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段沉毛衣外裹着羽絨服，打的去了新聞中心。一進《前方快報》的樓層，臺前小妹打招呼：“喲，難得您穿的這麼隨意。”
段沉笑了笑，脫下羽絨服，擱在臂彎上，頓時畫風一轉，玉樹臨風。
空調暖氣開的舒服，段沉慢悠悠轉了一圈，在找到過去混娛樂版時自己的位置。對面的編輯也是笑，“還以爲你今天也請假了呢，昨天遲到半天再請假，有你的。”
段沉還沒想起對方的名字，起身談過去拿資料夾時撇了一眼人掛在胸前的牌子，看清“張涵”兩個字，揚了下眉：“張哥，主編髮火了沒？”
張涵遞上最新一期的報紙，笑嘻嘻道：“ 沒啊，也就是沒個全勤獎，主編還誇你稿子寫的好，楚希希現在風頭正勁，這個專訪反響肯定不錯，我前面一搜，粉絲在貼吧裡面討論着呢。”
段沉接過報紙，掃了幾眼，果然一切都跟兩年前一樣。楚希希是國內一線女演員，新拍的電視劇正在某電視黃金段播出，火得很。
不過現在最讓她出風頭的倒是電視劇的主題曲《唸白》，楚希希雖然不是專業的歌手出聲，但還算有點功底，又架不住這首歌唱起來容易，旋律回覆優美，詞填也是極好，一時間全中國都在傳唱，人氣大漲。
楚希希對段沉很客氣，痛快接受採訪，倒不是因爲已經神通廣大地得知了段少爺的身份，而是因爲這首歌的作者是段沉的好友。
想起樓晏，段沉琢磨着今天該跑趟醫院，陸海洋快回國了，或許應該同他說一聲。
正在出神，主編陳磊打開了辦公室的門，喊段沉：“小段啊，進來。”
段沉應了一聲，放下手中的報紙和公文包，羽絨服搭在椅背上，快步走進了辦公室。門合上，張涵起身，眼尖地瞥見了羽絨服的LOGO，暗自咂舌，心想這果然是個實打實的高富帥。
***
辦公室內。
陳磊請段沉坐下，面上帶着點微笑，擺出很和藹的長輩姿態：“徐副總說，你打算換個版面？”
不愧是徐準，辦事效率夠高。
段沉笑了笑，“對，結束體育版之後，再去廣告版待一個月，差不多就完成今年老頭子交代的任務了。”
這個老頭子自然是前方集團董事長段瑞天。
陳磊一下子就沒了長輩風範，小心試探道：“董事長的意思是？”
“多讀點書，多做點事唄。”段沉四兩撥千斤，又意味深長道，“我現在經驗淺，懂的還不多，我爸願意等我，不過我也不想讓他太辛苦了。”
他明白這些話今夜之前就能傳遍大半個前方集團的高層。
陳磊道：“少爺真是好志向，咱們以後跟着你，也放心了啊。”
段沉懶洋洋地微笑，一點也沒把這話放在心上。他沒忘記不久之前，段河登堂入室，他從段家唯一的少爺變成了二少爺，那時這羣人的臉色是如何變化的。
這個世界上，連血肉至親都可以背叛你、放棄你。
除了自己的實力，你所能真正倚靠的，一無所有。
“我現在手頭上要跟一個廣告的拍攝，早上徐副總交代的。不過廣告的週期比較長，出片起碼也要一個月以後了。我打算這個禮拜就進體育版，至於這個工作，我還是會跟進的。”
陳磊沒有意見，只道：“體育版那邊，每項運動基本都是分開的，那邊的鄭主編讓我問問，你想做什麼方面的，好騰位子。”
段沉無所謂道：“什麼都可以，反正都是能學習的。”
如今報紙的地位遠遠不及電視和網絡，所做的新聞報道，受版面影響，也越來越及不上電視網絡來的生動形象。段沉一開始選擇進入《前方快報》實習，便是想先對各類新聞報道有一個整體的初步瞭解。
他不可能一畢業就接受集團，從學歷到能力，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陳磊點擊了幾下鼠標，看着電腦，道：“鄭主編的意思是，羽毛球和網球，現在倒是缺人。羽毛球現在在D市有國際羽聯的公開賽，你可以現在跟進。網球的話，澳大利亞網球公開賽剛剛結束了一個月，國外的大師賽對國內來講噱頭不大，工作量很少，倒也不急。”
段沉想了想，笑道：“還是網球吧，我小時候練過，我爸也喜歡這個。反正現在還有廣告要跟進，工作量少的話，這樣兩邊都不耽誤。”
陳磊有點意外，不過很快答應下來：“好，少爺想的周到。我跟鄭主編回頭交接下安排。”畢竟是段家獨子，徐準對手下也是交代了一堆的。
段沉點點頭，站起來：“好，你先忙吧。我昨天沒來，也要抓緊時間做事了。”
就這樣，段沉進體育版的事情就定了下來。
