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途角山,風聲中帶着些許鬼哭般的嗚咽。
還有讓人牙酸的痛苦呼聲。
泉眼附近,陰魂被重創的連家三叔祖周圍,散落的紙人碎片,到處都是。
而在對面,捂着胸口渾身是血的茂通散人,以及暈倒在地不知死活的三五名道士,模樣同樣是悽慘無比,顯然雙方剛纔的鬥法結束,都是兩敗俱傷的場面。
茂通散人掙扎着握緊手裡的桃木劍:“真是有趣啊你這連家老鬼!”
他嘴裡還噴着血沫。
語氣卻異常惱羞成怒:“竟然敢襲殺我等朝廷修士!”
可那連家三叔祖飄在幾個勉強還有完整形狀的紙人當中,臉上帶着不正常的殷紅:“既然我打算做了,還能讓你們逃回去?”緊緊咬牙,渾身黑霧瀰漫。
這場鬥法讓他的魂魄遭到重創,除非得到龍珠回去請賞。
否則。
絕對是得不償失,怕是連投胎的機會都要沒了!
緩緩的起身,手裡捏了個法決:“這次看來還真是我失策了!”這連家三叔祖緩緩的擡頭看向面前還活着的茂通散人:“不過,解決你,那是手到擒來!”
茂通散人咬牙握緊手裡的桃木劍:“就是不知道,會鹿死誰手!”
他亦非沒有反抗之力。
旋即各自向前指去,桃木劍和那四五個紙人朝着前面撲過去。
不知道爲什麼,那桃木劍微微扭轉,四五個紙人也露出了縫隙,剛好讓那劍身直接穿透了三叔祖的魂魄,那四五個紙人也撲在了茂通散人身上,旋即爆開黑霧。
只見雙方各自發出慘嚎:“啊——”接着就各自歪倒在地。
徹底都沒了聲息。
連家三叔祖渾身化爲黑煙,直接沉入地底。
那個茂通散人,同樣渾身冒着黑血,和周圍的道士那樣,在原地歪斜着一動不動,仔細看去卻能發現,進氣少出氣多,眼見就是遭到了重創,馬上不治了!
而在邊緣角落裡,蜷縮着的那個老鍾誠,同樣朝着地底墜去。
似是無法繼續維持待在陽間。
“結束了吧?”
只有在這瞬間,虛空裡閃爍起些許的波動。
還有直接來到泉眼處的鐘誠。
微微眯眼。
隨着出現的對話框,當即選擇了吸收,然後就瞬間隨着老鍾誠墜入地府,身形極速被拉了下去,根本沒有多少選擇,因爲他就只能在50米的範圍內活動。
畢竟目前的中樞是以老鍾誠爲主,並非以陽間的祠堂爲主。
等他墜入地府。
再次睜開眼合體以後,竟然發現自己落入的,是連家的院落裡。
極爲憨厚實誠的臉上帶着幾分愕然:“這…這是怎麼回事?”但在心裡卻多了幾分譏諷般的笑容:“果然,這位連家的三叔祖,還在背地后里,留了幾分後手!”
錢財動人心,何況是能夠在陰間變得極爲強勢的龍珠,這等大機緣?
扭頭看向四周的時候。
卻發現,不遠處的宅院那邊,三叔祖的魂魄出現。
整個人恢復了類似陽間般的實質感,但面色灰白和帶着幾分鐵青,有些許細微的地方還有黑霧逐漸飄散而出,讓他極爲驚恐:“三叔祖!三叔祖!三叔祖!”
連連發聲呼喚,也彷彿想到什麼一樣大聲的喊叫起來:“有人嗎?”
接着門外就出現了三五個連家老鬼。
臉色凝重:“誰敢大聲喧譁?”可看到是三叔祖,臉色頓時詫異:“三叔祖!”
互相對視,原本他們守在這就是這位三叔祖的安排,現在出現了這等事情,怎麼可能還無動於衷:“把這個鍾誠給我看管起來,我去找咱們連家的老祖!”
他們都是在陰間久了的鬼物,哪裡不知道,這分明是魂飛魄散的症狀?
不敢繼續自作主張。
現在。
還是要等連家的老祖宗出馬,或許才能救這三叔祖,一線生機!
而且還對在旁邊似是慌亂和不知所措的鐘誠,橫眉豎眼的呵斥:“你這鐘家的老鬼,快點說到底怎麼了!”他們在旁邊拿來棍棒,眼見就要憤恨的動手。
畢竟他們在這連家的靠山和先祖,就是這位三叔祖。
沒了這人。
不管是以後的好生活,還是舒坦的日子,那可就一去不復返了!
若是上來了別家的祖宗在頭頂,他們別說維持現在的日子,估計還要被以前欺壓的那羣人給騎在頭上,讓他們這些三叔祖的子嗣後代,怎麼可能忍受得了?
派出去報信的人還沒去太久,就隨着陣陣陰氣瀰漫而回來。
同時當即跪下磕頭:“恭迎祖宗!”
“恭迎祖宗!”
在院落裡的那些連家人也連忙彎腰磕頭,很是恭敬的模樣。
而就在院落外,有個渾身彌散着陰氣的少年進來,臉色帶着鐵青:“真是好孩子,好孩子,好孩子啊!”他的手裡捏着串念珠:“這等事也敢私自做主?”
當他看到魂魄散碎的三叔祖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這裡面的情況,畢竟從他當初跟着老祖修煉開始,到現在經歷的事情儘管不多,但腦袋卻靈活通透,運轉更爲自如——現在當然猜得到,老祖賞賜下來的龍珠機緣,被這小三子給搶奪了!
