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館陶縣。
漢代曾經有四位公主被封爲館陶公主,而後來曹丕也將一個兒子封爲館陶王,但是館陶縣只是小縣,百姓又不富庶,這些皇家子弟自然不會老實的待在館陶縣,有的甚至連館陶都沒有來過。
館陶縣城門前,聚集了上千流民,這些流民都是附近村落的百姓,被馬秋的騎兵襲擾,失去了家園和田地,不得不聚集到附近的縣城找些糧食。
流民越來越多,館陶縣城門前已經聚集了黑壓壓的流民,流民拖家帶口,使得城門處鬧哄哄的。縣城中守軍不過三百,面對越來越多的流民,縣令不得不下令關閉了城門,禁止任何人進城。
城門關閉,百姓們沒法進城,人羣逐漸的狂躁起來,咒罵聲,哀怨聲,不斷的響起。不過面對館陶縣的城牆,卻依然是無可奈何。
人羣中,一個青年漢子一遍擦着腿上的泥濘,一遍小心的打量着四周。
終於,這個青年認準了一個目標,站了起來,立刻湊了上去。
“老哥,你這是從哪邊來啊?”青年操着一口河北口音問。
“我是從朝西村來的,走了六十多裡啊!村子都被馬賊燒光了,田地也被毀了,本想來縣城投奔親戚的,沒想到縣老爺把城門關上了,進不去了……哎,真不知道哪裡來的馬賊!”
“看樣子,縣老爺是不準備開城門了。我也沒帶什麼吃的,看來今天晚上要餓肚子了。”青年嘆了口氣,隨後擡起頭,接着說:“縣太爺要是不開城門,咱們也不能一直等下去啊!”
“這有什麼難得,縣老爺要是不開城門,咱們就去郡城,難道太守也會不開城門麼?”
“這個難說。”青年搖了搖頭,隨後說:“對了,我聽說幷州那邊已經開倉放糧了,而且出入壺關的厘金也免了。我準備去幷州碰碰運氣,總比在這裡餓死的好!”
“兄弟,幷州距離這裡可遠了,要是再遇到馬賊,該怎麼辦?”
“放心,那些馬賊不殺人的,遇到了也不用怕,幷州人可比咱們冀州少多了,現在去說不定還能份上幾畝薄田呢,總好過在冀州。”青年一臉樂觀的說。
……
流民當中很快就傳播起一個消息,幷州已經開倉放糧,賑濟災民,而且就連進出壺關的厘金也都免了。
很多人聽到這個消息以後,立刻開始向西面的幷州前進,希望能夠求得一條活路。
馬賊出沒的消息傳到了縣城中,而很快,縣官又上報到郡城中,接着,郡城裡面馬上發兵追繳馬賊,同時上報給鄴城。
騎兵的機動力本來就強,來去如風,而且每股騎兵的人數又不多,大多是四五百人,四五百人而且還是不斷地移動,根本難以抓到蹤跡,更別說是剿滅了。所以一個月來,兵是派出去不少,但是馬賊卻沒有抓到一個。
馬賊四起的消息很快就上報到了曹爽手中,剛開始的時候,曹爽並沒有太在意,如今魏國危機四伏,這時候有人出來趁火打劫,聚衆生事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區區幾股馬賊,不足爲懼,郡中隨便出些兵馬,也就剿滅了。
可是很快的,曹爽就察覺到了異樣,放在曹爽手中各個郡縣發來的急報,已經在桌案上堆成了一座小山。而且各地的文書,還在每日不停的發過來。
曹爽終於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大半個冀州都受到了襲擾,流民遍佈四野,很多流民成爲了盜賊,攔路打劫,造成了很嚴重的治安問題。
緊接着,曹爽又接到了一個消息,幷州壺關打開,關內已經建了營,開了粥廠,就連壺關的厘金也已經被免了,已經有不少的百姓,失去了家園轉而投靠了幷州。
曹爽就是再笨,也看出來了,這些馬賊八成是阿斗派來的。
聽到這個消息以後,曹爽本準備來道路上層層設卡,防止百姓投往幷州,但是卻被毌丘儉勸住了。毌丘儉認爲,層層設卡非但不能解決麻煩,反而會造成更大的麻煩。
百姓們田地、村落、房屋已經被毀,已經失去了安身立命的所在,若是讓他們留在冀州,輕則落草爲寇,重則聚衆造反,再現當年黃巾之亂。而一旦那樣,冀州內憂外患,魏國必亡。
隨後毌丘儉接着向曹爽建議,不如趁着這個機會,廣招流民,精壯者爲士卒,老弱者爲屯兵,從新建立起屯田軍營,一來可以防備馬賊襲擾,二來也可以穩定糧草供應。
……
青州。
如今的東萊大港已經初具雛形,而江東也調集來了一部分水師,駐紮到了東萊。
冀州遭受到馬賊襲擾的消息,很快的也擺在了司馬懿的桌子上。
