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一路向着林府而回的姐弟三人,一路上林璞都很是敬佩地望着自家哥哥。這個年紀的人喜惡總是來的飛快也去的飛快,適才剛剛見面的時候,他心中還對自家哥哥有着強烈的牴觸,經過這麼一場鬧劇,轉眼之間就只剩下敬佩了。
雖然他心裡承認,自家哥哥不但長得比他好看,身帶功名,方纔那兩下的功夫也是極強的。可以說自己不論是文治武功還是長相,都是徹徹底底的輸了的。可這些卻都不是他轉變自己態度的理由。
真正讓他開始接受自己這個哥哥的原因,是在他之前的所有人對自己的行徑都是大加指責,就算是身邊這個最最寵他的姐姐,嘴上也從來沒有向着他說一句話。
而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爲是紈絝行徑呢?只是自己從小生於富貴世家,在文武上的天賦卻都資質平庸,讓他由此心生逃避,整日走馬弄鷹麻醉自己。在這個最脆弱的時節,卻沒有人肯鼓勵他,讓他覺得自己得到了認可。
一味的指責讓他心中的叛逆情緒控制住了他,更是整日沉醉在各種聲色犬馬的地方,不肯面對現實。
而今天自己這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哥哥,雖然嘴上不饒自己,沒有說自己一點好。但是也把對面那個京城聞名的袁大才子和自己拉到了一個水平線上!
他覺得自己一個紈絝換了一個大才子,簡直是划算極了,又聽得自家哥哥要給自己捐一個監生,頓時覺着自己鹹魚翻身,霎時間便真的和袁瑋一個等級了。
林瑤見自家弟弟當了真,一路上都在伸着脖子問是真的嗎,頓時來了火氣,瞪起眼睛啐道,“國子監是天下第一學府,多少舉人秀才想進而不得進,就算當真給你捐了一個,你是要在國子監裡面和袁瑋打架嗎!”
林璞聽了之後悻悻地把腦袋縮了回去,用可憐巴巴的眼神偷偷看向自家哥哥。
林甫知道林家曾經對這個唯一的少爺寄予了多大的希望,卻沒想到他文武皆是下品,根本看不到出路。後面便也不再報什麼希望,對他要做的事情也只是聽之任之,只要不太過分便也懶得再管了。
而這個紈絝弟弟感受到了自家長輩的失望,卻在一直的指責當中找不到發泄自己情緒的方法,紈絝行徑便也就愈演愈烈。這是一個教育層面上的惡性循環,過於注重結果而不是林璞的內心,反而導致事情適得其反。
林甫接觸了他一會兒,發現自家的弟弟心性並不壞,這種鮮衣怒馬的紈絝行爲只是想獲得人們的認可或者說是敬畏。可以說是典型的叛逆期兒童。便有了幫他一把的想法。
說到底,自家弟弟總是在外面橫行霸道是不太好的一件事情,不僅不體面,還可能生出事端或者被人利用。給他捐個監生也好,讓他有點正經事做,況且江家也會照看他幾分。便微笑着衝着自家弟弟點頭。
林瑤看林甫竟然點了頭,不禁大吃一驚。“你怎麼也跟着一起胡鬧,他這副樣子如何去得了國子監?林家捐出來的監生,這事情傳出去......”
林甫沒等自家姐姐說完便擺手打斷了她的話,轉身衝着自己這個紈絝弟弟,非常嚴肅的說,“去國子監不是開玩笑的事情。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做到。”
林甫死死地盯住他的眼睛,“只是你在書本上的功夫太差,讀國子監會很苦,也會被裡面的士子們嘲笑,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倘若你去了幾天便敢哭着喊着要回來,我是不依的。”
林璞精神一震,眼睛中好似放出了亮光,“哥哥你相信我嗎?相信我能做到嗎?”
“這天下的士子脖子上都只有一個腦袋,誰也不比誰多出來一個。你以前學的如何我且不論,即便是此時從頭開始卻也是不遲的。”
林甫很是認真地盯着他,“你說真心話,你想要做什麼?難道你就喜歡整天走馬弄鷹,年紀輕輕就夜宿青樓?”
林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這樣做,可能是因爲害怕吧,害怕面對自己文武都一無所成的事實,也害怕面對別人失望的眼神,便只想每天流連在聲色犬馬的銷金窟裡。
這裡的人都對他很是敬畏,讓他覺得自己很厲害,彷彿無所不能,便一天天的離不開這裡。只想在裡面醉生夢死,直到花光了身上的錢纔會回到現實。
已經很久了,很久沒有人願意相信他其實也還有可能有所起色,很久沒有人願意傾聽他的真心話,很久沒有人願意真正認真地站在他的立場上爲他的感受考慮一二。
林甫願意相信他,願意爲他拿出一大筆銀子來捐監生,而自己卻是第一天見這個哥哥,並且一見面便指着他叫了一聲哪家的小子。
但卻就是他,沒有和所有人一樣指責自己的過錯,反而願意相信自己,願意幫助自己,頓時覺得這個素未謀面的哥哥很是親切。
“我......我......我也想考取功名入仕。”林璞像是尋回了自己丟失許久的願望,“但先生說我不是這塊料.....”
“那是他教的不好。”林甫很是臭屁地說道,“以後有不懂的來問我。”
林璞連連點頭。
見着林甫欣然應下了捐監生的這件事,林瑤微微有點擔心,總覺得這件事情稍微有點荒唐,“捐監生恐怕實在荒唐了一些,父親會答應嗎?”
林甫嘿嘿一笑,“若是讓他去捐,他自然是不肯答應的。可若是我去捐,只怕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林盎怎麼可能沒有想過爲自家的兒子做打算,只不過這些年林璞紈絝的行爲實在過分,讓他拉不下臉來動手。這件事讓自己來倒是再合適不過了。
林瑤聽了之後還是將信將疑,覺得此事荒唐,恐怕父親不會出這份錢。
“不要緊,待得我春闈會試奪得頭籌,陛下定會賞賜財物。”
林璞聽了這句話,很是佩服地盯着他,萬萬沒想到自家哥哥的臉皮厚度比自己的紈絝程度還要強上三個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