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蕊——”
“不要說話了。”白心蕊低着頭,瑟縮着,不斷向角落退去。她的臉上,是交織的淚痕,紅腫的半頰高高昂起——叫囂着,張揚着,諷刺着。“寧靜,不要說話……”
她一直哭。
一直哭,一直哭。哭到睏倦,沉沉睡去。哭到太陽西落,連窗櫺都多了斑駁的Y影。
她垂下頭,埋在雙膝間,唯有淺淺的呼吸聲急促而無規律,是無聲的嗚咽,低低的抽泣。
“心蕊……”寧靜想伸手扶起她,卻看見白心蕊已經睡熟。她嘆氣一聲,抽出枕頭墊在白心蕊的身後,爲她蓋上被子。
好好睡一覺,明天一醒來,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真的。
那些噩夢,都會過去的。
心蕊,我雖然不知道這段時間你經歷了什麼,但是現在,不會了。不會了。
白心蕊做了一個夢。
冗長的夢。
她夢見了一年前,懷着夢想的她離開了中學,離開了家鄉,卻在那一刻,天昏地暗,世界驟然崩塌。
犯罪的父親,絕望的母親,絕症,車禍,原本和睦的一家人就此被拆散,分裂成一盤散沙。
錢。
那個時候,她只想到了這個字。她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錢,去爲父親犯下的罪惡賠償,去爲母親治病,去……
這一年來,她去過很多地方。走到外省,一個人在流浪。站在街頭,望着前方的路牌,通往不知名的方向。被霧霾籠罩的天空,就如同她的心一樣——死一般的灰。
然後她回來了。回到了這座,她心心相念的城市。第一眼,看見的,卻是比絕望還要更加冷寂的死絕。
她看着自己的生活漸漸好了起來,她以爲可以像這樣,平淡無波的度過餘生。不要再想那些事情,只要自己一個人就好。一個人就好。
但是她最後低估了生活,低估了人生。
她被迫去酒吧以賣唱謀生,一個尚未成年的女孩,穿着暴露的衣服,面對一羣大腹便便的賓客露骨的調-戲,卻只能笑着,迎合着,做作着。然後,在無數個夜晚,一個人蹲在洗手間裡,一遍又一遍的擦去手上的紅痕,意圖抹去她身上的骯髒,意圖將自己遮掩起來,白天,過着正常的人生。
直到現在——直到今年,直到她遇到了他。
他就像是那抹陽光,衝破黑暗,將她從無邊的漩渦中帶起。
然後——又在她以爲自己可以破繭而出的那一刻,將她推入無盡的深淵。將她推入那沉寂的死海,看着冰涼的海水一點一點將她的身體吞噬,看着她的聲音被一點一點淹沒,最後,連一絲也不剩下。
她恨!她好恨啊——
她好恨……恨到心力交瘁,恨到無力反抗,恨到從最初的撕心裂肺,到現在的麻木。恨到甘願讓自己墮落,不務正業,白天當小太妹,晚上去酒吧,將自己融入那靡麗的場合裡,與那羣噁心的人混在一起。
只是,她沒有想到,居然發生了一件毀了她一生的事情。
他——居然這麼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