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卡威島雖然風景秀麗,氣候宜人,是一處極好的休養之地,但在錢少寶看來,這裡既然沒有規劃工業項目,各項基建工程也還處在建設階段,那就沒必要花太多時間考察了。
李元德的船隊完成貨物裝卸之後,錢少寶便主動催促他儘快啓程出發,前往此行的終點站普吉島。
蘭卡威島與普吉島之間的航程大約有五百里左右,正常航速一天時間即可抵達。而錢少寶急於見到父親的心情,哪怕是一天也不想多等了。
海漢歷1657年年底這一天,趕在新年到來之前,錢少寶一行人終於順利抵達了馬六甲海峽北端的普吉島。
船尚未靠岸,錢少寶便已經在碼頭上等候的人羣中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連忙揮手示意。
待跳板搭好,錢少寶便急不可待地第一個下到岸上,一路小跑來到錢天敦身前,雙腿一曲跪倒在地,先給父親叩了個頭。
錢天敦倒是沒表現得這麼激動,伸手便將錢少寶扶了起來,替他撣了撣衣服上的塵土,微笑着道:“好!來了就好!”
打鐵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錢天敦要在印度洋方向打開局面,所需面對的困難可不是一點半點,這個時候將錢少寶調到身邊,無疑是多了一員可以完全信賴的大將,今後排兵佈陣也會有更多的方案可用。
錢天敦隨即問起家裡人的情況,錢少寶也都據實以告。
錢天敦與羅舞丹育有兩子一女,錢少寶是長子。在此之前,錢天敦和錢少寶常年都在軍中,羅舞丹則是帶着另外兩名子女長居三亞。
錢少寶與父親簡短寒暄幾句後,隨即向他介紹了同船來到普吉島的黎德昌。
錢天敦顯然在此之前就已經收到了關於黎德昌的任命通知,主動伸出手去與他握了握,沉聲說道:“你父親黎大貴是個能人,俗話說虎父無犬子,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黎德昌受寵若驚,躬身應道:“卑職定當竭盡全力,不讓大人失望!”
他父親黎大貴在星島大區絕對算得上是有權有勢的大人物,不過要跟錢天敦相比,那身份地位可就還差了老遠。錢天敦點評黎大貴是個能人,這對身爲人子的黎德昌,乃至對黎家家族來說,都是莫大的榮耀了。
不過錢天敦給予如此之高的評價,使得黎德昌肩上的壓力也是隨之陡增。這下等着他的可不只是安全部的業績考覈了,還有錢天敦的殷切期望。
錢天敦爲迎接錢少寶到來準備的接風宴遠不如星島那麼隆重,僅有數名親信下屬出席,加上黎德昌和李元德,也只是堪堪坐滿了一桌而已。
不過對於錢少寶來說,父子團聚實在沒必要弄什麼大場面,人少的場合反而少些拘束,席間能少喝幾杯,可以多些時間與父親交談。
錢少寶注意到父親的頭號部將高橋南並未出席,便主動問起此事。
錢天敦道:“高橋南出海執行任務去了,大概要過幾天才會回來。”
錢天敦沒有細說是何種任務,錢少寶知道規矩,也沒在席間繼續追問下去。
即便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是錢天敦的親信下屬,但如果是涉及高級軍事機密,那除非錢天敦主動提及,否則就不宜在這樣的公衆場合談論。這些下屬都極有眼色,知道錢家父子久別重逢,必定有很多要私下相談的事情,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敬過一圈酒之後,便陸續起身告辭了。
黎德昌見狀,也主動告退。錢天敦吩咐手下,爲黎德昌及其隨從人員安排好住處。
待賓客散去之後,錢天敦便將錢少寶叫進了書房。
普吉島上的條件有限,即便是錢天敦所住的地方,也不過只是位於軍營中的一處兩進小院而已。前院處理公務,後院便是居所。
書房之中,除了書案書架和幾把椅子,以及牆上掛着的幾幅海圖,就基本沒有其他陳設了,可謂質樸之極。
不過錢少寶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以前在北方的時候,錢天敦辦公的地方同樣也是如此。他知道父親一向對生活和辦公的環境不怎麼講究,除非是有助於提升部隊的戰鬥力,否則任何奢靡繁複的陳設,在錢天敦看來都是不必要的東西。
錢天敦的親兵送上熱茶後,便退出書房帶上了門。
錢天敦主動問道:“你母親身體可好?弟弟妹妹學業如何了?”
即便知道父親與母親一直保持着每月兩次電報的聯繫,對家中的情況並非一無所知,錢少寶還是十分恭敬地答道:“母親身體還行,就是每逢陰雨天,腰腿痠痛得厲害。弟弟妹妹有母親悉心監管,學業自然不會差。”
錢天敦緩緩點頭道:“你母親就是生養你們三兄妹落下的病根,看了不少大夫,外敷內服的藥也用了不少,始終沒法根治。我又常年在外,沒法陪着她,時常感覺虧欠太多。”
錢少寶道:“父親放心,家裡吃穿住行用度無憂,幹活也有僕傭,不會讓母親累着。再說母親也從未對您有過半句怨言,父親不必太過自責。”
錢天敦道:“正是因爲你母親從不抱怨,我才覺得自己對不住她。最近我在考慮,普吉島這邊的自然環境相當不錯,是不是能在合適的時候,把你母親接到這邊來長住。”
錢少寶笑道:“母親習慣了三亞的便利,只怕是不願來這偏僻島嶼受苦。”
錢天敦道:“那可未必見得……你母親年輕的時候,也是很樂於走南闖北四處旅遊的,這普吉島本就是她以前定下的目標之一。”
錢少寶奇道:“這倒是沒聽母親提過……她年輕時便知道距離三亞數千裡之外有這麼一個島嶼了?”
錢天敦道:“我和你母親這代人,從小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道個普吉島有什麼稀奇?”
錢少寶道:“這麼說來,父親該不是出於私心,纔要出兵打下這地方吧?”
錢天敦笑道:“要是能討得你母親開心,那即便如此又有何妨?”
這雖然只是一句玩笑話,但從一向以軍務爲先的錢天敦口中說出來,還是讓錢少寶頗感驚訝。他感到父親上了年紀之後,對家庭的眷念似乎也比以前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