媒體資源整合的今天，前方集團的報紙電視網絡，都在一棟大廈內工作，有自家的新聞中心。在很多報道上，前方集團用的是通稿，《前方快報》內最忙的是社會版，出一些不趕時間的軟新聞，倒真的需要出去跑跑，做做活動調查。至於新聞版娛樂版，大可以從前方衛視上拿資源，節目都做起來了，填個報紙版面的新聞怎麼會缺？也就是專訪和深度報道最值錢，不過放上了報紙印刷，同一時間也已經掛上了前方網的相應版塊。
因此，段沉的工作其實很輕鬆，說到底，不過是寫稿和排版。
下午三點，段沉搞定手頭的工作。換了幾個搜索引擎，以“網球”和“陸東旭”爲關鍵詞，搜出了一些東西，慢吞吞看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收穫不大，榮譽還是原來那些，全國青少年網球比賽男子打單冠軍，是他高一時，十五歲發生的事情。陸東旭跟段沉第一次打球的時候，段沉被嚇了一大跳，問這孩子到底誰啊，身爲段沉損友的體育老師就這樣爲他介紹過陸東旭。
不過青少年冠軍年年都有，中國男子網球也沒被拯救過，不是專家，對這個也不是特別注意。另外還有大半年前的亞洲青少年運動會男子打單冠軍、數月前的歐洲青少年網球巡迴賽的冠軍，似乎挺重量級的。
當然也有一些小比賽，比如在K大舉辦的青少年賽，陸東旭就參與了，不過是表演賽。作爲朋友加學長，段沉當時還專門抽出了一天時間，來招呼這位小學弟。
那之後不久，他就交往了自己的第一任女友，乃是後話。
而陸東旭最近的榮譽則是美國網球公開賽青少年組四強，這當然不足以爲他贏得一張進入美網正賽的外卡，不過這個成績其實也挺嚇人了。段沉發現，有一些眼力不錯的網球迷對陸東旭抱有很大的希望。
看見別人肯定這孩子，段沉不由笑了起來。
另外還搜出學校內有關陸東旭的一些討論，主題相當統一：好帥啊，簡直帥到沒朋友，帥到不能來上學了。
段沉刷完帖子，掏出手機，一看學校還沒到下課放學的點兒，給高中的體育老師發了條短信，說自己在做相關方面的新聞，想打聽打聽陸東旭的事情。
體育老師姓萬，段沉喊老萬，高中時沒少跟他打籃球，兩人平時就跟兄弟似的，關係很鐵。當初段沉回母校演講，和老萬好好聚了一天，正是託他的福，認識了段東旭。
短信回的很快。
老萬：幸好你小子沒打電話過來，正在監考呢。陸神就坐下我眼皮子底下，真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段沉：我記得我考試那會兒，你就知道捧着手機一個勁的看小說，現在不看小說改看學生了？陸東旭成績很好？
老萬：呵呵，這位親，你問成績？何爲神？這種一年在學校裡面只出現兩個月，成績還能排年級前十，打球好得能代表國家隊的就是神啊。哦，以及這俊美的容顏。
段沉敗了，忍不住惡寒了一下。
段沉：我心疼他，他倒黴，碰上你這麼個不正經的。
老萬：嘿，現在他的體育老師不是我了，你也就是趕巧了，碰上我監考他。老孫纔是他體育老師，整個痛並快樂着。我們也拉他打過球，有陸神打得分後衛的日子，簡直就像開了掛。
段沉：我不跟你廢話，他在學校裡就待兩個月？不對啊，他怎麼還待在學校啊？我打算找他做點新聞。
老萬：現在估計兩個月也沒了，人剛從澳洲回來，等考完這波試，估計就去慕尼黑訓練了。他家裡不買國家隊的賬，比賽也是挑着參加的。我說，陸神可是靦腆害羞的孩子，你得保護好他的隱私。
段沉：你估計他什麼時候能轉職業球員？
打網球的一旦轉爲職業球員，讀書那就肯定沒戲了。一般來說，目標明確的，18歲之前，是該轉入職業網壇了。
老萬：估計就這兩年了，他在青少年組的世界排名剛進了前二十。容老夫先爆個料，陸神家財萬貫，天賦絕頂，說白了做啥都強，可能家裡還不讓打網球。不過我覺得他是真心喜歡，國家隊給他留着位子。現在人也才十六歲，等高三了，他那成績大學隨便挑，保送進去，保留學籍，基本就征戰職業賽場，爲國爭光的節奏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人生贏家光環嗎？
連段沉都忍不住想，真特麼牛啊。
段沉：其實你是他腦殘粉吧？幾點考完？我去學校會會他。
老萬：考英語呢，哦，陸神已經刷完題目了。還有四十五分鐘，你來吧。
段沉收起手機，看了看窗外的天，灰白色一片，高樓林立。他出神片刻，整理了一下東西，跟對面的張涵打了招呼，提前翹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