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沉思的時候,教授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怎麼回事?我問你話呢!”
“把電話借我用一下。”
“你要幹什麼?”
“先不要問我幹什麼,以後我會告訴你的。借給我電話,打完電話我告訴你地圖的事情。”
我明白這是教授現在最關切的事情,他聽到我的籌碼之後毫不猶豫地掏出了手機遞給我。
大家都留在了車子上,我走了下來遠遠離開他們,在保證不會被人聽到我說的話之後,我撥通了那天在電視上看到的聯繫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我一直撥打了好幾次,仍然打不通,心中頓時焦急萬分,時不時回過頭看向車子上的人,尤其是喬吉,趴在車窗邊探出頭向我這邊看着。
時間不多,我只好碰碰運氣打通了電視臺的電話,很快就詢問到了負責尋人啓事的工作人員。
“哦哦,你說那個尋人啓事啊,我印象挺深的。”
“那麼那個女孩現在被找到了麼?”
“應該還沒有,因爲如果找到的話對方應該會打電話,每天播廣告都會收費的,不過啊,”對方頓了頓,“也說不好,當時留尋人啓事的人好像挺急的,二話不說留了不少錢,因爲我們不是盈利單位,所以廣告費用並不高,夠播出好長一陣子,可能是他忘了吧。”
“那是誰出面要求播尋人啓事的?她的父母還是?”
“是她丈夫。”
“他當時只留了那麼一個電話麼?”
“對,就留了基本信息之後急匆匆就走了。”
“除此之外還有沒有什麼特別的?”
“我想想看啊,”對方說着停頓了半天,大概是在思考,我來回踱步,生怕他們會突然過來找我,說不清爲什麼,我就是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在幹什麼。也許是因爲教授事事對我隱瞞的緣故吧,也許是出於一種要求平等或者是隱形報復。等了好半天對方纔給了答覆,“我想起來了,那個人帶着帽子,帽檐壓得很低,時不時到處看看,好像被人追着的樣子,當時我和同事還開玩笑以爲他是逃犯呢,他啊……”
還沒說完,電話裡傳來了其他人的說話聲,好像是不想讓對方繼續說下去的意思,類似嫌他透露他人信息之類的,對方連忙“哦”了一聲就要結束通話,接下來無論我怎樣懇求,他也不肯多說什麼,直接掛斷了電話。
只得到了這麼一些信息,那個顏韋琦和他的愛人到底和我有什麼樣的關係?爲什麼她會跑出來叫我趕緊走?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顏韋琦是在西藏走失的,同時又是標準的內地人,臉上沒有高原氣候的痕跡,應該是和我們同時進藏的,再加上她幾次三番地找我,一定有着不尋常的聯繫。
而且不僅僅是和我,和教授他們也一定有着聯繫。
我慢慢地往回走着,這些想法在腦袋裡發出不同的聲音。
到底要不要把地圖的事情告訴教授?
如果不告訴他們的話,無非就是繼續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因爲阿旺洛桑是我們最近一直在找的線索,如果不告訴他們,線索必然就此斷了。就算教授在很多事情上對我有所隱瞞,他也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就像他說的,爲了我好,怕我一時間接受不了太多。退一萬步來說,畢竟我們是同一個隊裡的同事、摯友、親人!
就這樣決定了,做出決定之後我感覺心裡舒服了許多,快步來到車上把電話遞給教授。
“阿旺洛桑告訴我,在夢中夢到了格薩爾大王,他曾經去過那個神秘的地方,並且把地圖藏在了古格城中。”
聽到我說的話,教授愣了一下,然後重重地點了下頭,“好,我們現在就去!”
古格遺址在扎達縣,有着“阿里江南”的美譽,遺址的位置就在象泉河南岸的扎佈讓村。
出發第二天早上,我睜開眼睛的時候,車子在縣城裡停着,大家都還在熟睡着,而教授和喬吉不見了。
我肚子很餓,剛一動彈,麻子陳也醒了,“起得這麼早?”
“是啊,”我看了看窗外,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肚子餓了。”
麻子陳打開車窗,鼻翼煽動,空氣裡傳來了香味兒,“走,咱倆吃早飯去。”
跳下車子,外面很冷,寒風刺骨,我拽出一件外套裹在身上,和麻子陳並行在街道上,不過是早上七點鐘,人們都行色匆匆,大部分都身着西裝或是休閒裝,看樣子是去上班的。
街邊有很多早點攤子,我們要了人蔘果糕和一種油炸的麪食,很像炸油果,要了碗酥油茶,兩人就坐在街邊吃了起來,路上穿着西裝的藏族人對我們見怪不怪,這個小城已經是漢藏融合了。
“你昨天干嘛去了?打那個電話?”
