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章 以水代兵
決口了,北岸決口了……”
大清早的,剛開了城門的開封府城內就響起了震撼人心的喊叫聲。北岸決口了?一時間偌大的開封城亂成了一片。現在不過才六月下旬,真正汛期尚未來臨,怎麼的北岸就決口了呢?
一時間開封城內人心惶惶,這雨期還沒開始的吶!
半個時辰過後,“鐺鐺”的鑼鼓聲響起,開封府一隊隊的衙役沿街叫喊道:“開封知府李毅枉負聖賢,不顧百姓安危,私自開河決口,至北岸萬民於滔水之中,現已革職查辦。
於明日午時,處以極刑,以謝天下蒼生。”
衙役們的喊話就像是在滾燙的油鍋中澆了一碗水,開封城內霎時間就炸開了鍋。
“怎麼可能?”這是絕大多數百姓的第一個反應。
李毅在開封做知府已經快三年了,雖然遠遠達不到包青天的水準,可爲人確實稱得上是一員能吏,而且也算不上貪婪,對百姓還算愛護,其本人在開封民間的評價相當的不錯。
“這事不會是李大人做的。”不相信,這是開封城絕大多數百姓的想法。
就像是在應和百姓的想法,就在城內議論紛紛的時候,一道消息傳了出來。黃河北岸的決口確實是李大人帶人做的,但裡面是有原因的。李大人對大清朝中心耿耿,可到如今大清朝風雨飄搖,江山已經是搖搖欲墜了。近來逆匪大軍已經兵臨對岸,李大人看在眼裡是急在心中。然而開封城兵力空虛,實力遠不足以抗拒逆匪南下大軍,李大人焦急之下決定掘開北岸河口,以水代兵抵禦逆匪進襲。然而李大人歷來愛惜百姓,深思熟慮之下決定在汛期來臨之前掘開一個缺口,好減輕北岸百姓的傷亡。
除了這個之外還有的消息就是李大人昨晚幹完此事之後,內心慚愧不已,今日早上一起就自己投案自首了。等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解釋而解釋”。
一切都是爲了證明一件事。李大人是心懷百姓地。但是他極爲忠誠於大清國。之所以掘開北岸河口。最直接地目地就是爲了阻止逆匪南下開封。而且這件事是李毅大人自主決定實施地。並不是朝廷下地令。或是畢撫臺只爲以水代兵而不顧百姓死活。
開封城內地百姓很無語。他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地情感。不可思議。確實是太不可思議。
就像是把一隻貓放進了關老鼠地籠子裡面一般。開封城要比炸開了地玉米花還要熱鬧。
當然了。就像真理永遠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一樣。真相也永遠被少數人所瞭解。
在畢、和珅等人看來。這就是一處上演地好戲。一言一語都是由他們設定地。愚弄百萬蒼生於手掌之中。現在和珅、畢等人很享受這種樂趣。只需要拋出去一隻替罪羊而已。很容易地!
李毅就是一隻替罪羔羊。很輕易地被和珅、畢拋了出去。僅僅因爲他是一名漢人。官位還相當地不低。李毅當然不願意自己遺臭萬年。成爲留名青史地“一代漢奸”。可是李毅自己地妻兒老小都握在和珅他們手中。爲了自己地妻兒老小能完好地活下去。李毅別無選擇。
最先提出以水代兵的是畢,不過他原先的設計並不是在這個時候就掘開北岸河口,而是在汛期來臨之時。潰散回河南的西北精銳還有萬餘人,這半年多來他們也籌集了數萬義勇,可和珅、畢對於抵抗住山東方面的中華軍依舊沒有一丁點的信心。如果不拖住北岸的管圓楓部,兩面受敵的他們就是一觸即潰也是很有可能的。只要北岸洪水滔天,能擋住管圓楓部就行。至於河南能不能最終保住,拖得一時是一時,只要能給中華製造麻煩,還有什麼是他們不敢做的呢?
