中到底有什麼深意,“而我,陛下恕我直言,其實也在懷疑陛下。”
“你莫要忘了,朕在林府血案當天也曾遇刺!”,陛下話語中雖然帶了幾分怒氣和狠意,但表情卻是平靜如常,“那一劍直插朕的胸膛,你很是清楚那一劍的厲害,若不是朕的身體與常人略有不同,朕早就死了!”
流血夜當天,陛下自御書房起駕回寢宮的時候,一名身着夜行衣的頂尖九品高手自偏殿後殺出,一劍若流星,直插皇帝胸膛。
陛下能得以存活,不僅是因爲救治及時,其實更加重要的原因是皇帝的心臟比常人要偏了那麼一些。那位劍客得手之後,一擊即退,揚長而去。卻沒有想到對於皇帝來說,那並不是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