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當我再見到納布科時，應該是在第二天或者是在幾天之後。老實說，我已經失去了對時間的分辨能力，因爲在月亮上，既沒有白天也無所謂黑夜。
除了我們四個，納布科、唐豪瑟、我，以及變得更加健壯、英俊的特里斯坦，還有兩個機器傭人。
“我考慮過了，閣下的觀點非常正確，我決定和您結盟，”等大家坐定，納布科便說。
“我就知道！”唐豪瑟面帶微笑，他轉過頭叫機器傭人，“將香檳來，我們得乾一杯！”
“且慢！”納布科止住他，“我還有個建議。”
“閣下請講。”
“您上次提到要去長老會指控馬克......”
“是的，但閣下不願提供眼膜記錄......”
“原因我已經向您解釋過了。”
“我明白，但如果沒有眼膜記錄，我對其成功不抱希望。”
“這正是我要建議的，”納布科微微一笑。他轉向特里斯坦，“公子應該回趟水星。”
“回水星？”後者一愣。
“對，回水星帶些K人來，我聽說你在那裡有些不錯的朋友。”
“是的，我和諾爾瑪教過他們，他們能讀會寫，智商比普通K人的高不少。”
“這正是我們所需要的！尊敬的唐豪瑟長老，去控告馬克，在不能拿出眼膜資料的假設下，幾個真正K人的證詞，幾個能說話，認識字，智商和我們的孩童相差不遠的K人將要面臨的遭遇！想想它們的價值吧！況且不說它們所能引起的轟動，以及可以預料到的廣泛同情！”
“妙！妙！”唐豪瑟讚不絕口。
“當然，讓公子單槍匹馬殺回水星，這危險太大，不現實，但我有個想法：那邊的機器人都是我家的，所以我可以派兩個手下幫助公子......”
唐豪瑟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
我，以及納布科，都能聽出這“嗯”後的意思。
“有您相助，必定成功！”唐豪瑟快快地說，似乎有意要掩蓋住那“嗯”所造成的印象。
“那麼，我可以讓他們來見閣下和公子嗎？”
“請！”
納布科轉身，對着離門最近的那個機器人：“傳哈根和奧爾圖德！”
25
我不清楚特里斯坦是怎麼做的，但他的確帶回了二十一個K人。
一進大廳，我就認出上次和他玩飛碟的那幾個，奧賽羅、霍夫曼、埃德加，以及和諾爾瑪在一起的女孩，勞蕾塔。
唐豪瑟在同他們談話。
一羣孩子，一共十七個，圍着他們爬高上低，喧譁吵鬧，大廳裡一片狼藉。
“既然這些孩子已經到了，”我聽見唐豪瑟在說，“那麼我希望你們能管住他們，不要讓他們惹事生非，外出闖禍......”
他的話被K孩們的吵鬧打斷。
特里斯坦吼了一聲，然後擺出個手勢 – 上次和阿依達在一起的時候，我見過這手勢 – K孩們像是中了電一般，打鬧連同吵喊嘎然而止。
“是！”奧賽羅等幾個回答。
“我給你們準備好了房間，現在去睡吧！你們奔波從水星來，估計一定很累，”唐豪瑟繼續。
“爸爸，我帶他們去。”
“不，你留下。傭人會安排的。”
等K人們離開後，大廳裡只剩下唐豪瑟父子和我。
“告訴我，爲什麼要帶這些K孩回來？”
“嗯，爸爸，我正巧碰到他們，”特里斯坦遲疑了片刻，“我當時想，也許這樣會讓他們擺脫自己的命運......”
“Too young too naive！”唐豪瑟打斷他，“你怎麼能斷論這些孩子不更喜歡他們現在的生活？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最可憐的是你那幾個朋友，因爲受到你和諾爾瑪的啓蒙！”
“的確，”特里斯坦嘆口氣，“辛虧我這次去把他們帶了回來！說到這些孩子，另一個原因促使我下了決心。”
“什麼原因？”
“我覺得，和馬克鬥，我們的力量過於薄弱，”
“我們有納布科的支持，他控制着所有的機器人......”
“不錯，但合作也應該建立在勢均力敵的基礎上......”
特里斯坦的話讓我大跌眼鏡：他竟然有這種分析力！
“而且，我認爲不能過於信任納布科......”
