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炎之不明白她的話，狐疑的看着她，“什麼意思？”
唐宛宛深吸口氣。
“我們唐氏集團旗下的第一醫療公司剛投入市場的最新一批器械和藥物，都出了問題……醫院那邊，死了很多患者……鶘”
努力讓自己平靜，可是，唐宛宛的話，說出口，仍舊有些發抖咕。
霍炎之眸色一沉。
“現在公司裡已經一團亂。我爸和其他高層……”唐宛宛眼眶微微泛紅，“已經被帶走調查。如果真的是我們唐氏的問題，恐怕……”
這種事絕不是小事！
牽一髮而動全身，除卻唐氏醫療的高層和醫院的院長這些關鍵人物脫不了關係外，唐父必然也是要負主要責任。
明天唐氏的股市會亂成什麼樣子，現在幾乎就可以預見得到！
那麼，唐氏和霍氏的合作……
霍炎之皺眉，“在這等我！我換了衣服，馬上出來！”
叮囑一聲，也沒等唐宛宛再說什麼，轉身大步進了更衣室。
一分鐘，他便出來了。
一手抓過車鑰匙，一手牽着她，往外走。
他車速很快，面有憂色。羅華安打了好幾個電話來詢問情況，很顯然，唐氏的事情現在在圈子裡已經傳開了。
緊接着，董事會那些老頭子一個個電話轟炸。
霍炎之被攪煩了，索性將手機關機，扔到儀表盤上。
唐宛宛好幾次側目看他，想說什麼，終究又欲言又止。
只是用手輕輕壓在小腹上。
.........................
唐宛宛回到唐家的時候，車才停下，就能聽到母親的哭聲。
在夜裡，從大房子裡傳出來，越發顯得悲倉而淒涼。
唐宛宛白着臉，僵坐在那，只覺得渾身無力。
霍炎之看她一眼，率先推開門下去了。又繞到另一邊去，替她將車門拉開。
冷風灌進車廂，她渾身抖得厲害。
霍炎之多少有些不忍心。她平日裡再嬌再橫，遇上事的時候，到底還只是個女人。
“先下來吧，總得把情況問清楚。”
他邊開口，邊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將她裹住。
溫暖伴隨着男人的氣息傳來，唐宛宛微一怔，這纔回神。
霍炎之站在車外，光線從他身後投射下來，她只覺得這個自己曾經很熟悉的男人，此刻映在眼裡，竟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像是他周身被鍍上了一層一層淡淡的光暈……
這是爲什麼，唐宛宛不敢去深想。
抿緊脣，從車上彎身下來。下一瞬，卻是將衣服塞回了他手上。
他皺眉。
“你還是自己穿着吧，我不冷。”
倔強的女人，真的很不可愛！
霍炎之忍住那股惱火，要將衣服重新披在她肩上。她卻驀地回身，目光定定的看着他。
“霍炎之，我們明天就離婚吧！”
完全沒料到她會在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而且是那般果斷乾脆，霍炎之愕然後，怒火在眼裡熊熊燃燒。
唐宛宛卻還是那樣面無表情，下頷高高揚着，身上像是背了鋼盔鎧甲一樣，冷冰冰的：“你也看到了，現在我們唐家已經是這樣子，給不了你任何幫助了。既然我們已經失去了彼此互相利用的價值，還是早些散了吧！”
霍炎之真的有種想要掐死這女人的心！
原本一開始兩個人就是因爲利益才結合，而現在，她一口一個‘利用’，讓他只覺得相當的刺耳。
陰沉，從那雙眼底一點點滲出來。
垂在身側的雙手，繃得緊緊的。
爲了掩藏情緒，他將手收緊褲兜內，只是從上而下，冷傲的看着她，“你說的是心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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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眼，冷沉沉的盯着她，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盯穿了一樣。
燈光下，唐宛宛睫毛輕輕扇動了下。
目光，有片刻的閃爍。
但是……
還來不及被對方察覺，她已經點頭，“是。”
“我再問一遍！”他幾乎是咬着牙的，“是不是，真的想要和我……”
“不用問了！”唐宛宛用力切斷了霍炎之的話，深吸口氣，“霍炎之，什麼都別問了，我們離婚！”
他站定在那。
很久很久，不發一語。薄脣抿成一字，看着她的目光，寒涼得沒有一絲溫度。
最終……
他什麼都沒說，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轉身，上車。
車門，被重重的甩上。
‘砰——’一聲巨響，在夜裡，顯得更重。