微微咬牙,想到剛剛出關時那位三叔祖的意思,就是讓他來自己處理,心裡更是微微的發寒了不少:“這次如果處理不好,老祖自然是對我沒有好感了!”
這位三叔祖是他的親孫子,自己處理自家事,豈不是架在火上烤?
辦得輕了。
那就是包庇,後面怎麼和那位老祖說?
辦得重了,這可是自己的親孫子,真要是魂飛魄散,他怎麼忍心?
但看着這副模樣,心頭還是多了幾分憐憫:“真是好孩子!”嘴裡還是發出了怒叱,順便掃了道自己修煉出來的精純陰氣度過去,勉強穩住了愈發散碎的魂魄。
過了稍微一會,這三叔祖才顫抖着眼皮緩緩睜開眼:“爺爺!”
他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被老祖知道了。
而這個捏着念珠的少年,則是冷冷的哼道:“你還有臉喊我爺爺?”
手裡的念珠捏的更快了幾分:“現在知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麼好事情?”說着更是怒氣涌上心頭,指着他就是怒罵道:“老祖都已經知道了,你還想說什麼?!”
三叔祖也沒了之前的倨傲,連忙跪下就是磕頭:“孫兒只想讓機緣留在咱們連家,讓咱連家,繼續有資格能回到龍庭中樞啊!”不顧魂魄剛剛恢復,當即就是哐當哐當的磕着頭:“我這一切都是爲了連家,爲了連家的未來,爺爺明鑑啊!”
雙方這樣子,讓旁邊還佝僂着腰在角落蹲着的老鍾誠,臉上帶着畏懼和實誠,顫顫的開口:“連家的老祖…老祖宗息怒!”他滿臉敬畏:“這不怪三叔祖!”
院落中央,那捏着念珠的少年猛然扭頭:“你就是老祖賞賜的鐘家老太爺?!”
鍾誠似是畏懼極了。
年老。
還帶着黝黑的臉上,滿是憨厚和實誠:“小輩就是鍾誠。”
他蹲在原地緩緩的起身,直接就是深鞠作揖:“老祖還饒了三叔祖吧,這都是我沒有那個福分,所以說把機緣讓給三叔祖的,這事怪我,怪我!”
只是在心裡,擁有前世記憶和今生人情事故的他,完完全全的融合在一起,考慮的不僅長遠還帶着深思熟慮——三叔祖既然已經救活了,那麼就說明連家還念及舊情,自己不如在這裡賣個好處,畢竟那位老祖沒出面,局面也有挽回餘地。
最起碼,三叔祖只要不死,那龍珠的機緣還在,自己依舊能將其奉獻給如今的連家——自己都做到了這份上,還參與了這場行動,就等於貨真價實的同夥。
投名狀都已經交了,外加自己還有龍庭即將的封賞下來。
日後是這靠山村的土地。
前途無量,又等於自己人,連家不管怎麼出手,都要慎重幾分。
畢竟就和襲殺朝廷任命的里長那樣,別看只是個區區的里長,你當地不管是誰,哪怕是豪門望族,也等於觸犯了朝廷的威嚴,這連家敢做出這種事情?
至於那些道士,又不是朝廷任命的命官,只是方外之人。
死了固然要付出代價。
但是。
並非無法挽回,要知道這龍珠可還是交上去了呢!
前因後果,鍾誠連忙在這個少年模樣的連家祖宗面前交代的清楚,整個說的沒有半點遺漏,當然只是在裡面,把自己的情況給摘了出去,完全就是個老實人!
而當這少年模樣的祖宗聽到那途角山上的道士似乎還沒死,臉色頓時輕鬆了些許:“那就好那就好!”連連說了兩聲,同樣捏了個法決,化爲幽光直接衝上頂端,竟然眨眼間就來到了途角山的山頭,此時纔剛剛天亮,滿地的屍體甚是恐怖。
不過對他來說這並非是屍體,看着爲首的那個茂通散人,還是微微眯眼:“算我連家補償你的!”手指輕捏法決,當即又是道陰光過去,然後引出黑霧出來。
又一一對着旁邊的道士如此,然後看着他們平緩下來的胸膛,才鬆了口氣。
幸好自家那孩子修爲不到家。
這裡,還是陽間,這些玉泉觀的道士修煉的都是正道經典,能救得回來。
只是來到這,看着旁邊的泉眼,還是微微的沉吟少許:“既然這是我連家本該就要有的機緣,我那孫子都悽慘無比,自然這寶物,合該我連家呈獻給龍庭!”
得罪了這些玉泉觀出來的道士的確是個麻煩,但有了這龍珠就是亡羊補牢。
他們混的是龍庭陰司。
而道士們,則是在朝廷陽間活動,雙方互相給面子,就是你好我好。
若是真不想互相給面子,那也就隨便爭吵幾場,對於他們同樣在龍庭有後臺的連家來說,莫非還真能怕了那蒼粟山的玉泉觀不成,他們祖宗可是欽天監出身!
既然如此,直接就伸手招呼向那泉眼,然後當即拔出來某道黯淡的光芒。
不等周圍發生什麼。
“回!”
伸手捏着法決,直接就又回了幽冥陰世,自家的院落裡。
看着面前還跪着的三叔祖,以及旁邊不知所措的鐘誠,臉色稍稍好看了幾分:“既然這是鍾家老太爺的機緣,那就合該給了鍾家老太爺!”
扭頭又對那三叔祖訓斥:“還好你遇到了個實誠人!”
然後拂袖就走。
“事情了了”
“怎麼和老祖說,你們看着辦!”
“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