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諸葛亮的話,阿斗反而愣了一下。諸葛亮不愧是智慧的代表,思維跨越性果然是夠大的。
自古以來,文人和武人始終是兩個不同的階級,有時候,這兩個階級還經常對立。與文人的選拔不同,武將的選拔更看重的武藝,特別是在唐朝以前,武將單挑非常盛行,這時候武將的武藝就顯得至關重要了。
一般人看來,一個武將的武藝要比他的家世重要的多,武功高強,便能鎮住手下將士,也正是因爲這樣,呂布這樣一個平民出身的人成爲天下第一的大將,沒有人會說三道四;而陸遜一個書生領兵,哪怕是家世再顯赫,依然遭到了江東將領的非議。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誰的武藝高強,一拳一腳比過便知道了。而軍中,素來也有以武選將的規矩。所以按照科考選拔將領,要比科舉選拔文臣受到了阻力小得多。
阿斗沉思了片刻,隨後緩慢的點了點頭,改革的事情,需要一步一步來,不可能一口吃個大胖子。更何況阿斗現在還不足二十歲,年輕的很,有的是大把的時間來推行自己的想法。
“陛下,今日之言,還望陛下一.定要保密,若是傳出去,特別是被天下世家所知後,必釀大禍!”諸葛亮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多謝丞相提醒,朕記住了。”
……
酒泉郡。
如今的徹裡吉可沒有之前的意氣風發了。
涼州貧苦,物資睏乏,本來就比不.上雍州,所以羌人這一年來也沒有搶到多少東西,頂多算是收支平衡。
若是僅僅這樣也就罷了,可是.最後氐人大軍反水,使得羌軍出現了那一場大潰退,人馬損失無數,要是算上這損失,羌人的損失可就大了。
不過徹裡吉也知道,漢軍同樣也無力西征。鮮卑匈.奴大軍使得整個雍州元氣大傷,而中原又是內戰不斷,想必那個得勝以後的漢朝小皇帝誒有功夫來追擊自己。
想到這,徹裡吉臉上又浮現出了一絲笑容,這點失.敗算得了什麼,過上個十來年,等到羌人恢復元氣,照樣能馬踏中原!
突然間,徹裡吉想起了一件事情,當初曹丕的使.者爲了說動羌人出兵,可是許下了大大的承諾,像是鹽鐵等物資,等到自己回到族中以後,一定要派人去曹丕那裡,把東西都要回來。
“大王,前面的大.道,一直往西,再走三百餘里,便是敦煌郡了。”旁邊的侍從開口說道。
“好,讓大家加快速度!這酒泉郡距離漢人的地方還是太近,等進了敦煌境內,那些漢人就不足爲懼了。”徹裡吉說着,狠狠地抽打了馬匹,而四周的羌兵也呼嘯着,向先衝去。
“嗚……嗚……”
低沉的號角聲突然從遠方的地平線上響起,徹裡吉不由自主的勒住了馬匹,向聲音的方向望去。
“大王,你聽,這是號角聲!”
“大王,這號角聲,聽起來好熟悉。”
徹裡吉的眉頭也慢慢的皺了起來,這號角聲聽起來是羌人所製造的號角發出來的聲音,而聽着號角的節奏,這是迎敵時候才吹起的節奏。
“這是怎麼回事?”徹裡吉微微一愣,隨後馬上對身後的人說的:“來的可能是自己人,把本王的王旗打出來!”
徹裡吉的王旗被高高掛起,而此時,遠處聲音傳來的方向,也出現了一隊騎兵,浮動在整個地平線的邊緣,一眼望不到邊際。
“大王,太遠了,看不清楚到底是何方的兵馬。不過剛剛那號角聲,應該是我們羌人!”
