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蔣曉青的講訴，韓俊無言以對。
蔣瑞年的辦法簡單直接，因爲隨着藝豐畫材遍佈全國，瑞年顏料廠白天黑夜連軸轉也跟不上供貨。
收購顏料廠提升產能勢在必行，本來就接觸了好幾家，進入談判了，現在韓俊的請求無疑讓蔣瑞年下定了決心。
把老廠搬到新廠，只留下一個空殼，再在村裡找個老人頂自己和女兒的位置，給幾千塊封口費，大把的人搶着幹。
拒籤？沒問題。
一輩子只從村子到鎮上打轉轉，美國是啥？
金蟬脫殼！
韓俊點點頭。
蔣瑞年有着華夏農民的智慧，你情我願地搞定，他也不會矯情地多說什麼，何況這是薅老美的羊毛。
“那就這樣吧。”
韓俊轉身再找趙子瑄
“你們英國那邊的特殊渠道，幫我走點物資。”
“是什麼？”
韓俊考慮了一會，決定如實相告。
“超算……人工智能急需。”
趙子瑄反應很快：“創世紀有突破了？”
如果不是極其龐大的驗算，根本用不着冒險走私超算，能讓韓俊出馬，肯定有了實質性進展。
這傢伙是神嗎？
人工智能都能玩出新花樣！
“確定了方向，離真正突破還早着呢！”
趙子瑄馬上回復：“沒問題，你安排好了，我讓人去接貨。”
他想了想忽然笑了笑。
“韓董，還記得瑪麗嗎？她最近在內地四處走走，您上次不是說招她當助理嗎？我把園區的地址給了她，祝你們聊的開心！”
“歡迎歡迎！”韓俊不由自主地想起輪胎人，沒辦法，太魔性了。
掛上電話，韓俊才意識到，趙子瑄提到蘇瑪麗是隱晦地提醒自己，某些不宜公開的事情，不需要他堂堂愚人系的大老闆親自經手。
看來，確實需要助理。
可，能和五湖四海三教九流打交道的，似乎還沒有特別適合的人。
於是，他再次撥通陳三的電話。
陳三聽話聽音，是個靈醒人，他索性把話挑明。
“韓董，我明着說吧，這世上賣命的人多的是，但死心塌地真少見。所以，錢給的足就行，費那勁幹啥？”
韓俊在心裡嘆了口氣，人心這東西誰也不敢保證，正因爲如此，陳三才不敢打包票。
不過這傢伙以前在京都摸爬滾打，不會沒有人頭。
“我現在缺人手，先推薦兩個過來！”
陳三這才滿口答應。
“沒說的，我這就挑兩個靠譜的送過來給您過過目。”
韓俊掛上電話。
默默考慮了很長時間。
現在愚人系每天能掙很多錢，多到他上一世一輩子都不可能掙得到。
說句實在話，他手底下有上千人，每天都在按照韓俊的意志辛勤工作。
他的身邊，也有很多親朋好友，每個人都以他爲榮。
可企業越大，遇到的問題就越多，有些困難甚至沒法用常規的手段去解決。
其實，他完全可以不涉及這些灰色地帶。
但季冰和東方白都是純粹的人，他們爲了人工智能的突破，整天吃睡都在實驗室，工資和分紅幾乎沒動過。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一絲曙光，“拒絕”這個詞，無論如何韓俊都說不出口。
不行啊！
這是自己的軟肋，連趙子瑄都看出來了，更不用講老柳和老倪了。
估計老柳早早的一旁偷着樂，說句不好聽的，看自己耍猴呢！
想想老柳，那真不是一般的人。
國企下海走南闖北，單槍匹馬南下香江。
硬生生從撈偏門的手上，拿回了被騙的30萬。
從做軟件的科研工作者轉變成華夏電腦大王。
以鐵血手腕一統聯想各種勢力，運籌帷幄佈局資本運作。
如今身居高位，卻願意向昔日對手和年輕的後生低頭認錯。
韓俊雖然年輕氣盛，但他畢竟有曾經的社會經歷，同時，在擁有了龐大財富後，他也漸漸體會到很多知名企業家的微妙心態。
於是，他撥通了老柳的電話。
老柳似乎早有準備，並不詫異韓俊會找他。
“恭喜人工智能獲得突破，現在我相信創世紀將會震驚世界！”
這老傢伙還真是消息靈通。
“那您老給我支援幾臺超算唄！”
老柳哈哈一笑，韓俊提出的問題他的確可以辦到，但他卻說道：“你在香江有朋友，這事不難辦！有些事，看開了也就習慣了。”