“哦,你說那個啊,沒什麼,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是誰啊?”
我搔了搔腦袋,“我也想不清是誰,反正就是有點兒印象吧。不過,說唱藝人的事情還真神奇,”我扯開了話題,“當時聽資料上說見到石刻就可以得到神諭,我根本不信,沒想到那個小傢伙看到石刻居然真的突然成爲說唱藝人了!”
“其實科學對於這種記憶也有所研究,科學家普遍認爲這是集體無意識和潛在記憶痕跡以及精神思維返祖的現象,”麻子陳漫不經心地說着,像是在聊家常一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從他的口中聽到如此深奧的理論了,“簡單來說,在一般藏族人的生活中,格薩爾王史詩是經常能夠聽到的,從剛出生對週遭事物有概念的時候開始便被這些故事薰陶着,雖然看似不經意但是如果真正成爲了說唱藝人的話這些記憶會對他們有着極大的影響。這也就是集體無意識和潛在記憶痕跡的關係。而精神返祖的現象我是不太支持,怎麼說呢,不靠譜。至於這個小傢伙的事情很有可能是經常聽到大人或者周遭的人說起來這之類的事情纔會順理成章地將它當做‘家傳的記憶’。”
“那麼,你說關於那張地圖的事情,他說
的是真是假?”
“你希望那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磨能兩可的回答讓我若丈二的和尚,沉默了起來。
麻子陳沒有繼續多說什麼,他吃得比較快,又要了幾份給其他人帶回去。
回到車上,我們推醒了麒麟和阿道夫,讓他們趁熱吃早點,“昨天晚上誰開的車?”
麒麟喝了口酥油茶,“我和阿道夫,怎麼了?”
“沒什麼,教授和喬吉不知道去哪兒了,這一大早的,辦事兒去了?”
“不是,他們去醫院了。”
“嗯?”我有點兒納悶兒,“去醫院幹什麼?教授的身體不舒服麼?”
阿道夫忙着低頭吃飯,麒麟也沒有回答我,自討了沒趣,麻子陳拉着我蹲在街邊抽菸。
大概等到了中午的時候,教授和喬吉纔回來,我們找了家飯店進去吃飯,正走到門口,眼看着大家都進去的時候,我被教授拉住了,“你過來,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什麼事情?”我跟在教授的身後回到車上。
“你,”教授點了根菸,“還喜歡喬吉麼?”
“教授,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我呆呆地說着,心中第一反應是喬吉是不是給教授說了些什麼。
“我就是想知道經過了這件事情之後你還想不想和喬吉結婚?”
“這個啊,我看咱們是不是等這件事情辦完了之後再說呢?”
教授搖搖頭,“喬吉等不了的,她懷孕了。”
“你說什麼!”我幾乎是喊出來的,着實被嚇了一跳,“孩子是我的?”
“這不是廢話麼,我女兒那麼乖的,一心一意和你在一起怎麼可能有別人的孩子!”教授擺着手不耐煩地衝我嚷嚷着。
我連忙擺手,“不不不,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確認一下,我失憶了。好,咱們繼續,孩子幾個月了?”
“就是在你出事之前有的,現在已經四個月了。”
莫名其妙有了個四個月的孩子,我感覺自己的腦袋瓜都不夠用了,“那怎麼辦?留下這個孩子麼?”
教授擰過身子和我對視着,“實話告訴你,喬吉早就有孩子了,只是一直沒敢告訴我,她說就算你沒有回來,就算你死了,她也一定要留下這個孩子。她太喜歡你了。”
這麼說的話,意思就是孩子一定要留下咯,想到自己要成爲父親,我的心裡面百感交集。
看着我半天沒有說話,教授嘆了口氣,“你是不是變心了?”
“那倒沒有,只是腦子稍微有一點轉不過來,那是不是要送喬吉回去?”
“這些都是後話,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讓你們兩個完婚,我們家也是書香門第,如果她未婚先孕的話讓別人怎麼看待我們?只能先結婚,然後找個藉口就說是在外地產下的小孩,到時候時間也就好說一點。”
一大清早我就被這些問題狂轟亂炸,腦袋裡都成了一鍋粥了,教授緩緩地抽着煙,我該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