“大王,看來是來迎接大王您的!”旁邊一個羌兵一臉媚笑的說道。
徹裡吉微微的點了點頭,但是心中卻在疑惑,爲什麼這麼多的羌兵會出現在酒泉附近。
“徹裡吉,你可認得我!”一聲巨喝從前方的人羣中傳來。
“這聲音好熟悉……”徹裡吉喃喃說道。
“徹裡吉,這麼快你就忘了我了麼?”這巨喝再次傳來。
“姚衝,是姚衝!”徹裡吉突然意識到,這聲音正是姚衝的聲音!
“姚衝,你怎麼在這裡,已不是早已經……”
“你是不是以爲我已經死了?我沒死,你失望吧……徹裡吉,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咱們的新仇舊怨,今天就一起算一算!”姚衝說着,一揮手,身後士兵同時衝了上去。
……
漢建興元年秋,徹裡吉戰敗逃出涼州,半路遇到羌人姚衝阻截。徹裡吉身邊侍衛拼死保護,但是仍然擋不住姚衝,最後徹裡吉被姚衝一槍擲出,正中胸口,侍衛拼死抵擋姚衝,保護徹裡吉逃出重圍。
一日後,徹裡吉因爲傷勢過重,病死在塗中。而涼州羌人也陷入了羣龍無首的境地。
……
長安城。
當阿斗回到長安城的時候,龐統領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迎接。
三十里路,對於一般的百姓來說,可是相當於大半日的路程,這些官員們雖然各個有馬有車,但是三十里仍然是一個不近的距離。這種待遇,絕對稱得上是隆重萬分。
但是這些文武官員卻沒有絲毫的怨言,平五胡大軍此等功績,堪比當年的漢武帝平匈奴,所以別說是區區三十里,就是阿斗把所有大臣都叫到天水去,別人也無話可說。
根據舊例,朝廷上遇到喜事,比如皇帝太后的生辰、改元、又或者是這樣的大勝,都要舉國同慶,大赦天下。同時作爲皇帝的,自然要對手下官員進行封賞,哪怕是沒有立過一絲功勞的,按照舊例都要嘉勉一番,賞賜些金銀,而有功勞的自然是論功行賞了。之後便是大宴羣臣,而這大宴羣臣也不會只請一次,長安城那麼多重要人物,請一次也坐不開,所以受邀之人會按照身份被分成數批,分開宴請。而這一切自然有司職禮儀的官員幫助阿斗全都安排的妥妥當當,阿斗只需要按照程序按部就班的做便可以了。
當木偶的感覺自然不舒服,特別是大宴羣臣的時候,那些臣子們自然掙着一個一個跟自己這個皇帝敬酒,哪怕是三國時代的酒水度數不高,也吃不消這種車輪戰。
伺候阿斗酒水的內侍宦官都是經過特意訓練過的,往往當這些內侍宦官看到皇帝已經有些醉意時,倒酒的時候便只會倒上半杯,若是等到皇帝喝的有些迷糊的時候,便會將酒裡面摻上水,有時候會乾脆直接換上水,避免皇帝喝多了傷身子。
上一次是阿斗登基的時候大宴羣臣是爲了釣朱靈上鉤,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根本沒怎麼喝,也不知道這酒上的玄妙。所以喝酒的時候,阿斗不得不用內功撐着,讓自己保持清醒,不要醉倒。
說起來阿斗在長安城待得時間並不長,遠不如龐統,畢竟龐統當初是跟劉備一起進長安城的。而長安城作爲古都,城內自然有不少知名人物,比如一些名臣之後,或者是一些大儒學者,這些人阿斗都不認識。於是龐統乾脆接着大宴羣臣機會,將這些人一股腦的請來。一是給這些人個面子,二便是爲了給阿斗引薦一下其中比較重要的幾個人。
終於,經過近半個月的折騰,這一股慶功之風才逐漸的平息下來,而阿斗也有機會靜下心來,開始思考如何對官制進行改革。
