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就做,小乞兒放下雙腿,拄着鐵杖下牀,就近扒開乾草,露出潮溼的地面,伸手抓了一把,感覺表皮有點硬實,下面的泥土卻很鬆軟,立即雙手動作起來。
李玄搬運體內氣血,儲備在丹田氣海的一點水谷精氣,經極具韻律的呼吸節奏,轉化成武道真氣,灌注在雙手後,原本肉乎乎的手指,頓時變成堅硬無比的鐵爪,五指併攏後就是新鮮出爐的鋤頭、鐵鏟。
小乞兒抓開堅韌的地皮,挖出一尺二分見寬的溝槽,多餘的泥土也沒有浪費,堆放在中間,累積成一個三重祭壇,壇面往上層層遞減,最終成形後,和殷地安帝國的梯形金字塔差相彷彿。
五指深的溝槽裡,先是用捋起袖子的手臂稍微壓實,再用尾指的指甲勾勒出儀軌,具體的線條和花紋,層層疊疊地就像魚鱗,最後是祭壇的四個角落,刻下意義未明的符文,有眉有眼,類似上古文字裡的鳥篆。
“冥陰列魄,魂歸來兮……”
隨着李玄的一聲令下,紹興縣衙直屬監獄內監甲字號小倉,頓時平地驟起一陣刺骨陰風,若隱若現的身影,盡是面有紅紋,怨氣衝頂的枉死冤魂。
獄神憲章的暗紅色神光陡然暴漲,它原本是律法神獸,司職訴訟、官司的鎮獄之神。監獄裡有左道之士施法喚起怨魂,自然會有所反應。
小乞兒嘖了一聲,對龍子狴犴準備若有不對勁就全面鎮壓的舉動,非常不滿地哼哼兩聲,隨即暗中開始與其討價還價。
“這幾個枉死的冤鬼,活着的時候受人欺凌,被獄霸弄地睡夢死、躲貓貓死、鞋帶自縊死、從牀上摔下死、睡姿不對死、洗澡死、激動死、上廁死,摔跤死、發狂死,其實我們都知道,不過是禁卒假手獄霸敲詐勒索不成,惱羞成怒下了黑手。你身爲鎮獄之神,竟然眼睜睜看着凡人無故死去,而無所作爲。這就是失職、瀆職,違背了神明之道。無怪乎,你神力如此低微,也沒有人願意供奉祭拜。”
獄神憲章原本還想反駁,聽到李玄後面的話,尤其是“違背了神明之道”這句話,它就陷入了難言的沉默中,待這位丐幫的左道之士說完後,龍子狴犴殿下才開始反駁。
“入得監牢,即爲罪人,饒你巧舌如簧,也不能洗脫他們身上的罪名。枉死,或許有。冤枉?一點都沒有!這些罪犯,或遲或早,還是引刀一快的下場。死在哪裡又有什麼干係?”
小乞兒聽了這些廢話,忍不住笑道:“犯人只是身有嫌疑,沒有經縣令審理,哪裡稱得上是有罪。就算他們自認有罪,豈不聞屈打成招的故事。再則,三木之下,頑石開口,可不是我說的話,而是你們衙門裡的人,歷代積累下來的經驗。”
龍子狴犴再次陷入沉默,與之相隨的是,原本暴漲的暗紅色鎮獄神力,籠罩整座紹興縣衙監獄,令許多枉死的冤魂,如風中燭火搖曳將熄,如今卻退潮般的收攏迴歸,顯然是獄神表明了態度。
李玄看到這一幕,就知道龍子狴犴殿下被自己說動,主動退了一步,他也見好就收,直言道。
“我乃丐幫中人,身有三弊五缺,沒有靈根仙骨,只能轉爲左道之士。原本在街道上乞討爲生,日子過地也算逍遙。現如今,被紹興縣衙的捕快抓進來,只爲了頂包幾樁無法了結的盜竊案,還被判了個秋後問斬。請問獄神憲章大人,我冤不冤?”
“身爲司職訴訟、官司的鎮獄之神,你竟然能眼睜睜看着司法不公,難怪神力萎靡不振,只能欺凌被困在監獄裡,枉死的冤魂。你就如同監倉裡的獄霸!空有崇高的神名,卻不是一位真神!”
小乞兒吹響了總攻的號角,暗紅色的神光退潮的速度陡然加快,盡數迴歸到獄神神像的體內,一點根本神性靈光,彷彿風中燭火搖曳將熄。
機會來了!
瞬息間,天庭羣星列宿的諸位神道星君,與龍子狴犴殿下最相近的“井木犴”,得了帝君的諭令,陡然分化出一具分身下界,以小乞兒的座標校準降臨點,趁着獄神憲章位於罕見的低潮,瞬息間展開融合捕食,成功成爲此方天地的一位獄神。
李玄心裡暗叫一聲大妙,忖道:“此次前來的乃是二十八宿星君,井木犴銚期!據悉,其以忠孝聞名地方,當年投到司隸校尉劉秀麾下時,被任命爲賊曹掾,掌管盜賊之事。有過這份經歷,算是因緣前定。”
小乞兒的思緒蔓延開來,由於雲臺二十八將的功績,在主世界廣泛傳播,因此民間過年掛的武將門神,多是“武瘟神”馬武和“漢太歲”銚期。
久而久之,銚期身上自然多出門神的神職,按理來說,算是家神一系,故而由二十八宿星君之一井木犴銚期分身下降,奪取獄神憲章的神職,將龍子狴犴取而代之,確實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李玄憑着上面有人的強大背景,輕易地搞定了此方天地的獄神,此後得到天庭支持的井木犴星君銚期,會不斷地蔓延開去,將各地的獄神取代,甚至變成自己的一部分,形成廣泛而嚴密的組織體系,進而轉化爲特殊的神軀存在形態。
解決了此事後,小乞兒回過頭來,先是憑藉三重祭壇,吸取陰氣令枉死的冤魂穩固形態,其次是挑選出合適的人選,用於煉製成“五鬼”,最後將搬運術固化在他們身上。
當然了,李玄並不是用強,而是打開天窗說亮話,與諸多枉死的冤魂商量一番,畢竟他們當中,大多數都是可憐人,真正有罪的犯人都活地好好的,這就是監獄裡的現實。
“原本有獄神鎮着,你們都被囚縛在此地無法脫身。現在我來了,一切都開始好轉。”
說到這裡,小乞兒頓了一頓:“你們有兩個選擇,一是我親自施法,打開鬼門關,送你們前往陰間冥府。其次,由我開壇施法,將心甘情願者煉製成五鬼,稍後固化搬運術在爾等身上,變成使者、僕人,供我驅策。”
監倉裡,爲數衆多的枉死冤魂,聽到丐幫左道之士的這番話,頓時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它們的臉色原本就是一片慘白,現在就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