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芸幫童惜接了話,又笑道:“兒子,媽再和你說件事讓你開心開心。你睡着的這會兒,惜惜可是答應了媽要嫁給你。等你醒過來,你們就結婚!”
童惜身子下意識僵了僵,垂目看霍庭川狗。
他原本毫無光澤的眸子,聽到黎芸的話,不由得生了些許亮色。
脣動了動,像是要說什麼,但是剛醒,精力有限,多餘的話說不出來。
黎芸卻是懂兒子的,只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道:“放心吧,媽沒騙你,說的每個字都是實話。所以啊,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恢復,儘快把身體養好,這樣一來也能儘快和童惜結婚。硌”
“結婚?我不同意!”開口的,竟然是霍炎之。
話一落,似乎才覺得自己語氣略激動了些,才又補充道:“童惜現在才幾歲,法定年齡都不到,拿什麼和庭川結婚?”
“誒,我說,你就奇怪了。法定年齡怎麼了,國外登記不就可以了。再說,這結婚不結婚,是他們倆的事,你插什麼話?”
霍鳳儀不爽的瞥他一眼。
這小丫頭要真嫁給庭川纔好呢!
唐宛宛那丫頭也就少了個競爭對手。霍氏未來總裁夫人的位置,還不非她莫屬?
“鳳儀說得沒錯。這結婚是他們倆的事,你們當長輩的,一個都不許插話。”老太太這話雖然是面向霍炎之說的,但是,具體說給誰聽,大家都心知肚明。
老太太的視線轉而落到童惜手上,眼尖:“惜惜,你芸姨送你的戒指,你怎麼沒戴?”
童惜一怔,呼吸繃緊。
手指微微曲了下。
霍天擎攏緊眉往前走了一步,手輕輕摁在童惜肩上,既是安撫,又是保護,還暗含鼓勵。
“媽,戒指在我這。”
老太太就像是沒聽到那般,只是隨意的轉了個話題:“對了,你們纔剛剛回來,還不知道——庭川的主治醫生剛剛有特別交代過我們,以庭川現在的體質,尤其是他的心臟,受不得丁點兒刺激。”
老太太的目光從童惜和霍天擎面上重重掠過。
而後,又落到後面唯恐天下不亂的霍鳳儀和霍炎之臉上,“你們每個人都一樣,說什麼做什麼都給我想清楚了!庭川好不容易醒來,如果再因爲你們出了任何差錯,我看你們誰負責!”
老太太這耳提面命的話像是說給大夥兒聽的,可是,幾個人都心知肚明。
這一記重音,分明就是錘在童惜心底。
霍天擎眉心揪得更緊,摁在童惜肩上的大掌也跟着繃緊。
庭川心臟的事,他比誰都更清楚。
不可能因爲一己之私,急躁的拿侄子的生命來冒險。
童惜深吸口氣,才輕聲開口:“戒指是我讓三叔幫我收起來了。我還是學生,戴那麼大的戒指不太方便。還有……”
她想了想,看着霍庭川,“其他話,等你完全康復了,再和你說。現在也不着急。”
“嗯。收起來好。來,庭川,喝點兒水。”黎芸沒有多想,端了水拿了棉籤。
童惜和黎芸道:“芸姨,讓我來吧。”
黎芸欣慰一笑,也沒有拒絕,將水遞給童惜。
童惜回頭看了眼霍天擎。
他接收到她的視線,手,緩緩從她肩上滑下。
俯身,拿了棉籤沾了水,童惜做得非常細心,小心翼翼的點在霍庭川的脣上。
全程……
霍庭川一直定定的盯着她看,一瞬不瞬。
童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起來,把頭髮順到耳後去,問:“你這麼看着不累啊?”
“……”霍庭川擡手,輕輕揪着她垂下來的一小縷髮尾,搖頭,“我本來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眼裡的深情和癡纏,毫不掩飾。
就像一個新生的嬰兒那般,不帶一絲絲防備的,將所有最脆弱的地方盡數展現在她面前。
純淨、無暇。
童惜鼻尖忍不
tang住發酸。
總有一天……她要在這樣純淨的人心上狠狠劃上一刀。
再沒有比這更殘忍,也更痛苦更煎熬的事了……
“別說胡話了。”童惜忍着淚,強顏歡笑,“你看,現在你不還好好的。你醒了,我還在,大家都在。”
“是,我醒了……你還在……”霍庭川苦澀一笑,別有深意的喃喃着她這句話。
可是……
誰又知道,明天,她是否還會在……
“我看哪,這兩個小的還真是配。”霍鳳儀和霍炎之感嘆。
可霍炎之並不怎麼說話,抿緊脣,幽暗着眼神,出去了。
緊接着,霍天擎也出去了。
是,在感情方面,在童惜的事上,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豁達的人。
那樣的畫面,他絕對無法當做若無其事。
病房的門,關上。
童惜一擡頭,他的背影已經消失在病房裡。
心,微有些惴惴不安。
他……會不會以爲她又在左右搖擺?
老太太攙扶着老爺子起身,老爺子道:“既然他們都走了,我們也別再留。庭川剛醒,我們在這隻會給他壓力。”
霍鳳儀道:“也好。不過,小芸,二弟,我勸你們現在也趕緊回去睡一覺。熬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把庭川給熬了醒過來,現在總可以高枕無憂的睡個好覺了。”
說罷,又壓低聲音在黎芸耳邊道:“現在庭川好不容易醒過來,小倆口肯定好多話要單獨說呢!就讓童惜在這照顧着吧,別妨礙他們小孩子談戀愛。”
黎芸回頭看着他們倆,欣慰一笑,“說得倒是,我可還沒想那麼多。”
霍北城夫婦倆最近是真的辛苦了,童惜也就勸着他們回去了。
一會兒,整個病房裡,就只剩下童惜和霍庭川兩個人在。
霍庭川精神不甚好,醒一會兒睡一會兒。
童惜坐了長時間飛機,也是疲倦的,但是,病房裡就她一個人,她也精神高度緊張,絲毫不敢放鬆。
一直守到十點多,醫護人員過來,遣走所有的家屬,她纔不得不出了病房。
她離開的時候,霍庭川依然沒有醒。
只是,抽手離開的那一瞬,他眉頭皺了皺。
她不知道的是……
門關上,那雙眼,緩緩睜開。夜深人靜下,即使窗外月光明朗,男孩眼底也只有一片淒涼苦澀的晦暗。
毫無,光澤……
童惜疲倦的穿過醫院大堂,往外走。
隔着厚重的玻璃門,外面的夜景讓她有些迷茫。她站在大堂中央,感受着醫院的冷清氛圍。
前路,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總要和庭川說開的,可是,以他現在的身體,她什麼時候能開這個口?又怎麼開這個口,才能將對他得刺激減到最低?
她一點把握都沒有。
想着想着,腦海裡,又閃過無意識的劃過另一張冷酷決然的面孔。
這個點……
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睡了。
以他的脾氣,或許……該和她生氣了吧?
心事重重的籲口氣,提步,重新往外走。
可是……
才走出醫院門外,一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驀地撞入眼底。
他高大的身影,隱匿在夜色裡。
手裡,持着一根菸,抽着。
雕刻般的側顏,在街燈下若隱若現。
他面上依舊是那樣淡淡的,沒有多少情緒,可是,童惜卻能感覺得到他此刻心底沉積的苦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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