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靜雯穿着素雅的病員服,靜靜地坐在窗前。現在,她心如止水、安靜平和,這裡對她來說安全、熟悉,而且讓她心緒寧靜。她呆在這裡不用擔心和懼怕任何威脅,也不需要思考和懷疑任何事情,只需要安心養病就行了。
聶醫生拿着一些藥片,端着一杯溫開水走到汪靜雯身邊,輕聲說:“來,靜雯,把藥吃了。”
汪靜雯聽話地把藥乖乖地吞下去。聶醫生微笑道:“嗯,就是要這樣積極地配合治療,你才能康復得快。”
汪靜雯淡淡一笑。我當然會積極配合了,我知道我需要些什麼。我沒有忘記你對我說過的話呢——外面的世界在等着我,那裡有我的新天地。
徐文的故事講完了。最後那緊張刺激的和出乎人意料的結局令衆人對這個其貌不揚、畏畏縮縮的中年男人刮目相看。
而且有一點他做得很好——這個故事的整體結構和劇情設置,沒有任何一點和尉遲成的故事有雷同之處。
紗嘉以讚歎的口吻對徐文說:“真沒想到,您一個男作家,竟然能構思出一個對女性心理刻畫如此細膩的故事。”
徐文頷首道:“過獎了。”
“確實是個好故事。”夏侯申說,“那麼,我們開始打分吧。”
北斗正準備去拿紙和筆,忽然想起還有一個人沒來。他指着尉遲成的房間問道:“尉遲先生呢,我們要去叫一下他嗎?”
他說完這話,衆人才像是想起這回事來。
夏侯申看了下手錶,說:“現在已經十點半了,他怎麼在房間裡呆了這麼久?”
“也許是已經睡了吧。”白鯨說。
“那我們要去叫他嗎?”北斗問大家的意見。
“還是叫他一聲吧,要不然,說不定他會覺得我們完全不尊重他的意見。”龍馬說。
“那我去叫他。”北斗從椅子上站起來。
龍馬說:“我跟你一起去。”北斗點了下頭,兩人一起朝二樓走去。
來到尉遲成的房間門口,北斗敲了敲門,喊道:“尉遲先生。”
沒有迴應。北斗又用力地敲了幾下,還是沒反應。他扭頭望着旁邊的龍馬。
“我試試。”龍馬幾乎是在捶門了,他大聲喊道,“尉遲先生,請開門!”
捶了好久的門,裡面還是沒傳出一絲聲音。北斗開始感覺不對了,他不安地說:“他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這時,大廳裡的人都站了起來,夏侯申問道:“怎麼回事?”
龍馬說:“我們使勁捶門,又大聲喊他,裡面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夏侯申眉頭一皺,說道:“我上來看看。”
其他人都跟着夏侯申一起走上二樓來。
夏侯申用他紫色的大拳頭用力擂門,大聲咆哮道:“尉遲成!你在裡面嗎?開門!”
持續了一、兩分鐘後,夏侯申回過頭,惶然地望着身後的人:“他可能真的出什麼事了!”
衆人都露出驚惶的表情。南天注意到,徐文的呼吸變得急促,身體也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怎麼辦,我們撞門吧!”北斗說。
“好,我們倆一起把門撞開!”夏侯申對北斗說。
兩個男人朝後退了幾步,夏侯申口中喊着號令:“一、二……”當數到“三”的時候,他和北斗一起用盡全力朝那扇木門撞去,“轟”地一聲,門撞開了。夏侯申和北斗收不住勢,踉蹌着朝前撲去。還沒站穩,就聽到身後傳來千秋撕心裂肺的尖叫聲。他倆擡起頭來,定睛一看,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正對着房門的布藝沙發上,尉遲成坐在上面,頭朝一邊耷拉着,胸口上插着一把尖厲的水果刀。他渾身是血,將沙發和地板染紅了一片。此刻,血已經凝固了,證明他顯然已經斷氣多時。
所有目睹這一場景的人都嚇得目瞪口呆。紗嘉驚叫着一下撲向南天,將臉扭向別處。南天也震驚得腦子裡一片空白。
衆人當中最冷靜的是克里斯,他走到尉遲成的屍體前,仔細觀察了一陣,然後又捏了捏屍體的手臂和大腿,說道:“看來,他起碼已經死去五、六個小時了。”
“你怎麼知道?”萊克問。
克里斯說:“他的全身都已經僵硬了,屍斑融合成大片,嘴脣也開始皺縮——所有的跡象都表明他已經死了六個小時以上。”
龍馬走上前來觀察了一陣,說:“克里斯說的沒錯,尉遲成確實已經死亡好幾個小時了。”
千秋打了個冷噤,問道:“你們……怎麼這麼瞭解?”
“作爲一個推理懸疑作家,對死亡時間的推斷是一個常識。”龍馬說。
“等等,你們說他,已經死了五、六個小時,可是……這怎麼可能?”紗嘉驚恐地捂住了嘴。
“怎麼了?”她身邊的歌特問道。
“我記得……七點過一點兒的時候,北斗到尉遲先生的房間門口去叫他,他那時不是還對北斗說,他有點不舒服,不想下來嗎?”
