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2章
石迪文對衆人的迴應似乎也很滿意，他或許並不想讓席間的氣氛太過嚴肅，當下便主動轉到輕鬆的話題上，詢問宴席準備的菜色是否合衆人的口味。衆人也如釋重負，連聲誇讚菜色風味與三亞當地一模一樣。
這評價倒也不完全是拍石迪文的馬屁，海漢菜比較講究調味料和香料的使用，而這些東西大多是產自海漢轄區，在前明統治區並不那麼常見。雖說如今的市面上也能買到這些佐料了，但若是沒有經過正統的培訓，很難掌握好口味和火候。而石迪文府上的廚子顯然是師出名門，這些菜的口味的確十分正宗。
陶弘方心中卻在琢磨別的事，石迪文先前屏退妻妾和年幼的兒女，不讓她們參加宴席，想來也是和他要在席間談及嚴肅話題有關。陶弘方隱隱覺得，石迪文應該還有下文，只是當下的情境還是不太適合展開細說，所以剛纔只是點到即止，並未談及具體的事情。
陶弘方其實很想跟石迪文聊一聊今天去商務部駐杭辦的見聞，向他請教一些問題，不過石迪文不主動提及公事，他們幾人作爲晚輩，自然也不好在酒桌上引導話題。
眼見宴席接近尾聲，石迪文又發話道：“今天天色已晚，這個時候城門應該也關了，你們要回城東住處就得繞城而過，晚上趕路不太方便，今晚就在我這裡歇下吧！”
若是要繞城回到城東的住處，大概得走二十里的夜路，就算乘坐馬車也得幾個小時。衆人來時便已有了這樣的準備，自是不會反對石迪文的安排。
石迪文又道：“左右無事，各位隨我到書房坐一坐如何？”
陶弘方等人當然無不應允。不過他們也能想到，石迪文接下來要談及的話題，大概纔會真正涉及自己來杭州的任務。
石迪文雖然是武將出身，但家中的書房卻大得驚人，面積甚至比衆人吃飯的宴會廳還大了一倍有餘，陶弘方有點懷疑他這是專門拿了一個大廳來裝修成書房使用。
而這麼大的空間也並沒有空置，書房裡七尺高一丈來寬的大書架足有二十來個，上面空着的地方已經不多了。還有一面牆掛着一幅巨大的東海大區地圖，上面囊括了江浙地區、朝鮮半島南部及日本列島西端在內的廣大地域。
當然地圖上還有一些吸引年輕軍官們駐足的細節，比如用紅色標記標明的駐軍基地地點。
設在朝鮮濟州島和日本佐世保灣的兩處基地，分別控制了黃海和日本海南下的海上航道，與位於杭州灣外的舟山定海港形成掎角之勢，將大半個東海都置於海漢軍的控制範圍之中，同時也爲通往北方黃海渤海方向的航道提供了安全保障。
在書房中闢出一塊單獨的區域，放置了數張木椅和茶几，作爲接待客人之用。衆人簡單參觀了書房陳設後，便各自落座，等候石迪文引入正題。
石成武沒有隨衆人一起落座，而是去取了一套茶具來，親自操作，給衆人沏泡熱茶。
這種事當然本不需要他這個大少爺來動手，這樣的安排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石迪文並不希望此時有其他閒雜人等出現在書房中。
“你們幾人今天外出辦事，可有什麼不順利的地方？”石迪文似乎知道陶弘方等人心頭所想，主動提及了他們在杭州的任務。
陶弘方應道：“倒也沒有什麼不順利的地方，只是有些情況，我等不是太明白，還望石伯父能爲我們解惑。”
石迪文點點頭道：“那就各自說來聽聽吧。”
衆人交換一下眼色，還是由陶弘方打前站：“晚輩今天從衙門出來之後，便去了商務部駐杭州的辦事處，向那裡的負責人瞭解商務部對本地區大宗貿易的監管情況。但據他所說，官方的監管效果並不理想，有很多交易因爲各種原因無法被納入到監管範圍內。晚輩想知道，這樣的情況是否有可能在將來得到改善？”
石迪文沉吟道：“商務部派駐杭州的負責人……是萬巖吧？”
陶弘方應道：“正是此人。”
石迪文道：“萬巖的父親當年爲國立過大功，萬家對執委會的忠誠也毋庸置疑。萬巖這人處事比較穩重，很多事情都是以比較保守的方式應對，所以可能會出現你提到的這種情況。”
陶弘方道：“但晚輩聽他所說，有些事情似乎已經超出了商務部的權限範圍，他不便插手，與安全情報部門的協調也似乎不是太順暢。”
石迪文微微頷首道：“我明白你說的是什麼事了。的確有一部分大宗交易，會處於職能部門的監管之外。哪怕是安全部、軍情局，也不見得能插手其中。但這些秘密交易項目，執委會基本都是知情的，之所以不讓其他部門插手，也是爲了避免出現不必要的麻煩。”
“那執委會會直接監管這些項目嗎？”陶弘方仍是不肯作罷，繼續追問道。
石迪文笑了笑道：“那我再說得直白一點，有些貿易項目就是執委會直接策劃並指揮實施，這些項目不一定符合我國的法律，甚至從某種角度會對我國的利益造成損害，但我們爲了更大更長遠的目標，還是得推動這些項目的進行，同時還要避免因爲自己制定的監管措施而造成無謂的內耗。”
陶弘方每個字都聽懂了，但合在一起，似乎仍是不太明白。
石迪文似乎也知道這種解釋不是那麼容易理解，接下來便舉了一個事例來說明其中的原由。
通常這些脫離監管的特殊貨物都是海漢禁止在市面上公開出售的東西，比如由海漢兵工生產的各種武器裝備。但出於某種目的，海漢也會向某些勢力提供包括武器裝備在內的軍事援助，而這種援助一旦公開，對於海漢的聲望會造成負面影響，所以只能秘密進行。
海漢在之前的數年當中，就已經廣泛地使用了這種手段來收買大明境內各地駐軍的指揮官，造成了很多地方的駐軍形成了割據勢力，讓大明朝廷軍令不暢，難以調動指揮。
當然這其中也不乏買到了武器之後要跟海漢對着幹的，但相較於所取得的成果來說，這種翻車的狀況其實只是少數，而且往往距離海漢實際控制區較遠，難以對海漢形成實際威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