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身術?”
趙無極一口喊破對手的法術,情知自己陷入對手的幻術,精心營造的幻境中,天理教教主立即回過神來。
他並非老乞丐般持戒修行,擁有很高的幻術抵抗力。不過,自從趙無極得了無生老母的庇護,在地上行走傳播光輝,發展信徒,成爲天理教教主,自然有神恩在身,能夠輕易洞穿虛幻與真實,看清楚萬事萬物的真相。
“你這小道,區區幻術也想困住本教主。給我破!”
咔嚓一聲,一文錢的虛影驀地變大,籠罩覆蓋趙無極全身,卻在他的一聲“破”字後,出現蛛網狀的放射形裂紋。
一息過後,幻術被破,定身術也告破,天理教教主再度恢復人身自由,卻由於右腿腳筋割斷,依舊無法行動自如。
葉知秋輕輕搖了搖頭:“貧道的一文錢,哪會如此簡單?趙教主,小心身後!”
趙無極明知對方可能在詐唬,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去,結果自然是空空如也,心裡頓時又氣又好笑,沒想到自己一世英名,都毀在此子手裡。
就在這時,剛纔破裂的一文錢,碩大無比的虛影,觸及地上的金沙,轉眼間恢復過來。外圓內方的銅錢正中,猛地伸出一隻毛茸茸的黑手,抓住依舊纏着趙無極左腿的紫薇軟劍,猛地用力往下拽扯。
淬不及防之下,趙無極竟然被強行拖動身形,左腳更是陷進一文錢的內方空裡,無論他如何用力掙扎,都無法掙脫出來,頓時又氣又急。
“卑鄙無恥的小人!你就不敢堂堂正正地對決,與我光明正大地廝殺一場嗎?”
葉知秋忍不出笑了出來:“瞧你這話說的!趙教主幼年開悟得法,修煉至少三十年。貧道半月前才得了傳承,不過是一介初入江湖的小蝦米。真的狠下決心,與你放手一搏,貧道有一百條命,也被趙教主你一口氣擼禿嚕了。”
說到這裡,葉知秋豎起右手食指:“趙教主位高權重,或許已經忘記了。我等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麼?”
這個疑問莫說天理教教主,就連附近旁觀者都被吸引了目光過來,只聽葉知秋扯開了嗓門,喊道:“行走江湖,最重要就是義!”
“一字記在心頭,曰義!此義既是江湖兒女行俠仗義的義,也是道德仁義的義,更是家國大義的義!”
“趙無極你原本出身,不過是漕幫的底層小混混。機緣巧合之下,得了一份道緣,練出了幾分本事。不用它造福漕幫,反而運用一身本事謀取私利,甚至不惜奸男霸女,坑蒙拐騙,拉攏不得志的漕幫幫衆,組成天理邪教,你所賺取的每一文錢,都是沾滿被害人的鮮血。你這樣的人,心中毫無大義,只有自私自利,其罪百死難贖,不足惜!”
葉知秋就像審判庭上公正無私的法官,兼公訴人,兼原告,兼書記員,以偌大一座怡紅院爲法庭,無數娼妓嫖客爲審判團,對被告人趙無極下達了死亡判決書。
“我……我不服!”
曾經在夢中經歷神之審判,令神魂千百倍地強大起來,趙無極下意識地洞悉對手的套路,立即開口反駁,想要儘快掙脫出來。
可惜的是,一文錢裡面的“幕後黑手”,動用的是金錢的力量,這個世界乃至多元宇宙世界,最偉大的力量之一,趙無極的內心只要對“身外之物”還很看重,他就永遠逃不出這個預設好的陷阱。
最容易脫身的人,反而是被他的桃木法劍驚走的老乞丐,嚴苛遵守貧窮誓言,身無長物,以乞丐爲職業,釋門神祗的地上代行者,能夠輕易掙脫出來。
當趙無極整個人都被幕後黑手拖進錢眼裡,陷入看不見盡頭的黑暗中,體會到不斷下墜的失重感,他終於有了喘息之機。
只見天理教教主深吸一口氣,體內的潛力終於爆發出來,真實不虛的先天真氣猛地爆發開來,不僅將周圍的幻境撕扯地破破爛爛,就連地毯上的金沙都被吹飛了許多,露出光禿禿的木板。
葉知秋驚訝地露出笑容:“趙教主果然不是常人!嘿……若非無生老母看顧,你不可能自行掙脫幻術,就此擺脫出來。可惜了!”