“對了!”夏侯申說道,“講故事的時候是七點過幾分,而現在是十點四十,才三個多鐘頭。而七點十分的時候尉遲成跟北斗說過話,證明他那時還是活着的——就算他後來被殺,怎麼可能已經死亡五、六個小時了?”
萊克望着克里斯和南天說:“你們會不會判斷錯了?”
“不,他們沒有錯。”荒木舟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屍體面前,他望着屍體說,“如果死亡時間只有三個多小時的話,不可能出現這麼大面積的屍斑。”
夏侯申望向北斗:“你當時聽清楚了嗎?你真的聽到他跟你說了話?”
北斗額頭沁汗,神情駭然地說:“我的確聽到了啊!他好像是說他有點疲倦還是有點不舒服,我記不清了……但我敢肯定他跟我說過話!”
白鯨凝視着北斗:“當時只有你一個人去叫他,他是不是對你說過話,只有你才知道。”
白鯨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用懷疑的眼光望向北斗。
北斗完全慌神了,他慌亂地辯解道:“你們別這麼看着我,我真的是聽到了……而且,我幹嗎要說謊話?這不是有意讓你們懷疑我嗎?”
“也許,你低估了我們,以爲我們判斷不出屍體的死亡時間呢?”闇火說。
“聽故事的時候,我一直和你們在一起,怎麼可能到二樓去殺人?”
“下午的時候,你就把他殺了吧?”白鯨逼近他說。
“難道,你就是‘主辦者’?”歌特盯視着北斗。
“不,不是!我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幹嗎要殺他?”北斗搖晃着腦袋,緩緩退到牆邊。
這時,龍馬忽然突兀地問道:“北斗,你是不是看過我那本《逃出惡靈島》?”
北斗不知道龍馬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問這種問題,他呆了半晌,答道:“是啊。”
“那你告訴我,那本書講了一個什麼樣的故事?故事的結局是怎麼樣的?還有,書中的男女主角,還有兇手分別叫什麼名字?”
萊克問龍馬:“你問他這些幹什麼?”
龍馬做了一個“別打岔”的手勢,盯着北斗的眼睛:“你回答得出來嗎?”
北斗定了定神,用五分鐘的時間將龍馬問的幾個問題流暢地答了出來。
聽了北斗的回答,龍馬吐出口氣,說道:“他不可能是兇手。”
“爲什麼?”萊克和千秋一起問道。
龍馬說:“我寫的《逃出惡靈島》這本書中,有詳細辨別死亡時間這樣的情節。假如說北斗是‘主辦者’的話,他看過我這本書,不可能會認爲我連怎樣判斷屍體的死亡時間都不懂,也就是說,他不會犯下這種低級錯誤。”
“對,對!龍馬說得很對,假如我是那個精心策劃這次事件的主辦者的話,纔不會這麼蠢呢,這麼容易就被你們逮到!”北斗趕緊附和。
“可是,如果你說的是實話,那現在的狀況該如何解釋?”白鯨望着北斗,“你在三個多小時前聽到尉遲成跟你說過話,而他的屍體卻表明他已經死亡五、六個小時了——難道是屍體在跟你說話嗎?”
他這話一說出來,引發出的恐怖聯想令在場的好幾個人都打了個冷噤。
“而且還有個重要的問題。”南天說,“如果尉遲先生在三個多小時前還活着的話,那麼是誰殺死的他呢?我記得在徐文先生講故事的時候,我們13個人誰都沒有離開過座位——沒有誰有機會去殺人。”
“難道……在這棟大房子裡,還藏着另一個人?”紗嘉面色蒼白。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場‘遊戲’也未免太無聊了。我想,這不是那個主辦者想要的吧。”克里斯說。
闇火望着屍體說:“對了,殺死尉遲成的這把刀是哪兒來的?”
“顯然是被藏在一個秘密的地方,這個地方只有那個主辦者才知道。”歌特說。
南天沉默了許久,說道:“我覺得,大家是不是忽略了一個問題——尉遲成爲什麼會被殺死?”
衆人都望向他。
南天神情嚴肅地說:“按我們之前的分析,那神秘的主辦者如果要想殺死我們的話,早就可以在我們昏迷的時候下手了,不會等到現在。而現在尉遲成被殺,我覺得總是有某種理由的,要不然的話,那個人爲什麼要等到這個時候才殺他?”
“那你覺得理由是什麼?爲什麼……”
千秋的話還沒說完,突然整個房子裡響起一個令衆人震驚的聲音,那是從房子頂端的四個音箱裡傳出來的令人不寒而慄的恐怖聲音。
“各位,我猜你們現在已經發現了尉遲成的屍體,並感到奇怪,對嗎?你們不明白他爲什麼會被殺死?那我就告訴你們吧。當然,是我令他出局的。我爲什麼要這樣做呢,是因爲他違犯了我定下的遊戲規則。”
克里斯微微張開嘴,喃喃自語道:“我明白了。”
音箱裡的聲音繼續着:“我一開始就把規則所得很清楚,相信你們沒忘吧?我告訴你們‘後面的故事絕不能和前面的故事有任何構思上的相似或劇情上的雷同’;我還告訴你們,最後遊戲的勝者會將他聽到的14個故事和他所經歷的這件事本身寫成一部書。也就是說,你們現在的所有經歷,實際上就是我的故事中的內容,而這個故事早就開始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