既然提起，韓俊就問了一句：“爲了做好一件事可以不擇手段嗎？”
老柳依然笑着反問：“好，這次你可以放棄，但下一次呢？”
韓俊沒辦法放棄。
停了一會才問道：“能知道您是怎麼習慣的嗎？”
“做了再說，不問對錯。”老柳最後說道：“身處我們的位置，每一個決定都必然會影響很多人，只論勝負，不問是非。”
韓俊似懂非懂，但沒有追問，最後客氣地掛了電話。
劉超等了一會，重新敲韓俊辦公室的房門。
“請進！”
劉超心底一沉，韓俊的表情很凝重，這是在思考問題。
“韓董，對不起！我不知道您……要不，我等會再來。”
韓俊擺擺手，從抽屜裡取出香菸。
“有事就說吧，我沒啥要緊的。”
劉超：別，您自己不當回事，可在我們來說那就是天大的事。
不過他也不好就此離開，於是給韓俊點上火，自己也拿了一根軟中。
“傳奇的數據超過植物大戰兩倍以上，我看一週內肯定能達到三倍！”
韓俊點點頭：“做得不錯！不過，這些事你看着處理就好，該獎就獎，要習慣自己做決策！”
劉超：呃，這還真有點不習慣，總感覺沒什麼底氣！
不過，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聽說艾總監去了粵東，小馬哥最近日子越發不好過了。我們有幾款不錯的中小型遊戲，他們也沒顧得上山寨！”
唉，是有段時間沒聽見小馬哥的消息，難道說，小米有這麼大的威力？
“是嗎？那他們最近都在忙什麼？”韓俊換了一個坐姿。
劉超雖然坐鎮遊戲開發組，但對於最頑固的競爭對手，他每天都保持關注，有專人把行業及特定對象的信息彙編成內刊通報給他。
所以，看到韓俊有興趣，他開始挑有意思的消息說了起來，最後他興高采烈地說道：
“據說，艾總直接在騰訊總部對面的大酒店搞新聞發佈會，還在各個熱點商圈做地推活動。
韓董，最絕的是，這一週深城晚報上，艾總包了整版廣告，但只寫了八個字！”
韓俊也挺好奇，小米從尚海調到華南不久，只是讓她騷擾騰訊，但聽劉超說得眉飛色舞，看來效果出人意料地好。
“哪八個字？”
劉超咳了一聲，用假音說道：“網遊傳奇，等你來戰！”
韓俊啞然失笑。
這是赤果果的打上門啊！
“這麼做是不是有點仗勢欺人？”
劉超不以爲然地回答：“當初果果上線，他可沒少使絆子，要不是咱們挺過來，就該他打上門來了！
再說，小馬哥一直山寨我們，沒告他已經仁至義盡，咱們不把他打趴下打服氣，等他緩過勁，吃虧的是我們。
成王敗寇，就算他不服又能說什麼？”
韓俊若有所思。
……
深城，小馬哥辦公室。
八張晚報的整版封底廣告一一排在辦公桌上。
第一天一個字，然後每天增加一個字，直到今天“網遊傳奇，等你來戰！”全部顯示出來。
這種肆無忌憚的挑釁，如同“萬箭齊發”，全都射在他的心頭。
騰訊四五個核心成員均神情肅穆，大氣也不敢出。
良久，小馬哥才擡起頭，緩緩問道：“都說說吧，現在這局面該怎麼辦？”
騰訊遊戲平臺負責人試探地說：“傳奇黏度很高，遊戲水準和操作模式完全顛覆了之前所有網遊，它會成爲經典……
我的建議，立即跟進，希望開發組在一個月內拿出內測版！否則，我們將無法與之抗衡！”
開發組隨即反駁：“內測版沒問題，但現在問題不在於一款兩款遊戲，愚人擺明了要打壓我們。
全國網吧一萬臺電腦，騰訊平臺的佔有率不到15%，即使我們能做到一模一樣，不解決影響力問題，最終肯定被拋棄！”
業務部同樣叫苦不迭：“馬總，這15%還是我們費盡心機從愚人牙縫裡摳出來的。
他們仗着財大氣粗，不僅壓低點卡和周邊的供價，還給終端費，每臺電腦從每個月五塊已經漲到十塊！這特麼誰能拼得過？”
運營部嘆了口氣，說道：“沒法子，大魚吃小魚是鐵一般的規律。
他們靠着植物大戰從海外市場撈了十個億，又開放了平臺，現在每個月大大小小的新遊不下二十款，根本不是我們一家公司可以抗衡的。
