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消失了,站在走廊和房間裡的13個人凝固在那裡,瞠目結舌,毛骨悚然。
過了好一陣,夏侯申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嘆道:“該死,我們早該想到這一點的!”
“現在後悔已經晚了,特別是……”白鯨望了一眼屍體,“對於尉遲成來說。”
“喂,你們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萊克惶恐地說,“這傢伙……我是說,這個主辦者,他了解我們的一舉一動,他甚至聽了尉遲成的故事!”
“他本來就在我們當中,你忘了嗎?”闇火提醒道。
“可是,他是怎麼錄音的呢?如果說他第一次跟我們說話是播放早就錄好的內容,那這一次該怎麼解釋?他剛纔跟我們說的那番話只能是在昨天的故事講完之後才能錄得了啊!”
“對啊,這裡又沒有錄音設備,他在哪裡錄的音?”闇火說。
“我覺得,這棟房子裡真的存在另一個人。”紗嘉害怕地縮緊身體。
“不,既然能莫名其妙地冒出一把水果刀來,那錄音器材也就不難解釋了。”南天說,“我猜,這棟房子裡大概存在着某個暗室。”
這時,站在南天身邊的徐文突然身體像篩糠一樣猛抖起來,他失控地大喊道:“我就知道要出事!我昨天就預感到了的!果然出事了!”
他一把抱住南天的雙臂,不停顫抖着:“下一個就是我了,那個人不會放過我的,我知道!”
南天不知道他爲什麼會懼怕成這樣,安慰道:“徐文先生,你別太擔心了,你今天晚上講的故事並沒有和前面的故事有雷同之處,那個主辦者沒有理由殺你的。”
“不,不……”徐文劇烈搖晃着腦袋,“你看看那具屍體……”
南天愣了,他和其他人一起望向尉遲成的屍體,然後又望向徐文。
“他的死法,跟我講的故事裡的人……幾乎一樣!”
這句話像一輛迎面開來的卡車一樣撞向南天,一瞬間令他呆若木雞。
對了,剛纔徐文講的那個叫“鬼影疑雲”的故事之中,男主角就是這樣死的——坐在沙發上,胸口被刺了一把水果刀!
這一次,連一向冷靜的荒木舟都震驚地張大了嘴:“如果尉遲成真是在五、六個小時之前就被殺死,那麼這段‘劇情’顯然就發生在徐文所講的那個故事之前……”
徐文的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了,他的聲音中混合着無窮無盡的驚悸和恐懼:“那個‘主辦者’會不會認爲……這也是一種情節上的雷同?如果他真這麼認爲的話,那我,那我……”
荒木舟突然厲聲問道:“爲什麼你所講的故事情節,竟然會跟尉遲成的死法完全一樣!”
“我不知道!”徐文恐懼地抱住腦袋,尖聲道,“那是我今天臨時想的一個故事,除了我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故事的內容!我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麼巧,他的死法竟然會跟我設定的情節如此類似!這真是……太可怕了!”
說完這段話,他大叫一聲,腦子裡那根一直緊繃着的神經終於斷掉了,在巨大恐懼感的壓迫之下,他昏了過去,朝牆邊倒去。
“徐文先生!”南天一步上前。將徐文扶住的同時,他全身打了個冷噤,似乎那份恐懼傳染到了他的身上,令他遍體生寒。
夏侯申走過來,將徐文的一隻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先把他扶到房間裡去吧!”
南天點了下頭,和夏侯申一起架着昏死的徐文朝他的房間走去。餘下的人都不想再待在這個有一具可怕屍體的屋子裡,紛紛跟着退了出來。龍馬和北斗用牀上的被子將尉遲成的屍體蓋住。離開的時候,龍馬將房間的門鎖好帶攏。
夏侯申和南天把徐文擡到他自己房間的牀上躺着,兩人一起吐了口氣。夏侯申正要離開,南天問道:“我們就這樣讓他昏迷着躺在牀上,合適嗎?”
夏侯申說:“他只是受了點驚嚇,沒什麼大礙。等他躺一會兒,就會醒過來了。”
“我不是擔心他昏迷不醒……”南天遲疑着說,“我是怕他不安全。”
“你害怕他成爲下一個受害者?”站在門口的白鯨說。
南天眉頭緊蹙:“不管是巧合還是怎麼回事,他講的故事和我們遇到的情況出現了‘雷同’——所以他遇害的可能性相當高。”
“那我們怎麼辦?總不能一直守着他吧?”萊克說。
夏侯申思忖着說:“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裡確實很危險。就算他違犯了那該死的‘遊戲規則’,我們也不能任由兇手對他下手——這樣好不好,今晚我們輪流守在這裡。”
歌特皺着眉頭說:“不是我不同意這個提議,只是……如果守在這裡的那個人恰好就是兇手呢?”