話音剛落,葉知秋隨手扔出一把匕首,速度快地帶起一縷刺耳尖嘯,令周圍的姑娘忍受不了,急忙伸手捂住耳朵。
就在這時,趙無極猛地雙手合掌,在電光火石之際,剛好夾住勁道堪比弓弩的匕首,令對手的偷襲之舉無功而返。
誰知,葉知秋的本意就是如此,看見天理教教主凌空抓住匕首,忍不住笑道:“趙教主在怡紅院佈置結界,隔絕野蠻人國運鎮壓之力,貧道也能施展出法力。不巧的是,那把匕首篆刻金刀烈火禁制,如今正待爆發開來。”
趙無極隱然察覺到不妙,連忙縮回最得力的右手,準備用手甩走。不料,就在此時,匕首刀刃上附着的禁制,猛烈地爆發開來。
三長兩短的五枚金刀,底部燃燒着白熱的烈火,朝距離最近的手掌攢射。瞬息間,趙無極仔細保養的左手,就被金刀切成六瓣,傷口被火焰燒灼過,直接封住筋脈血管,連傷口都變成一片血灰焦炭。
趙無極第一回受到如此重創,立即明白對手的詭詐,絕非普通江湖術士,也不是尋常的旁門左道,恐怕是開啓了宿慧的千年老怪,如此方能解釋地過來。
“本教主落入圈套,一步錯,步步皆錯。迫不得已,我只能暫避一二了。”
想到這裡,趙無極猛地張開嘴巴,一口氣將體內精煉多年,迷惑衆生的“魅魂香”都噴發出啦。
一團粉紅色的霧氣,源源不斷地噴發出來,彷彿具有靈性的活物,飛快地掠過三樓過道,瀰漫到整座怡紅院。
所過之處,就連見慣了巫山風雨的鴇母,都忍不住春意上臉,泉水潺潺流淌,更別說就在左近的一衆嫖客,早已勾起內心的情慾,嗷嗷叫地撲倒身邊的姑娘,不顧一切地律動起來。
趙無極就像海底的章魚,噴發出漆黑如墨的濃汁後,遮掩自己的身形,就要趁着機會脫身。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對手,看着葉知秋被粉紅色的魅魂香吞沒,那張令人厭憎的面目逐漸模糊起來,終於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踩着地毯上的金沙急衝而至,在魅魂香的煙氣中行動自如,就在趙無極驚疑不定的時候,來者左腿猛地踏在實地頓住,右腿一記側踹,正中天理教教主的小腹,好巧不巧地,將他的丹田穴震碎了。
“嘔……”趙無極一口老血吐出,眼睛往外凸起,舌頭都露出來,千錘百煉的身體,彷彿對摺的書籍,讓人忍不住懷疑就要斷掉。
轟隆一聲,腳跟滑行的趙無極,重重地撞在三樓過道的盡頭,一面磚石牆壁上,留下一根深深的凹印,彷彿掛在上面似的,片刻過後才緩緩地滑落下來。
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碎了,僅僅呼吸一口氣,都撕心裂肺地疼痛,儘管如此,趙無極還是艱難地擡起,還算完好的右手,指着漫步而來的敵人,冷聲道。
“你……你不是人!”
葉知秋來到天理教教主的面前,聽到他忘乎所以的指責,坦然笑道:“貧道當然不是人!至少一部分不算!自從斬三尸成道,七情六慾都與我無關了。即便如今這副模樣,墜入三千紅塵,廝混打滾,區區半成品尸解仙的體香,豈能勾動我的慾火?”
“你的身上泛起一股屍體的味道,臭不可聞,臭不可聞吶!”葉知秋故意伸手撲扇幾下,直如一記記耳光,不斷地打在趙無極的臉上,叫他引以爲傲的魅魂香,變成令人難堪的污點。
葉知秋收回紫薇軟劍,暗中運勁硬化成紫薇劍,刺中趙無極的關節,斷了他的筋脈。即便震碎了丹田,鬼才知道像他這般的選民,究竟藏着多少暗手。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趙無極,你不過是蠅營狗苟一小人,還是乖乖地,將天理教轉手給我罷!相信在貧道的手中,天理教肯定能發揚光大,將造反大業推到更高的層次,並真正地實現。”
趙無極自覺時日無多,先天真氣被人點破,武道一途再無可能起復,法力也是涓滴具無,再也沒有逆風翻盤的機會。
“原來,道友想要我的教派……造反?照此看來,你並非朝廷鷹犬,而是我輩中人。哈哈……哈哈哈!”
趙無極的嘴角冒出大團血花,其中還有內臟的碎片,神情卻是一片癲狂:“你想要,我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