“呵呵呵,好你個劉阿斗,竟然用此計。”司馬懿咧着嘴笑了起來。
“將軍,就算這馬賊是那劉禪派出來的,可是如此根本傷不到魏國的根本,只不過是給曹爽造成一些麻煩而已。況且聽聞那曹爽趁着這個機會再次擴軍,而且還興建了屯田軍營。魏國擴軍,我等日後我們進攻反倒是更難了。這劉禪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也就罷了,還連累着我們!”諸葛誕一臉不爽的說。
“公休,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劉禪派騎兵襲擾冀州,使得流民四起也就罷了,可是偏偏選擇這個時候,要知道現在可正是農耕時候,想必冬時,冀州糧草定然減半啊!”司馬懿解釋道。
“這又何妨,昔年袁本初雄霸四州,全都是靠冀州之糧養着的,而且還有結餘,如今區區冀州一地,就是糧草減半,也養的起冀州大軍,況且據我所知,這些年冀州可結餘了不少的糧草,僅僅一年的收成,難動魏國根基。”諸葛誕接着說。
“公休,你又錯了。劉禪此招最厲害的地方,就是動搖了魏國民心,他劉阿斗開了壺關,廣招流民,這些流民可都是冀州百姓,而冀州軍隊,不也是出自百姓當中?軍士的親屬皆投奔了劉禪,如後打起仗來,士兵可還肯用力死戰麼?況且國以民爲本,要是連老百姓都沒了,國還算是什麼國!”
司馬懿話音頓了頓,接着道:“曹爽他從流民中招募士兵,組建屯田軍營,倒是個好方法。不過試想一下,一般的老百姓,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誰想去當兵打仗?要知道當兵可是要拿性命去拼的,一個不小心可就丟了性命。至於那屯田軍營麼……屯田兵的日子,別人不知,你臧艾還不知麼?屯田兵如同是籠中之鳥,清苦的很,還常常食不果腹,百姓原本都有自己的土地,又有誰願意去當屯田兵。曹爽此舉看起來是高明,實際上卻只是治標不治本!招募士兵?建立屯田?呵呵呵……依我看來,那些流民聽到這個消息以後,恐怕會更快的向幷州跑吧。”
“大人,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諸葛誕開口問。
“現在麼,我準備去幫那劉阿斗一把。”
“大人的意思是……”
“我準備派水軍出發,去襲擾冀州沿海的鹽場,讓魏國無鹽可用。士兵們不吃鹽,怎麼有力氣打仗!”司馬懿話音頓了頓,接着說:“公休,如今朝中與我交好的官員,都是北地將領,不通水戰,而水軍當中的將領,也都是江東人出身。這些日子你想必也看出來了,那些江東將領外表對我服服帖帖,實際上卻對我陽奉陰違,如此我如何能控制的了水軍!所以,水軍當中,必須有我們自己人!”
“可惜啊,我北地將領不通水戰,想要安插到水軍當中,也難得很。現在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安插一些心腹將領進去,同時也可以讓他們熟悉水戰,累積些軍功,日後即便對我完全控制水軍也有好處。”
……
三日後,江東水軍派出了戰船,襲擾冀州鹽場。
冀州沿海的鹽場自然不可能像是水軍大營一樣有重兵把守,雖說鹽鐵官賣,鹽場也都是官辦的,但是鹽場當中也不過只有幾個士卒守衛着而已。
也正是因爲這樣,江東水師襲擾冀州鹽場,不用出動多大規模的水師,也不用出動多高級別的將領,頂多只是派了一些中級別的將領而已,也正是這樣,司馬懿更容易安插人手進入水軍。
糧食和鹽都是生活必需品,人沒有糧食吃會餓死,人不吃鹽會得病,會沒有力氣,特別是對於幹體力活的人來說,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且食鹽保存過程不比糧食,相比起糧食來說,食鹽更難保存,冀州存糧是不少,可是存鹽並不多,東吳水軍進攻鹽場,頓時讓曹爽體會到了燃眉之急。
同時,也正如司馬懿所料想的那樣,流民聽說曹爽要徵兵和建立屯田大營以後,立刻發瘋似的向幷州方向逃亡,原本那些聚集在城外的流民,也以最快的速度散去,有些百姓害怕遭到抓捕,更是晝伏夜出,冀州的局勢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