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已經差不多正午了,霧氣散去大半,空氣依然像是蒙着一層紗,日光不能直射到這裡,擡眼望去,半空中懸浮着一朵碩大的雲環繞在山的周圍.
早上醒來時略微有點冷,現在卻顯得極其悶熱。
“喂”他搖搖背上睡着的黎昕,“豬——”
被他這一叫黎昕真才迷迷糊糊醒過來。
一隻手仍緊緊抓住天佑的脖子不放,另一隻手揉揉惺忪的睡眼,懶懶的打個張口才說道“幹嘛?”
“承認你是豬啦?”
“我騎在豬背上。”黎昕笑笑。
天佑猛地晃動身子,“快下來,脖子都要被你勒斷了。”
“怎麼又回來啦?”黎昕從他背上跳下來。
“都是你啦,不懂偏要瞎指揮。”
“你說怎麼辦?”
“你聽?”
“聽啥?”黎昕不解。
“水聲”
“那有什麼好聽的,又不是沒見過河。”
“瞧你那點智商。我要是你爸,一定要把你送到幼兒園重新學習一遍。”天佑甚是得意。
“我鳥個去,信不信我把你踢回孃胎裡,讓你媽重新生你一遍,就不信還能生出你這混小子。”
“我懶得跟你扯”天佑自知說不過她,便不再說這個話題。
他循着水聲走,到一堆長得雜亂無章的樹枝下。
只有這裡聽水聲最真切,而且沒有回聲,或者說很小。他撥動了一根樹枝,居然能移動?他再試着移動其他的枝杈,居然都很容易的撥開。
雖然大部分都在地上紮了根,但並不深,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拔出來,他試着把枝杈都撥開。
黎昕見狀,也過來幫忙。
通過兩個人的通力合作,他們終於把樹枝全部撥開一個幽深曲折陰暗的洞口出現在眼前。
“要不要把洞口堵住?”黎昕提議道。
天佑舉雙手雙腳贊成,這是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在他們之前應該是有人來過。
這個先來者臨走時把洞口堵住,也許是不想讓外人知道,免得讓這片世外桃源被人類無情的踐踏的面目全非。
洞裡黑漆漆的只能看清人的輪廓,鼻子眼睛都分不清。
他們在山洞裡摸索着走了一段路。
不知道從哪裡射出來的微弱的綠光使洞裡變得亮堂些,也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滴滴答答的滴水的聲音,在牆壁上來回反射不斷出現迴音,像是一曲優美的音樂。
他們越往前走水聲越清晰真切,除了滴水聲,還有潺潺的流水聲。
“快到出口了”黎昕有點小小的興奮。
果然,他們沒走多久就看到一點點亮光,接着光線越來越多,越往外走越亮,山洞也越來越寬敞。
他們走到洞口,一片刺眼的陽光照在臉上,使他們不得不用手遮擋,
走出洞口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真像是在陶淵明筆下的漁夫從桃花源裡遊覽了一番。
洞內是世外桃源,洞外又別有一番風情,但比起裡面來又遜色了許多,至少山石樹木跟裡面比起來顯得更溫順了些。
正如天佑所料,真有一汪泉水從石頭裡蹦出來,順着山間流下去。
黎昕見到水像是見到了親孃,跑過去猛飲,天佑也是又累又渴,源頭被黎昕佔下了,他跑到下游去洗臉。
他洗完臉剛要捧起水來喝,發現黎昕正在上面洗腳,那叫個氣啊!
他撩起水潑黎昕,黎昕被弄得像只落湯雞,她奮起反擊,兩個人在那裡打起了水仗。
夕陽染紅了半邊天,光線卻依然刺眼使人不能直視,河水泛着紅光跳動着。
他們纔想起要離開這裡,說道離開,內心卻有種說不出的不捨與留戀。
他們順着水流的方向往下走,相信就能走回家。
因爲他們一致認爲這條河,就是村外邊流淌的那條小河的上游。
就算回不到家,在河流下游一般較平坦的地區應該是有人家居住的,找到人,一切就好辦了。有村有店自然不愁生存。
可不巧的是他們還沒碰到人煙,卻碰到屍體一具,碰見屍體也就算了,最要緊的是還掛在一棵從峭壁上斜長出來的樹上,掛在樹上也就算了,救他還得攀巖,而且是徒手,沒有任何工具。這都不是重點,最關鍵的是她很像薇兒。
黎昕對攀巖興趣濃厚卻一竅不通,夏天佑只是在小時候俱樂部了玩過,憑藉着殘存的零記憶,在巖壁上尋找突出的岩石和縫隙一點一點向上爬,每往上一步都要穩住身體尋找下一個支點,他動一下都十分小心。
巖壁並不是很高,大概有七八米,而崖頂離薇兒掛的那棵樹最多一米。
黎昕在上面爲他提心吊膽,眼睛時刻不離的關注他的一舉一動,大氣不敢喘一下。
暖暖的光斜射在天佑的側臉上,映出他清晰、完美的輪廓,汗水浸溼了他襤褸的衣襟,他兩腳和左手支撐着,右手在凹凸不平的巖壁上尋找支點。
他右手緊緊抓住巖縫,身體向上小心翼翼的移動,突然右手抓的由於巖縫支撐不住他的身體崩裂開。
“人妖——”黎昕不禁叫出了聲。
