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和治療工作結束的很快,這一戰除了救人以外最大的收穫便是敬老院裡慢慢的汽油和柴油了。看樣子鋼牙等人也算是聰明,知道燃料在這末世裡幾乎是不可再生資源,敬老院的後院裡全都是碼的整整齊齊的油桶。
五輛裝甲車和中巴的車廂內、車頂上全部裝滿,才堪堪將物資運走。隨着裝甲車引擎的轟鳴,身後這個充滿了罪惡的敬老院也在桓楚的手下化作了一片火海……
整個鎮子就這麼大,現在車隊又是全速行駛,不過短短二十分鐘,臨時作爲駐地的那棟民房就已經遙遙在望。
這棟只有三層的小民房本來擠下銃劍團將近三十號人就有些不夠,此時又多了兩批倖存者,自然是擠也擠不下去。
一行人只得將旁邊兩棟居民樓清理乾淨,安排着救出來的兩批倖存者們住了進去。
這些救出來的倖存者們身體實在太過虛弱,而且每天都生活在無盡的恐懼與憤怒之中,在鋼鐵籠子裡時甚至根本不敢睡覺,他們已經見過太多在夢中被拖出去的同伴了。
將這些倖存者們妥善安置下來之後,已經是九點左右了。雖然桓楚等人不餓,但仍然是吩咐着衆人做飯,補充一下這些倖存者們虛弱無比的體力。
幾塊麪包,兩瓶礦泉水,這簡直是簡陋的不能再簡陋的早餐,可拿到食物的倖存者們卻是一邊流淚一邊將食物嚥進腹中的。自從被鋼牙等人抓起來,他們根本就沒有吃過任何東西,甚至連天空的顏色都已經忘記了。
在與倖存者們的交談中,桓楚仔細的算了一下,一共救出的只有十六個人,其中有四個女人。經過鋼牙手下這麼長一段時間的折磨,能夠活下來的都是二十到四十歲之間身強體壯的人。
倖存者中,年紀最小的便是那個開槍殺掉鋼牙的女特警,才二十一歲的年紀。她名叫閆婷,只是剛剛從警校畢業,被分到了特警支隊,災難爆發時只是她第一次出任務,但卻被鋼牙給抓了起來。
那個被陸昊救出來的少婦叫做甘瑤,也不過三十歲出頭,是鎮裡婦幼保健院的醫生。
在剩下的人中,桓楚和鄭智等人第一眼發現的就是那個叫做塗世輝的男人。雖然他現在瘦骨嶙峋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可仍然可以看出他身體健康時的威武模樣,尤其是那對長滿老繭的雙手和略微有些凸起的右肩,分明是軍人最有力的象徵。
塗世輝今年不過三十五歲,正是男人一生間鼎盛的年華,在顧盼之間更是有一副難以掩蓋的大將風範,而且從敬老院中救出來的男人都隱隱以他爲首。
爲了更加了解這羣人的信息,桓楚也跟他有過一段交流。塗世輝倒也爽快,毫不避諱地將自己遇難、逃亡和被抓時的情景全部說了出來。
接過桓楚遞來的煙,塗世輝的眼中帶着壓抑不住的悲傷:“我們逃出來的時候一共八個人,一排的王全在被騙的時候就被他們打死了,文書陳建軍也被他們……吃了。我和剩下的五個人全部被他們關進了那個籠子裡,當時裡面還有三十幾個人。”
“我一直在想着逃跑的計劃,但實在是太餓了,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哪裡能逃得出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把一個又一個活生生的人拖出去……”
桓楚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光十分堅定:“放心吧,這種事,以後再也不會出現了。”
塗世輝點了點頭,就聽見桓楚繼續問道:“你們將來有什麼打算?”
“將來?”塗世輝狠狠地吐了口菸圈,似乎要將胸中的鬱結之氣全部吐出去:“本來我們是打算去西藏,可看現在這情況,就憑着我們這六個人,八成還沒到地方就全死光了。”
桓楚試探性地問道:“W縣人類基地裡還有一個警備司令部,你們要不要去加入軍隊?”
桓楚不是不想將這些一看就是精銳的現役軍人收編進來,可他們和陸昊鄭智這些退伍活着被髮配的散兵不一樣,是一支仍然保持着編制的隊伍。看剩下六個人的模樣,明顯對塗世輝這個連長仍然保持着絕對的服從。
塗世輝聽見桓楚的話,果然眼睛一亮:“警備司令部?那裡的警備司令是誰?”
桓楚有些失望,直接回答道:“唐子豪。”
塗世輝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唐子豪?第91摩步師的那個唐子豪?”
桓楚笑道:“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吧。”
“他是不是掛少將銜?”見桓楚點頭,塗世輝的眉頭皺的更緊了:“肯定是那個陰人沒錯了。沒想到居然是他這個傢伙!”