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唐宛宛心上，讓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望着那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車尾燈，許久，她都怔忡的沒有抽離開視線。
只覺得……
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
連車燈，都看不清了……
直到車燈徹底消失的時候，胸口的位置，一瞬間就空了……
像是被什麼挖走了一團……
“宛宛，是你回來了麼？”
唐母聽到引擎聲，拉開別墅的門，蹣跚着從裡面出來。
唐宛宛背脊繃緊，幾乎是立刻擡手擦去眼角的淚痕，又深吸口氣，昂了昂下頷，才轉身，“媽。”
“怎麼你一個人回來的？炎之呢？”唐母探頭看，“我明明聽到引擎聲了呀？”
“別看了，他已經走了。”
“走了？”唐母微微皺眉，很顯然，對女婿過門而不入的行爲相當的不滿意，“他難道不知道我們家現在的情況麼，怎麼連門都不進了？”
“……”唐宛宛沒說什麼，只覺得冷。
攏了攏肩，“媽，進去再說吧。”
唐母瞥了眼女兒，藉着昏暗的燈光看清楚她面上的不對勁。
跟上一步，問：“宛宛，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沒有。”
“如果沒有那你現在立刻給他打電話讓他過來！現在我們唐家是關鍵時刻，他作爲女婿脫不了責任！”
唐母不依不饒。
唐宛宛腳步驀地一頓。在門口，頓住，回頭。
“我和他已經打算離婚了。”
唐母傻在當場。半晌，都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等回過神來，纔剛剛乾掉的眼又溼了。
“你……你在說什麼笑話！你們可是剛結婚，離什麼婚？我不準！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他要敢和你離婚，我要他好看！”
“媽！你別去丟人了！”唐宛宛將要衝過去打電話的母親一把攔住，“離婚的事是我提的！”
“你提？你提什麼提？你知道你現在多大了？知道你現在是什麼狀況，又知道我們唐家現在是什麼狀況麼？！”
唐母說着說着就哽咽了。
丈夫被警方帶走，她已經心灰意冷。但想到霍氏的女婿心裡總歸還能有些安慰。
可眼下……
連最後一點安慰都這麼沒了，如何不慌？
“是，我就是很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我不過是個年過三十，還被霍天擎曝光過豔\照，撞死過人，坐過牢，被人人恥笑的落魄千金！現在我爸還被警方帶走，唐氏風雲飄搖，前途未卜，我連最後的避風港都快沒了！這就是我，不堪又齷齪！”
她說着說着，情緒略有些激動起來，說到最後，聲音快變了調。
唐母一怔。
於心不忍，“媽……媽不是這個意思……”
“可
我心裡很清楚，這樣一個我，還厚着臉皮不先提離婚，難道要等着讓他先開口，被他掃地出門麼？”
她強大的自尊心，註定了她絕不會讓自己淪落到那可憐的一步！
唐母一下子又哭了。
六神無主。
“那眼下，這情況怎麼辦？家裡連個能做主的男人都沒了……”
唐宛宛嘆口氣，也是沒有主意。
以前她都是在電視臺上班，生意上的事，從未接觸過，她哪裡懂？
“你先別哭了，這兩天我會聯繫公司的律師，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疲倦的開口。
如果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那……她終歸也無能爲力……
“不過，怎麼會突然出現這種事？以前沒聽說過出現患者死亡的情況。”唐宛宛坐下後，問。
“其實……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情況。只是，大家都覺得只是一次意外，畢竟臨牀試驗沒有出過任何問題。你爸花了大價錢打通關係把以前的事給壓了下去。這次原本也是能壓下去的，你爸想了很多辦法，但被人直接舉報到最上面，你爸怎麼都兜不住……”
“誰舉報的？我們唐氏的競爭對手？”
“具體誰做的，暫時還沒調查出來。不過，這人總有一天要遭天譴的！”唐母說到最後，語氣重了，臉上劃過刻薄之態。
唐宛宛摁了摁眉心，沒敢休息，拿了手機翻出父親助理的電話來。
.........................