天佑左手抓住突兀的岩石,整個身體懸掛在那裡,他平衡住身體,伸出左手跟黎昕擺出OK的姿勢。
黎昕不再出聲,心裡默默爲他加油,生怕任何一個聲音會影響到他,她祈求老天一定要保佑天佑平安無事。
此時薇兒就在天佑上面偏左的位置,夏天佑把右手換左手掛在石壁上,貼着巖壁,右腳踩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把全身力氣用在右腳上,使勁向上翻,雙腳勾住那棵樹的主枝幹,雙手抓住一半還掛在樹上,另一半要掉下去的薇兒。
他稍稍休息了一下,慢慢把薇兒和自己倒過來,他輕聲呼喚薇兒,薇兒臉色蒼白,沒有任何反應,大概是昏過去了。
天佑穩住腳下,一隻手抓住支點,另一隻手小心翼翼的挪動薇兒的身體,慢慢把她向上移動,他幾乎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薇兒身上。
黎昕在上面接住,手一點一點接近薇兒。還差一點,人妖,堅持住!她在心裡告訴自己。
終於抓住了,黎昕攥緊薇兒的手向上拉,天佑在下面向上用力。
就在薇兒將要被拉上來時,天佑突然身體重心不穩,腳下樹枝開始晃動。他腳下一滑整個人直接摔下去。
“人妖——人妖——”黎昕抓緊薇兒,淚水譁一下涌出來。
巖壁傾斜着向外突出,天佑極其順利的磕碰着岩石向下翻滾,幸好他手疾眼快,挺住身體死死抓住一塊突出的巨石,纔沒有一路跌到底。
黎昕揹着薇兒,堅決不讓夏天佑幫忙。
夏天佑也沒有堅持,他的精力早用光了,也沒必要打臉充胖子。
薇兒半路醒來,意識還沒有清醒,只是迷迷糊糊問這是哪裡。
“黎昕,左邊是旅店。”夏天佑指着前面道,貌似很久沒有叫她的名字,自己都覺得怪怪的。
“你怎麼知道,未卜先知嗎?”黎昕低着頭走路,有氣無力的說。
他們一整天沒吃飯,再加上一路上的打鬧已經精疲力竭,也難得他們在一起能夠這麼安靜。
“喏”天佑又指了指那間旅店。
黎昕擡頭望去,果然有“左邊是旅店”五個紅色熒光繁體字出現在眼前,正好是左邊。
“哦~~阿尼陀佛,走進去看看。”
“等一下,黎昕,先放我下來吧。”薇兒不知什麼時候清醒過來,
他們進去總覺得裡面的氣氛怪怪的,大家都用非常奇怪的眼神偷偷打量着他們。
櫃檯坐着一位年輕小姐,正低頭對着手機屏幕傻笑。
黎昕輕輕敲了兩下櫃檯,“小姐,還有房間嗎?”
那位小姐像是沒聽見,依舊目不轉睛的盯着手機屏幕呵呵傻笑。
“喂”黎昕放大分貝,使勁敲櫃檯。
那位小姐像從噩夢中醒來,驚訝的叫了一聲,迅速恢復往常嚴肅的表情“吵什麼吵”,她不耐煩的說,擡眼斜着瞥了他們一眼,“是你?”她睜圓雙眼驚訝的看着他們。
“怎麼是你?”黎昕也認出了她。
“你是——”天佑還在苦苦思索,也覺得眼前這個姑娘眼熟,但怎麼也想不起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怎麼會在這裡?”
黎昕和她同時問道。
“她是誰?”天佑見她們不鳥自己,大聲說道。
“我——我是——小晴”她有些膽怯,天佑的分貝高了點,可能嚇到了她。
“回答我的問題”黎昕又強調一遍。
“這是我家開的店啊,我當然會在這裡,你們來這裡幹什麼?”小晴跟黎昕說話頓時變得理直氣壯,仔細打量着黎昕,忍不住大笑起來。
黎昕看看自己,才發現現在的自己狼狽的跟個要飯的似的。
藍色的T恤滿是泥土沙子,一塊一塊的,前面還破了好幾處漏幾個洞,後面被樹枝颳了一個大口,現在正嗖嗖的進風,藍色的內衣悄然漏出一點,比T恤顏色淺一些但依然能看出來。
最丟臉的是褲子,右腿還好,只有一個小口和粘在上面的泥沙,而左腿成了短褲,露出半條大腿。
黎昕偷瞄了一眼天佑立刻找到了平衡感,他上身完**着,下邊也差不多快衣不蔽體了,本來他是有一件殘破的襯衫,但披在薇兒身上了。
“來這裡還能幹什麼,快去準備一間最好的房間。”黎昕露出壞笑,“不然讓你跟我一樣。”
小晴看看天佑,偷偷撇一眼薇兒,默默的去做了。
小晴走後,夏天佑恍然大悟,小聲問黎昕,“確定要一間嗎?”
“客人已經滿了,只剩下一間,將就一晚吧。”小晴下樓來拿着鑰匙對他們說。
“啊?”
“啊?”
黎昕和夏天佑同時叫道。
他們痛痛快快的洗個澡,換上乾淨衣服,黎昕和薇兒躺在柔軟的牀上,天佑躺在沙發上,一起看電視,感慨終於回到現代的正常生活。
正當他們享受着美好時光時,黎昕突然坐起,不可思議的望着薇兒。
想起她掛在懸崖邊上的樹上,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薇兒猛地坐起來,讓他們趕快去救伊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