如今曹魏實行的是九品中正制,這官員分爲九品,已經有了後世的雛形了。而這九品中正制一直持續到隋朝,後來科舉制度出現,隋文帝便創立了三省六部,來限制和分割丞相的權力;明洪武朱元璋因爲胡惟庸一案,廢除了丞相和中書省,而到了明成祖事情,便出現了內閣和首席內閣大學士這一職務,簡稱首輔,名義上是宰相但是權力不如宰相。
但是這些官制都不是阿斗所熟悉的,阿斗真正熟悉的還是清朝的管制,也就是清朝沿用了一百多年的軍機處。
九品的劃分沒的說,清楚明瞭,這點阿斗準備借鑑,六部將政務的分工明確化,大大的提高了工作效率,也值得用一用,至於削弱丞相的權力,阿斗暫時還沒有這個打算。如今丞相諸葛亮對蜀漢的忠心阿斗是知道的,只要諸葛亮在一天,阿斗便不用擔心丞相權力過大的問題。更何況諸葛亮這人對政事不是一般的精通,有他在,會省去阿斗不少麻煩。
更重要的一點就是如今天下三分,正是用人之際,遠未到卸磨殺驢的時候,所以這時候,阿斗倒並不急着收攏權力。
宦官一陣墊步走了過來,輕聲說道:“陛下,衛尉劉琰求見。”
“宣!”阿斗擡起頭來,腦中回憶起這個劉琰的資料。
說起來,這個劉琰是劉備麾下的老臣子了。官渡之戰的時候,劉備曾經佔領過汝南,那時候劉琰便在劉備麾下爲從事。後來劉備得了益州,便封劉琰爲固陵太守。這一次雍州需要人手,劉琰便隨同張鬆一起被調到了雍州,封爲衛尉,同時加封武鄉侯。
這麼多年來,劉琰一直在地方上爲官,與阿斗沒有什麼交集,阿斗也只是知道有這麼一個人而已,並沒有見過真人。但是聽人說這個劉琰很有文采,善於言談,頗有長者之風。更重要的時候,劉琰的老師便是經學大師鄭玄!所以劉琰在經學上的造詣,也是十分高深的,一般大儒都比不過劉琰。
三國時期注重出身門第,就憑着鄭玄弟子這一條,劉琰的身份就高了三分,特別是在長安這種世家雲集的地方,更看重門第這一條,所以劉琰到了長安以後,身份地位也跟着水漲船高。
阿斗這邊想着,對面劉琰已經進來了,見到阿斗馬上很規矩的行了大禮。
“劉愛卿,免禮平身……恩,這個劉愛卿前來,可是有什麼要事?”阿斗說話的同時,仔細打量起眼前的劉琰。
今天劉琰是一身官服,整理的是一絲不苟,在朝臉上望去,鬍子也是梳理的非常整齊,眉宇間帶着一股子倔強,典型的文人模樣,遠遠望去,阿斗就能感覺到,劉琰是那種做事情一板一眼的人。
“陛下,臣當年曾遊學於長安,也認識了不少長安的大儒學士,近日臣初至長安,自然免不了與當年的友人一聚。”
阿斗愣了愣,這劉琰說這些幹什麼,難道就爲了賣弄一下他劉琰在這長安城裡人際廣泛?隨後阿斗想想人家說劉琰頗有長者之風,應該不至於來賣弄這樣的事情。
只聽劉琰接着說道:“臣與友人相聚之時,不免談天說地,臣的不少友人,在言語之間,對必須遷氐人入雍州一事,略有怨言……”
劉琰說到這裡偷偷的瞅了瞅阿斗的表情,而阿斗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特殊的表情,這反而讓劉琰有些摸不着底。所謂伴君如伴虎,在阿斗面前,劉琰也不敢話太多。
“略有怨言?我看是很有怨言吧!”阿斗暗自想道,此時阿斗臉上雖然沒有表情,心中卻明白劉琰這是故意撿好聽的話說的。
劉琰見阿斗沒有任何表現,只好壯着膽子說下去:“陛下,臣的那些好友多爲大儒學士,他們覺得,氐人畢竟是胡人一類,若是入我雍州,恐怕是引狼入室。”
“呵……”阿斗反而笑了起來,之前阿斗決定將氐人遷移到雍州的時候,就預料到了會有人反對,只是沒想到,這剛有一些苗頭,劉琰便匆匆的跑來告訴自己了。
良久後,阿斗開口問道:“劉愛卿,你精通經學,你覺得呢?”