“就算是這樣他(她)也不敢下手,否則的話他(她)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嗎?”夏侯申說。
就在大家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我提醒你們一件事,別輕易地把某人定位爲‘受害者’,說不定看起來最無辜的人恰好是隱藏得最深的呢。”
衆人都回頭望向說話的荒木舟,千秋詫異地問道:“你認爲……他有可能是在演戲?可是,如果主辦者是他的話,他怎麼會讓形勢發展成對自己不利的局面?”
“我沒說他是主辦者,我只是提醒你們不要輕易地根據一些表象做判斷,從而放鬆對某人的警惕。這樣的話,等於是幫了真兇的忙。”荒木舟頓了頓,“尉遲成遇害這件事尚有許多疑點,在沒能把弄清楚之前,誰是羊,誰是虎——都是不確定的。”
荒木舟說這番話的時候,靠在牀頭的南天無意間瞥了躺在身邊的徐文一眼,發現他的眼皮似乎微微擡了一下。南天爲之一怔。
難道他已經醒過來了,卻在假裝昏睡?或者這只是昏迷中無意識的舉動?
南天愕然地盯視着牀上的徐文,卻沒再發現什麼不妥,一時感到難以判斷。
這時千秋問道:“那我們到底怎麼辦啊?”
“其實很好辦。”荒木舟說,“遊戲還是要繼續下去的。我們現在先下樓去,跟徐文的故事打分,之後再上來把他叫醒。然後嘛,就只能提醒他小心謹慎、好自爲之了。”
衆人沒有異議,按照荒木舟說的去做。
打分,統計,計算平均分。
徐文講的故事最後得到了8.7分。
但是當大家到他的房間,把他叫醒,並把結果告訴他的時候,徐文沒有對此做出半點反應。他只是蜷縮在牀上,用被子緊緊裹着身體,瑟瑟發抖。很顯然,他對自己性命的擔憂遠勝於對分數的關心。
十一點半,折騰了一整夜、經歷了第一起死亡事件的衆人感到惶惶不安、身心俱疲,分別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
在這裡的第三天,是相對最平淡的一天。也許是大家都還籠罩在尉遲成的死亡陰影之中,整個一天,餘下的13個作家幾乎都沒怎麼攀談和交流。大家除了到樓下拿東西吃之外,多數時候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裡。所幸的是,沒有什麼壞事發生。就連之前大家認爲危險係數最高的徐文也平安無事。但是在吃晚餐的時候,他向衆人宣佈了一個決定。
“不是我不尊重後面的作家,只是我心中的恐懼驚駭已經夠多了,僅是目前已讓我夜不能寐,所以實在是沒心情再聽什麼恐怖故事。很抱歉,以後晚上講故事,我就不參加了。”
說完這番話,徐文不等衆人做出反應,便拿着食物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大廳裡的12個人望着他的背影,無言以對。好一陣後,南天說:“算了,由他吧。他心裡的恐懼感確實比我們更甚。”
“我覺得他現在完全就像一隻驚弓之鳥。”龍馬嘆息道,“上午我想到他房間去找他說說話,緩解一下他的心理壓力。誰知道他只是聽到我敲門的聲音就嚇得叫了起來。我還沒來得及說明來意,他就叫我快走,我只有離開了。”
“他這樣早晚會把自己嚇出病來的。”紗嘉擔憂地說。
“其實在尉遲成死之前,他就表現出了遠甚於我們的惶恐和焦慮,他之前就跟我說他預感到昨天晚上會出事,沒想到真的出事了。”南天感嘆道。
“他早就預感到了有人會死?那他怎麼不告訴我們?”千秋不滿地望着徐文的房門,“他不會是現在又預感到了什麼,所以才一個人躲起來吧?”
“人真的有預知危險的能力嗎?”紗嘉帶着訝異的表情說,“我還以爲這種事只會出現在我們創作的小說裡呢。”
紗嘉身邊的夏侯申不以爲然地說:“這就算怪事嗎?那我一會兒要講的這個故事你們恐怕就覺得更不可思議了。”
克里斯感興趣地說:“聽起來,好像您要講一個真實的故事?”
夏侯申頷首道:“確實如此。我要講的這個故事是根據我一個朋友的親身經歷改編的。這件事,可以說是我聽到過的、在現實生活中發生的最恐怖詭異的一件事。”
“是嗎?那您現在就講吧。”北斗被激起了興趣。
夏侯申看了一下手錶:“現在才6點35分,還沒到7點呢。”
“沒關係,提前一點開始也可以啊。”北斗說。
夏侯申搖頭道:“算了,我還是嚴格按照那遊戲程序來吧。”他轉過身,拿起一個蘋果,咬了一口。
北斗是個急性子,卻無可奈何,只能乾着急。
接近七點的時候,衆人再次圍坐在那一圈皮椅上,這次只有12個人了。
夏侯申確實是個沉得住氣的人,他一直看着手錶,當秒針準確地指向七點正的時候,他開口道:
“我開始講了,故事的名字叫‘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