“當然！”
“這就是我剛纔說的另一個原因！我把這些孩子帶回來，是要培養他們，等他們長大後，這也用不了幾年，他們現在七歲，可以成爲我們的核心力量。您知道，K人，尤其是B類K人都有非常強壯的體魄。”
“有道理！”唐豪瑟點頭，“而且現在開始接受教育，還來得及。”
“這也是我所考慮的。”
“好吧，這件事就交給你，但要千萬注意，不能讓他們出亂子！”
“您放心，爸爸！”
“此外，納布科的那兩個人，哈根和奧爾圖德，怎麼樣？”
“非常能幹！”特里斯坦回答，“這次幸虧他倆，否則我們躲不過機器人。”
“這個自然，機器人是他家的。雖然納布科是盟友，但畢竟機器人掌握在他手裡，你看他能通過機器人拿到馬克的眼膜記錄，他能幫你去水星帶回K人，等等，等等！”
“您不怕他也在監視您？”
“他肯定在這麼做！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我又聽到一句熟悉的俗話。
“我在周圍安裝了探測器，”唐豪瑟繼續，“它們能檢測出所有的信號。所以，在這一點上，我是放心的，我知道這所房子裡沒有任何監聽監錄設備。”
“可您的眼膜？”
“我不用眼膜，”唐豪瑟哈哈大笑，“從來沒用過！我早就料到納布科會在眼膜上做手腳！所以，也一直沒給你用。至於大神您，”唐豪瑟把目光轉向我，“您不會泄露我們的事，我可以這麼認爲嗎？”
“當然，”我回答，“我向來同情弱勢羣體！自從目睹了諾爾瑪的遭遇後，我支持一切能夠懲罰馬克的行動。”
“涉及到馬克，我對您毫無疑問，但我們在說納布科......”唐豪瑟顯然不滿意我剛纔的話。
“噢，您大可放心！”我微笑道，“告訴您個秘密：但凡能察覺到我存在的人都是好人！馬克就沒能看見或聽見過我......”
“是的！我們之所以能逃離水星，我是說，您帶我逃離水星，正因爲如此！”特里斯坦補充。
“現在，”我繼續，“既然您和納布科都能看到我，聽到我，這表明二位都是好人。至於你們之間的問題 – 如果有的話 – 按照我們的習慣說法，那是人民內部矛盾，好說好商量。所以，在您二位之間，我保持中立，不會挑邊。”
“這就好！”唐豪瑟點頭，露出滿意的笑容。隨後，他轉向特里斯坦：“剛纔問你哈根和奧爾圖德，你認爲有把他們拉過來的可能嗎？”
“難說，我覺得他倆對納布科很忠誠。”
“此一時，彼一時嘛！來日方長。”唐豪瑟接着拋出兩句我們的成語。
“我能聽出來，爸爸！消滅馬克，還不是您的全部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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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對！我要從馬克開始，逐步清掉所有的長老......”
“包括納布科？”
“當然！但這取決能否、以及何時得到他的技術......”
“唉！”我心中長吁，“爾虞我詐，人之天性！”
“您擔心無法控制機器人，一旦納布科不在了，嗯，我是說萬一死了的話？” 特里斯坦問。
“不，不！機器人固然重要，因爲它們承擔了當今社會99%的工作，沒了它們，或者控制不了它們，後果不堪設想！不，我說的是眼膜技術，它對我的合成大腦至關重要！”
“您上次和納布科談到這個問題。”
“對，但我沒全告訴他！我的終極目標是要合成出大腦，或者更準確些，合成出大腦裡的主要模塊！在我看來，人類離完美 – 就是說永恆，不再死亡 – 也就一步之遙。因爲無論是用K人的，還是合成的，人類對其它器官的需求已經能得到基本滿足，差的就是大腦。如今，一個人死亡，並非因爲他的某個器官衰竭或損壞，而是因爲腦死亡。如果我們能合成出大腦，突破600歲這個人類壽命的極限，那麼，人類就不再死亡，因此，我們將永生！”
“太美妙了！”我情不自禁地說。
“而我，”唐豪瑟沒有理會我的讚美，“已經在接近這個目標！”
“那未來的世界將會是什麼樣的呢？”
“問得好！你想象一下吧！那將是一次革命，而且，是人類的最後一次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