更可怕的是，在高空媒體和地推活動的影響下，愚人平臺和果果的會員持續增長，已經佔據了國內七成以上的市場……”
他的話戛然而止。
但在場所有人都明白，愚人已經掌控了網遊和即時通訊領域，除非對方內部自亂陣腳或者外部強烈干預，否則騰訊沒有任何機會。
小馬哥捏了捏拳頭。
騰訊網作爲四大門戶之一，在互聯網也是蓬勃升起的明日之星，怎麼半年時間就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信心。
情報顯示，愚人網絡華東區總監艾小米親自坐鎮深城，一個多月時間，不僅整肅團隊，清理渠道，更是加大了地推和媒體投入。
藉着傳奇網遊的內測開啓，毫不隱晦地在晚報上公開叫陣。
他不是不想反擊，但資金一再壓縮的運營部，實在難以和對方打擂臺，索性讓出了陣地。
“一點辦法都沒有嗎？”小馬哥環視一圈問道。
財務部一直沒吭聲，此時看看衆人無言以對，才咳了一聲。
小馬哥看他的樣子，直知道大概率不是什麼多好的主意，但計無可施的情況下顧不得許多。
於是不耐煩地說道：“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有話就說！”
財務總監比較冷靜，他豎起一根手指：“第一個辦法，和愚人談判！”
下面幾個人一幅不可思議的樣子。
談判！開什麼玩笑？
就好像山頭上的敵軍已經彈盡糧絕，只要一個衝鋒就能拿下，這時候談判和投降有什麼區別？而且對方願不願意還兩說。
財務接着說道：“我留心過很多關於韓俊個人的信息，他還沒滿二十週歲，似乎心腸挺軟，不一定會做的那麼絕。
之所以派出嫡系艾小米來深城，既有威嚇的意圖，也有暗示我方與其接觸的意味。”
小馬哥覺得有道理。
艾小米可是韓俊目前最早的手下，也是從藝豐開始的元老，派她來深城確實有點小題大作。
可是這次城下之盟會有好結果嗎？
他立即想起當初三國殺京都首場粉絲會的見面，雙方當時並不愉快。
不過，彼一時此一時，活下去才能講尊嚴。
“第二個呢？”小馬哥追問道。
“如果，第一個辦法行不通，那只有藉助外力與愚人相抗衡，這種抗衡需要壯士斷腕，做出應有的取捨！”
嗯？
什麼叫藉助外力？
什麼是應有的取捨？
小馬哥皺了皺眉。
他最終還是問道：“怎麼藉助外力？又如何取捨？”
“騰訊網融資擴股，集中力量，平臺和即時通訊，二選一！”
吸！
衆人紛紛驚訝地看着財務總監。
融資已經是在割小馬哥的肉了，再來一個二選一，這簡直就是捅他心窩子！
小馬哥心真的在滴血。
但理智告訴他，財務總監說的沒錯。
同時打贏兩場戰爭，那是建立在超級大國的基礎上。
問題騰訊現在勉強算個區域強國，拼全國之力能抵擋住一個陣地就阿彌陀佛了！
平臺總監有點慌。
如果真的採用第二條路，二選一的話，以目前平臺的影響力，和愚人網根本沒法比。
但他又有點不甘心，便問道：“融資擴股，二選一，就一定能贏嗎？”
財務總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但凡平臺能爭點氣，留住玩家，那還好說。
結果一昧地山寨愚人網，把騰訊名聲都搞得臭大街，他心裡想砍平臺真的很久了。
“不一定能贏，但我知道不這麼做，就一定會輸，而且一敗塗地！”
呃～
平臺負責人被噎住了。
oicq負責人同樣心領神會，衝財務總監投去感激的眼神，然後說道：
“業內傳出消息，愚人系最近在改革，據說韓俊逐步放權，一旦管理升格到制度化，愚人平臺和果果將不會手軟！”
轟！
這無疑是一記重磅炸彈！
小馬哥瞬間清醒了。
韓俊還算講人情，但真的改成項目負責制，那些職業經理人肯定玩命地打壓對手以求取的漂亮的業績。
那時候，騰訊只怕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