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氣突然轉陰,到傍晚時分下起了雨,雷聲陣陣,瀰漫起白茫茫的霧氣,淹沒了模糊的雨。
受大霧影響,郊區公路變得異常溼滑,能見度也很低,謝之謙便放緩了車速。
等車子抵達《愛情攻勢》劇組在深山的拍攝地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白菲菲的經紀人叫慕惜,被譽爲當今娛樂圈的第一金牌經紀人,其手下帶紅的藝人不勝枚舉,這其中就包括上午見過的唐淺,還有……童沁,都是她一手打造捧紅的。
慕惜看到謝之謙身後跟着的人是喬漫時,很難得的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謝之謙左手舉着一把黑傘,微微傾向身邊的喬漫,“介紹下,這是我的助理,喬漫。”
話落,謝之謙又伸出手掌向喬漫介紹,“這位是慕惜,白菲菲的經紀人。”
喬漫伸出手,很友好的停在半空中,等着她回握,“如雷貫耳,幸會!”
慕惜神色也早已恢復如常,看了眼喬漫伸在半空中的手,沒去握,淡漠的啓脣,“你好,喬小姐。”
話落,便轉身朝着白菲菲的保姆車走了過去。
喬漫的手,保持與人相握的姿勢,尷尬的在半空中停留了兩秒鐘,然後迅速收回,有些疑惑的看向謝之謙。
似乎在詢問慕惜爲什麼對她是這個態度,她好像也沒得罪過她,甚至都沒有見過她。
謝之謙也是一臉的懵,無辜的聳了聳肩,“女人心海底針,我怎麼會知道?”
兩人跟在慕惜的身後,來到了白菲菲的保姆車前,車門被推開,唐淺從裡面走下來。
慕惜清貴的聲音沒什麼起伏,看着唐淺,“今天你不是休假嗎?怎麼還跑回來了?”
唐淺脣角微彎,笑了笑,“明天的戲份比較重,我不敢貪玩,怕影響狀態,就趕回來了。”
“嗯!去休息吧!”說着,慕惜就走進了白菲菲的保姆車。
唐淺撐着傘,交錯路過時,與謝之謙微微頷首,又用餘光掃了喬漫一眼,意味深長。
雨越下越大,深山裡的信號不好,手機信號一度中斷。
謝之謙臨上車前,非常哀怨的看了喬漫一眼,“這天氣,估計高架會封路,紀雲深很有可能聯繫不到你,不過,你要想辦法聯絡到他,知道嗎?省得被你所累,斷了財路。”
喬漫白他一眼,“用得着這麼狗腿嗎?你怎麼那麼怕紀雲深?沒出息!”
“說的好像你不狗腿,你不怕他似的。”謝之謙冷哼了一聲,“有本事你別聯繫他!”
好吧,這局算打成平手。
白菲菲正窩在牀上,狀態沒有喬漫想的那麼糟糕,尤其那雙眼睛,還是那麼湛黑明亮,看到謝之謙和她,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慕惜坐在牀邊,雙腿交疊,指間夾着一根香菸,正抽着。
謝之謙拉來兩把椅子,一把遞給喬漫,一把放在自己的身側,幾乎同時坐下。
喬漫拿出包裡的筆和紙,認真的聆聽謝之謙和白菲菲的對話。
原來白菲菲的抑鬱症是源於早年出道時的一場事故,那時她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各種十八線的小角色,來者不拒。
爲了多賺錢還債,她在經紀人的恫嚇下,被迫與自己青梅竹馬的戀人分了手,而她那個青梅竹馬的戀人,竟然爲了她,縱身一躍,從高樓墜亡。
當她趕到時,看到的是一地的鮮血,和已經血肉模糊的屍體。
從此以後,那個畫面就成了她的夢魘,無時無刻不再折磨着她。
這也是她爲什麼迫切的找到謝之謙,爲她做心理疏導的原因。
聊了一會兒,謝之謙很溫柔的笑笑,“先休息一下吧,喬漫,去給白小姐倒杯水。”
喬漫正要起身,卻被突然站起來的慕惜嚇了一跳,“不麻煩喬小姐,我去倒。”
慕惜對她的反感和敵意幾乎是毫不遮掩的,喬漫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白菲菲見喬漫有些掛不住面子,便開口說道,“她就是那個脾氣,對誰都挺冷的,尤其對長得漂亮的女孩。”
不得不說,白菲菲很會說話,可能跟她的職業有關係,圓滑通透的要命。
“多謝,我會把這句話當成是白小姐對我的誇獎!”