霍炎之一\夜未眠。
早上。
離婚協議書已經順利打印出來，扔在了書桌上。
他們的協議書，再簡單不過。
沒有財產分配，沒有孩子，不過就是感情破裂。而事實上，他們其實連感情都沒有！
霍炎之又看了眼那張薄薄的紙，想起昨晚那女人果決而乾脆的嘴臉，呼吸重了些，抓過筆，重重的在名字一欄簽上自己的名字。
每一筆，都很重。
又很快。
彷彿生怕慢了一點，會寫不下去。
不是因爲不捨得離婚而寫不下去，而是因爲——自己居然被一個幾乎一無所有的女人就這麼毫不猶豫的拋棄！
沒錯！
他打了無數個電話，從各方面確認，她如今恐怕真的要一無所有了！唐氏的情況，遠比他們想像的要糟糕得多！
所以……
現在那個女人怎麼樣了？
恐怕，也是一\夜未眠。
霍炎之抓過電話，翻出那串再熟悉的號碼，調整了下呼吸準備撥過去。
可就在此刻……
手機，一個電話率先衝了進來。
屏幕上顯示的是‘吳餘森’。
他找自己畢竟是公事。
吳餘森是個相當有實力的助手。
這麼多年，將他安插在霍天擎身邊，確實讓他學到了不少東西。而現在，已然成爲霍炎之的左膀右臂。
因爲有吳餘森的協助，霍炎之坐在這個位置上，才得以輕鬆許多。
“霍總，事情不妙！”
吳餘森的語氣有些重。
霍炎之眉心皺起。他是這樣的態度，那麼遇到的事必然非常棘手。“什麼事？”
“我們……我們……”
“別吞吞吐吐的，有事立刻說！”
“我們上次費盡心思拿到的那塊t203的地……出了狀況……”
t203的那塊地，霍氏費盡心思拿下，是意在打造富人的‘無煙之城’，整個上層社會都對這個項目給予了相當高的關注。
而這個項目也是霍炎之上臺後的第一個項目，自然是重中之重。項目成功與否，直接關係他在霍氏地位的穩固度。
所以……
當下，霍炎之豁然起身。
“什麼狀況？！”
“聽說……政府即將要出臺一份文件。t203那塊地的周圍的大片區域，要進行開發——除了圈地建工廠外，還要加建兩條鐵路和車站！”
霍炎之臉色一變。
“你已經確定了麼？”
“是，已經確定！內部消息，絕不會有誤！”
“該死！”霍炎之一拳砸在桌上，氣得怒喝，“拿下這塊地之前你不是收集了那麼久的材料？怎麼不知道這份文件的事！現在出現這樣的情況，你讓我還做什麼無煙之城？霍氏現在所有流動資金幾乎都砸在了這個項目裡，如果這個項目黃了，霍氏也差不多要倒了！你也等着去喝西北風吧你！”
“……”吳餘森沉了良久，只道：“對不起，這件事是我疏忽了！”
“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召集團隊立刻來開會！”
“是。”
吳餘森頓了頓，又道：“不過……在我們開會之前，霍總可能要先應對董事們了。他們現在都到了公司。唐氏的事已經讓他們焦躁不安，現在這塊地的事……他們也已經知道了……”
霍炎之眉心突突直跳。
當下暴怒：“你怎麼做事的？t203這塊地的事，你急着告訴全世界麼？”
“對不起。”吳餘森道：“吳董事已經收到了風聲，我瞞不住。”
霍炎之只覺得心煩意亂。
瞞不瞞董事其實都不過是拖延時間的問題。這種大事，遲早是瞞不住的。
“我馬上來公司！”
沒再說什麼，霍炎之掛了電話，換上衣服，匆匆出門。
那份簽好的離婚協議書，被他收進了抽屜，暫時擱置。
接連幾天。
唐氏一團亂。
緊隨醫療醜聞之後，接踵而來的是唐氏這麼多年所有的醜聞被曝光。
唐家連最後一棟別墅都被銀行貼上了封條。
每天追債的人，成千上萬的股民以及醫療事故中的家屬，將唐家堵得嚴嚴實實。
砸東西，摔東西，甚至打人。
唐母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哪裡受得住這樣的刺激和壓力？
所以，當唐宛宛帶着母親躲在霍炎之家裡的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唐母已經死在了牀上。
而霍氏此刻也是焦頭爛額。
霍炎之的地位因爲唐氏的倒閉和t203這塊地的接連衝擊，已經岌岌可危。
三番兩次的股東會，已經提出罷免他的要求。
雖然最終被拖延下來，但是罷免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霍炎之頹然的坐在唐母的追悼大廳裡，比起前段時間的意氣風發，如今他和唐宛宛兩個人都憔悴了一大圈。
他腦子裡一團亂，頭痛欲裂。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唐氏的事和t203的事，似乎都是衝着他來的！
否則，怎麼會來得剛剛好？
可是……
唯一有理由做這些事的霍天擎，如今還在裡面關着啊！
“霍先生，有人找您！”
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此刻，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進來。
霍炎之勉強收起疲色，合攏衣服，從椅子裡擡起頭來，“什麼人？”
“是公安機關來的人。”
霍炎之眉心一凜，心裡‘咯噔’了一下。
聽到這話，一直跪在地上的唐宛宛也回過頭來，憂心忡忡的看了眼霍炎之。
就在此刻，兩名高大的男人已經進來了。
“霍炎之霍先生？”兩人環顧了一圈環境，將視線頓在了霍炎之臉上。
霍炎之望着兩人，儘量平靜的問：“有什麼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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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宛宛幾乎是立刻起身，站到霍炎之身邊。霍炎之看得出來，她也在緊張。
“霍先生，麻煩你現在跟我們走一趟。有些關於你的事情我們機關需要和你瞭解一下情況。”對方說明了來意。
“我不明白是什麼事！”霍炎之面色冷肅，“你們回去吧，我沒什麼事情需要讓你們瞭解的。”
唐宛宛也是接話道：“有什麼事你們儘管在這兒說。”
“在這裡說恐怕不方便。霍先生，我們也不想做得太難看，建議你主動跟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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