似乎有門。
“你和他有矛盾?”
塗世輝露出一個苦笑:“我一個小小的連長哪能和他有什麼矛盾。只是我以前的老首長把他從第一集這個甲類集團軍給趕到31集那個乙類集團軍去了。後來老首長去世了,他沒了報復的對象,就把矛頭指向了老首長身邊的人,我這個警衛員他也沒放過。”
塗世輝還有一句話沒說,如果不是這個背景深厚的唐少將插手,他現在早就是兩毛三的團長了,哪能在連長的位置上一壓就是十年之久。
桓楚突然幽幽地說了一句:“你們,有沒有興趣跟着我?我不敢保證其它的,但只要有我桓楚一口飯吃,自然就餓不死你們。”
塗世輝愕然,他本來是精銳部隊的主官,對於這些地方民兵般的武裝自然是打心眼裡看不上,根本沒有冒出過這樣的念頭。
可是此時仔細一想,發現桓楚這些手下雖然說不上是精英,但比起那些乙類集團軍的士兵也是相差不遠。尤其是那幾個發號施令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正規軍出身也是在武警特警裡面呆過幾年,論起戰鬥力來,倒還真是不差。
“但你們不是歸唐子豪管的嗎?”塗世輝有些遲疑:“收留我們不會給你們造成麻煩?”
“我桓楚,還從沒被人管過。”
說從沒被人管過當然是有些誇張,但他就這麼淡淡地說出來,卻自然有一股睥睨之色。
要把身份從正規軍轉變成“民兵”,這七個六連碩果僅存的漢子們仍然有些猶豫,在一起商量了片刻,終於做出了決定。
塗世輝走了過來,站在桓楚面前,雙腿啪的一併,敬了個無可挑剔的軍禮:“報告首長,六連連長塗世輝向您報到!六連應到122人,實到七人,請您檢閱!”
這七個人雖然虛弱不堪,但剛剛吃了點食物,體力也有了一定程度上的恢復,雖然仍然一副瘦骨嶙峋的樣子,但卻自然有一股職業軍人的風範。
桓楚也學着塗世輝的樣子站定,右手在太陽穴邊上劃了個軍禮:“稍息……對了,以後別叫首長,和他們一樣,叫我老闆吧。”
“是,首……老闆!”
聲音雖然不大,但卻中氣十足。
桓楚呵呵一笑,正打算繼續說話,卻看見一個瘦高的男人如同拎小雞一般提着曾明生走了過來。
他看到桓楚也沒說話,只是大聲對着曾明生吼道:“給我跪下!”
看樣子曾明生對他十分害怕,甚至不敢多嘴,直接啪的一下跟着男人一起跪倒在地上。
桓楚掛起一個令人琢磨不透的表情:“這是怎麼個意思?”
跪在地上的男人臉上還帶着淚痕,聽見桓楚發問,立即哽咽着說道:“恩公,您救了我們一家,您的大恩大德,我曾明亮永世難忘。”
說完,一個耳光重重扇在了曾明生的左臉上,打得他一個踉蹌直接趴倒在地上:“都說長兄如父,這兔崽子養成這麼個性子,衝撞了恩公,都是我平時教導無方,請恩公看在他年紀還小的份上,饒他一命吧……”
說着,額頭便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磕在了水泥路面上。
其實如果不是他說,桓楚甚至都要把這件事忘記了。他也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誰沒有過小時候,一個小孩子頂撞了自己幾句,他倒還真沒有放在心上。
一把將兄弟倆從地上攙扶起來,看着眼前這個額頭一片通紅的瘦高男人,問道:“你是叫曾明亮對吧?是明生的哥哥?”
曾明亮點了點頭,想要開口,卻被桓楚制止了:“我還沒有無聊到那個地步。明生之前那樣說,也不過是救你心切罷了,我沒放在心上,你也不用責怪他了。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
“謝謝恩公,謝謝恩公!”曾明亮立刻忙不迭地道着歉,還在旁邊曾明生的頭上敲了個爆慄,罵道:“你還不向恩公道歉?!”
曾明生終究是新時代的青年,雖然在之前的戰鬥中已經見識了桓楚一方的實力,對這個冒着槍林彈雨衝鋒在前的男人也有了一點敬佩,但對於“恩公”這個舊社會的稱呼依然很不感冒。
“對不起,桓先生。”
但少年人終究是跳脫性子,道完歉,便睜着圓圓的大眼睛看着桓楚,問道:“桓先生,我什麼時候能和你們一樣帶槍啊?”
“你這小鬼要槍幹什麼?”
曾明生的眼神突然黯淡下來,但目光中的堅定卻不容置疑:“我要保護哥哥和爺爺!還要……給爸爸媽媽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