白菲菲坐起身來,將散亂的頭髮紮起來,“不用當成,那真的是一句誇獎。”
謝之謙伸手,將枕頭放在牀頭上,方便白菲菲往上靠,動作自然而然,旁若無人。
喬漫瞄了謝之謙一眼,這明顯是是對人影后有意思啊!
謝之謙察覺到她的視線,大大方方的承認,他就是對白菲菲有意思。
怪不得這麼積極,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
謝之謙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喬漫,你不是說要給紀公子打電話嗎?快去打吧!”
喬漫用口型對他說了句重色輕友,便站起身,拿了把傘,準備找個信號強的地方給紀雲深打個電話。
這種鬼天氣,高架肯定會封,車子根本就通不過來,也出不去,最壞的打算,就是她和謝之謙要在這裡被困一晚。
不過很顯然,對謝之謙來說,這是個促進跟影后談情的絕好機會,自己嘛,就有些慘了。
她從小就怕冷怕潮的,這一晚可有的受了。
附近的信號都不是很強,她邊撐傘,邊尋找信號強的地方。
雨似乎又大了一些,打在傘上,發出很沉重的聲音。
天無絕人之路,就在她凍得瑟瑟發抖想放棄打這通電話時,強烈的信號來了。
喬漫撥通了紀雲深的號碼,嘟聲響了幾下,被接了起來,對面的場景好像很安靜,她猜想他不是在家裡,就是在總裁辦公室。
“紀雲深,突然下了暴雨,我今晚可能在山上回不去了,你……”
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道清澈的嗓音給打斷了,是紀晗。
“我不是阿深,他剛應酬喝醉了,楊秘書搞不定他,又聯繫不到你,就給我打了電話。”
喬漫瞳孔一縮,握着手機的手指因爲用力而泛白,悽迷的大雨,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吞沒。
“所以,紀晗小姐是打算在別墅裡,整夜陪着我老公了?”
紀晗輕笑了一下,攪晃着鍋裡的醒酒茶,“喬漫,就算他今晚把我睡了,你這個當妻子的能怎麼樣?和他離婚?還是會死勁的作他,鬧他呢?”
答案是,都不會。
她喬漫什麼資本都沒有,如果想要靠阿深翻身,亦或是救出顧東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着牙,忍!
喬漫從來都知道紀晗不是個單純好惹的角色,她聰明又果敢,在演技上,更是甩她十八條街。
和她鬥,似乎只有死路一條。
喬漫的呼吸有些困難,扔了手中的傘,任由傾盆的大雨順着頭頂滑落,澆灌全身。
縱使是初夏,此時的雨打在她身上,還是有着涼意的。
讓人有一種如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的感覺,那種透徹的涼意很快就席捲了她的五臟六腑。
有溫熱的液體混雜在雨水之中,順着臉頰蜿蜒而下,根本分不清哪個是雨,哪個是淚。
“是嗎?可昨天他跟我做-愛的時候,卻說他從來沒碰過你,紀晗小姐,他既然婚前都沒碰過你,婚後就更加不會碰你,他想要的感情……比你想的要乾淨的多。”
說到這,喬漫就切斷了通訊。
她沒有隔着無線電波跟人吵架的習慣,再就是,吵架有什麼用呢?