畢的提議被和珅當場否決了,雖然汛期來臨之時掘開北岸河口能夠最大限度的給中華朝製造麻煩,甚至滔天洪水甚至還可以淹到封丘城。但如此作爲無疑會失盡天下民心,給中華朝製造的麻煩僅是短時的,可給自己造成的惡劣影響卻是久遠的。
雖然和珅不同意,但畢的提議無疑點醒了他,一個更加完善的計劃在幾天之後出爐了。趁着汛期未到之時在原武、封丘、蘭陽(今蘭考)三地挖堤決口,黃河之水淹不多遠卻能夠給封丘的中華軍造成極大的麻煩。
黃河從三門峽向東,水勢平緩,到徽寧一帶由於地形更加平坦,泥沙沉積,河牀愈淤愈高,遠遠望去,像一條天不管地不收的土龍,因而名叫“懸河”。(黃河是在咸豐五年,在河南蘭陽(現蘭考)銅瓦廂決口北這才形成如今由山東營口如海的局面,在這個時候黃河至蘭考南下,奪淮(淮河)入海,出海口在江蘇。
自康熙元年以來,黃河幾乎年年決口,
河督只知用大禹治水的老辦法,結果河牀年年淤沙,^l(竟然鬧到乘高四潰,不復歸河的局面,肆虐於淮河、運河之間,堵塞潛運。而歷任河督空有治河之心卻無治河之術,只知清沙排淤,每年耗費千萬人力,百萬黃金,可是汛期一到,立刻化爲烏有。足見他們學術不精,慮事不周,不能洞察黃河水患之病根。
直到了康熙十六年(沒查資料,印象中是這個年份),由安徽巡撫輔晉升河道總督,治理千里黃河。其聘請有河伯之稱的陳潢爲助(陳潢著有《河防述要》,清初絕頂的治水專家),一改往年一味開寬河道的老辦法,改爲“束堤衝沙”。
“築堤束水,以水衝沙。”大明朝的潘季馴已有論著。河堤加固加高,河道窄了,水勢一定增強,流速加快,不但新沙不至沉落,舊沙也能卷帶入海。河牀必然越來越深,河道也一定愈來愈低,如此自然就不會有決堤之患。
這種治水方法遠勝老法子,若是成了效果自然良好。然而輔、陳潢的作爲惹惱了一個人,于成龍,康熙帝的親信大臣。(康熙朝兩個于成龍,兩人是表兄弟,這個是小於成龍,都是留名青史的廉吏)
這于成龍不是個“忠君愛民”的清官嗎?他爲什麼這麼彆扭,一上來就和輔鬧擰了呢?這事兒啊,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很簡單。于成龍也好,輔也罷,都是絕對的清官,也都想替康熙把治河的事情辦好,造福萬民,造福後代。可是他們觀點不同,方法不同。
如果套句現代詞彙,于成龍是保守派,而輔是改革派。于成龍主張要治河就要遵循古法,加寬河道,堵塞決口,恨不得一下子就把千年水患,根除乾淨。而輔呢,用的是陳潢的主張,採取的是新辦法,要束緊河道,加快黃水流速,衝沙衝淤,同時呢,加固河堤,修築減水壩,分洪截流。
于成龍左一本,右一本地參劾輔,攻訐陳潢,終於使得康熙大怒,革了輔的河道總督之職,並將陳潢打入大牢。直到二人病逝,也沒個說法。接任河道總督的就是小於成龍。
于成龍是個好官,清官,但不是治河的官,他不會治河,也不懂得治河治黃河,最要緊的是治沙。他擔任治河總督以來,立即廢掉了輔、陳潢他們修築的各種工程,把減水壩、排水閘、引水道,等等等等,全都廢了。河道加寬水流放緩。
然而不幾年,流沙逐年淤積,黃河重新肆虐。到了康熙三十六年,秋汛一來,僅河南境內,就同時決口七十二處,淹沒了清江一帶四十二萬頃良田。當初,爲了這些田地,人們爭得頭破血流,于成龍(注1)左一本,右一本地參劾輔,攻陳潢,現在,他後悔也來不及了。至此,黃河常常洪水氾濫,再也止不住了。
每年早春時節的桃花汛,盛夏時節的汛期都是黃河氾濫的多發期,三五年一次很平凡。如今汛期即將來臨,北岸三縣大大小小八九道缺口,北岸的中華軍再大的膽子也不敢不聞不問。築堤、護堤,單單一條黃河就讓數萬大軍頓足,只能守在堤邊。
而且這世上沒有不通風的牆,如果真按畢說的做,不說那個要緊關頭不見得能找得到下手的機會,這要是萬一走漏了消息,和珅、畢二人那就是真的要遺臭萬年了。
畢怎麼想的和珅不管,他自己可不想遺臭萬年。就現在的情形,即便是最終被人察知了真相,和珅也能推說一切爲了大清,爲國之臣,責之不見。天下大勢和珅心中很明白,河南這地方是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淪陷敵手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罷了。他所要做的僅僅是盡一份力罷了。不是爲顒,而是爲了對自己信愛有加的先帝爺。當初得知乾隆喪命的時候,和珅可真的就跟丟了魂似的,好一段子才緩過勁來。再說了,他的妻妾雖然都已經到了四川,由二弟和林護着,可他的寶貝兒子豐申殷德和兒媳婦都還在北邊呢?自己表現得好一點,也能讓自己兒子過得舒心一點不是。
爲了先帝爺,爲了自己兒子,以水代兵,再是傷天和和珅也在所不惜。
ps:注1——于成龍幾次投河自盡,都被下屬救了出來。這位自命爲“愛民清官”的人,又怎能對此慘景,孰視無睹呢?於是,他命人打了一副四十斤重的大木枷,戴在自己脖子上,木枷上寫着“決河總督罪臣于成龍”。他戴着這面大木枷,沿着黃河大堤,一步步地走向京師。不消幾日,于成龍的行爲就成了轟動京師以至全國的大新聞了。總之,這一位還算是有點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