“臣以爲,此事乃是一雙刃之兵,氐人隨是胡人,但是若是願意誠心歸服從我大漢教化,則無以爲慮;若是不服我大漢教化的話,必成大患。”
“教化?”阿斗身體微微一顫,猛的想起了之前諸葛亮所說的“以氐治氐”,從氐人當中選拔官員,治理氐人,然後在輔以漢人官員,從旁教化,看來那個時候,諸葛亮就已經想到了這教化的重要性。
“劉愛卿,孔子曾言,有教無類,你那些友人也都是飽讀詩書的大儒學者,可願意去教化那些未開化的氐人,讓那些氐人沐浴我天朝雄威?”阿斗突然開口問道。
“恩,這個,臣不知道……”
“哦……”阿斗點了點頭。此時,阿斗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
根據阿斗對這些文人的瞭解,這文人最好的便是名聲。這一點,恰恰可以好好的利用一下。
“劉愛卿,你說得對,那些氐人是需要教化,這樣吧,朕給你個差事,這長安城內的大儒學子你比較熟悉,不如就由你找些人,去教化那些遷入我雍州的氐人如何?”
“陛下,這恐怕……”
“劉愛卿,別急,我還沒說完。朕準備在這未央宮外建立一閣,名曰敬賢閣,凡是教化氐人有功者,皆可封爲敬賢閣大學士,畫像置於閣中,以表其功,同時供後人標榜學習……”
“啊……”此時,劉琰已經吃驚的睜大了眼睛。
這文人最好的是名聲,最希望的也是自己的大名能夠流芳百世。能夠留下名聲的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出書立著,第二便是廣收門徒,但是這兩點,必須得有大學問的人才能做到,自桓帝來,那麼多儒生也就出了一個馬融和一個鄭玄而已,其他人絕大多達不到有芳百世的程度。
專門建立一閣,用來表彰有功人士,這覺度是個新鮮事情,同時身爲文人的劉琰也知道,只要能被封爲敬賢閣大學士,把自己的畫像掛在那敬賢閣中,鐵定是流芳百世的事情,這對於一個文人來說,誘惑太大了!而這教化氐人,遠比弄出什麼經學大著來容易的太多了!
“呼……”劉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臣當盡力而爲!”
……
劉琰低着頭,向宮門處走去。
此時劉琰還覺得剛纔的那一切,如同做夢一般。本來劉琰是打算向皇帝進諫,遷氐人如雍州的事情,應該再詳加考慮的,可是沒想到,這位皇帝陛下隨手之間就弄出來一個敬賢閣,如今就連劉琰自己,也想將自己的畫像掛在那敬賢閣上,流芳後世。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讓劉琰完全措手不及,劉琰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去跟自己的那些好友去說這件事情,劉琰有點害怕,那些大儒學士知道這件事情以後,會不會有什麼過激的表現。
流芳百世,這個誘惑太大了!
“哎呦!”
一個叫聲從劉琰前面傳來,劉琰只覺得自己撞了個什麼東西,擡頭一看,眼前地上坐着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太監,長的眉清目秀。
“大人恕罪,小的沒看路,衝撞了大人!”小太監一見眼前人身穿官府,立刻下拜。
劉琰老臉一紅,剛剛是自己想事情太多集中精力了,低着頭沒看到路,撞了人也有自己的責任。
“恩,本官沒事,下次注意點!”劉琰乾咳一聲,繞過小太監繼續向前走去。
“黃皓,你幹嘛呢,快過來!黃門大人叫我們了!”一個尖細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小太監一骨碌爬起身來,同時答應道:“來了,我這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