他和紀晗或許正躺在昨晚他們躺過的那張牀上,也或許,她開着免提,正在脫衣服,讓兩人從沒變成有。
只是,她被這場暴雨,阻隔在深山裡,什麼都做不了。
不過轉念想想又覺得幸虧自己被阻隔在了深山裡,不然他喝醉酒,嘴裡念着的都是紀晗的名字的話,那樣只會讓她比現在更難受,也更難堪。
反正只是一場交易婚姻,她付出身體,他付出金錢。
他想要她便給,他不想要她便乖乖的在一旁,直到他膩了煩了爲止。
這樣的話,彼此都輕鬆些,簡單些,真的挺好的。
再次回到白菲菲的保姆車上,謝之謙像是見到鬼了一樣,“我是讓你去打電話,不是讓你去洗澡的!”
喬漫很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冷的瑟瑟發抖,“我走的太遠,傘又被風颳跑了,所以……”
“真是笨的要死。”謝之謙順手扔過一條幹淨的毛巾,“趕緊擦擦吧,要是讓紀公子看到你這出,還指不定認爲我怎麼奴役你了呢!”
喬漫安靜的擦着頭髮和身上的雨水,沒說話,謝之謙覺得她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
倒是白菲菲看懂了喬漫的異樣,催了謝之謙一句,“今天就到這裡吧,你去跟攝像擠一擠,喬小姐就跟我在這裡睡吧!”
白菲菲指了指她對面的那張牀,示意喬漫今晚可以睡在那裡。
謝之謙點了點頭,離開了白菲菲的保姆車。
喬漫看着自己身上的雨水,不斷的滴落到高級地毯上,有些窘迫,“不好意思,把你的地毯都弄髒了。”
“沒關係!”白菲菲又給她遞來了一條毛巾,“再擦一擦,不然很容易感冒。”
“謝謝!”喬漫接過,有些遲疑的問她,“可以借你一身衣服嗎?回頭還你一模一樣的,或者把衣服錢給你?”
白菲菲從包裡拿出一套新衣服出來,笑道,“也不是多麼值錢的衣服,喬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話,就算我送給你的,哪天請我吃個飯補回來就OK了。”
喬漫說了聲好,就走到一旁把衣服換了。
脫掉一身溼衣服,感覺舒服了很多,心情也不是那麼糟糕了。
也可以說,她不喜歡在陌生面前表現悲傷,會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好,一副刀槍不入的樣子。
白菲菲拿出一本書看,瞥了一眼坐在她對面牀上的喬漫,“和男朋友吵架了?”
“不算是吵架。”喬漫的動作一頓,但很快就恢復了自然,“我們只是逢場作戲,沒有感情的!”
白菲菲合上書,突然笑了,“喬小姐,我今年二十八歲了,不是十八歲,那麼拙劣的謊言,也就騙騙十幾歲的小姑娘還勉強!”
過了許久,久到喬漫的喉中滿是苦澀的味道,她才問道,“白小姐,你這裡有酒嗎?”
她的神色沒什麼變化,像是在做一件已經自然到成爲習慣的事。
白菲菲點了點頭,從一旁的小冰箱裡拿出幾罐啤酒,遞給了她。
“不要喝太多,借酒消愁愁更愁。”
喬漫接過,笑了,“白小姐應該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她打開一罐,將啤酒倒入喉中,冰涼的液體順着喉嚨一路滑進胃裡,涼的胃疼。
白菲菲躺回去,又拿起剛纔的那本書看了起來,“我看會書就睡了,你別喝的太多,明天起牀該難受了。”
喬漫嗯了一聲,保姆車陷入了死寂。
車外的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也沒有停歇的架勢。
劇組開不了工,工作人員就會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打牌喝酒。
喬漫精通打牌技術,成爲了中堅力量,把謝之謙贏的哇哇大叫,不停的在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