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鍾煜晚上都會來蘇臻的小店裡喝點咖啡或者啤酒,聊聊天然後再回去。
這晚,他又來了,說趙綿綿明天就回來了,估計會沒有時間來了。
蘇臻聽他這麼說,心裡悵然若失,悲傷如春天荒地裡的野草瘋長。
雖然她明白快樂之後要承受悲傷的結果,但她不願承受這樣的悲傷。
雖然每一晚和鍾煜只是短暫的相處,雖然從未對他坦露過什麼,但是看見他,靜如死水的心又有漣漪了。
習慣了這近一個星期每夜看見他的日子,不知道明天會怎樣度過,明天一定是想念着現在這樣與他一起的時刻,她想。
還沒有分別,她又開始想他了。愛是思念,愛是即使在一起也會想念的思念。
“怎麼了?在想什麼呢?”鍾煜望着失神的她問。
“嗯?哦,沒怎麼,突然想起一些事兒……”蘇臻低眉幽幽的說道,然後點燃一根香菸掩飾自己的不安。
“你和趙綿綿不同,她比較活潑,你比較安靜。你們倆還真的絕配了。”鍾煜望着她若有所思的說。
“都說道不同不相爲謀,我和綿綿的共同點少之又少,可是不知道怎麼那麼要好……”
她說到要好兩個字的時候猶豫了一下,要好?
那也是以前吧,或許從來就沒有要好過,只是自己一直沒有辦法拒絕趙綿綿的好友待遇,分享着趙綿綿的心事,卻從未真的替她擔心過。
“那以後要是不見面,我們就電話聯繫好了,沒事打打電話問候下就可以了。”蘇臻說出這樣的話,讓她自己都吃驚,她想着不說,但是還是勇敢的說出來了。
“好啊。這樣也不錯。”鍾煜並沒有覺察出蘇臻的言外之意,他不敢去定奪,不敢。
只是蘇臻的心思逃不過蜜兒的眼睛,一旁的蜜兒心裡早就開始醋意四溢了,但是又不能發作,只好說:“煜哥哥,你會彈吉他嗎?要不隨便彈一首吧。”
她想把鍾煜的注意力引開,她討厭鍾煜在意蘇臻,雖然之前她對他還是有幾分好感的,但是隻要別人對蘇臻有那種想法,蜜兒就會非常惱怒。
蜜兒說着就去取牆上的吉他,然後遞給鍾煜。
鍾煜面露難色說自己不會這個,並用手擋了擋了吉他表示拒絕,蜜兒故意把受傷的左手撞在吉他上,並誇張的“哎喲”一聲大叫。鍾煜以爲自己不小心撞到蜜兒的手了,忙賠不是。
蘇臻看着奇怪的蜜兒,心裡很是疑惑,卻似乎又明白蜜兒爲什麼這樣,可是她並不在乎蜜兒的感受,她在乎的只是鍾煜。
她面無表情的坐在一旁,看着鍾煜和蜜兒,她有些悲傷,雖然這悲傷從見到鍾煜的那天起就存在了,但是依然無法排遣……
鍾煜幫蜜兒把吉他又重新掛牆上,然後問蜜兒手有沒有大礙,蜜兒甩着手皺着眉頭沒有回答他,反道嬌嗔的對蘇臻說:“我都替你挨刀子了,而且還會留疤……”
“我寧願那一刀割在我自己身上。”蘇臻冷冷的說道,今天她心情不好,最好誰都不要惹她。
蜜兒聽了不再說話,她怕蘇臻因爲她生氣,因爲她實在太在乎蘇臻了。
鍾煜感覺無趣,於是說要回去了。蘇臻不捨,但是不能表露,說:“我送送你好了……要不再坐會兒好了,反正還早。”
她挽留他,她的確害怕見不到他,日夜思念着他,無論如何也想再多和他呆片刻。
鍾煜望着她猶豫了一下,說:“好吧,那再來杯咖啡吧。”
蘇臻替他泡好咖啡,然後走出吧檯,在吧檯前鍾煜旁邊的空座上坐下。
蜜兒奇怪的望着她,因爲蘇臻幾乎沒有在吧檯外的座位上坐過。只見蘇臻衝他一笑,說道:“不介意我坐這裡吧。”
“非常喜歡。”鍾煜也毫不介意的說。
蘇臻低頭望着自己的雙手指甲,長長的頭髮遮擋了她大半張臉。
鍾煜近距離的聞到蘇臻髮絲裡飄來的洗髮水花香,那香味似催眠的迷.藥般令人無法抗拒。
“好香。什麼牌子的洗髮水?”鍾煜問道。
“有嗎?我自己怎麼聞不到。”蘇臻用手指把頭髮從腦門往後腦勺梳理了一下,並捋着自己的一縷頭髮聞了聞,那動作優雅而不做作,哪個男人見了都不免意亂情迷。
“要不改天給你畫副肖像?”鍾煜問。
“肖像?會不會麻煩呢,如果麻煩……”蘇臻是想說如果麻煩就不畫了吧。
“不會……”
樓上的客人叫着:老闆娘再來壺扎啤。蘇臻應着把酒送上去,下來後依然在鍾煜旁邊的位置坐下。空間裡飄蕩着某憂鬱男歌手的吟唱,歌詞優美而又意境深遠,歌詞唱到“月光如水灑向我心海/你的面容漸漸浮上來/願你聖潔之光引領我/走出迷途從此我心有依賴……”
蘇臻微微閉上眼睛,裝作很不經意的把頭靠在了鍾煜的肩頭,她想今晚如果不靠一靠,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機會,機會只給有準備的人。
她索性就這樣靠了過去,不管結果是什麼,她不在乎……
他的肩膀雖然不是健身教練那種寬厚型的,但是靠上去很舒服,只因爲是他的肩膀。
鍾煜有些訝異,但是沒有拒絕,反而開玩笑的說:“怎麼樣,我的肩膀靠着感覺還舒服不?”
蘇臻依然閉着眼睛不說話。項善君推門而入,手裡提的袋子不少,有水果有零嘴之類的,大概爲自己上次的事來道歉了。
蘇臻睜眼望了項善君一眼,又把眼睛閉上,過了好一會兒才把頭擡起來,她完全當不知道項善君來了。
項善君看着蘇臻靠在別人肩頭,心裡不由怒火萬丈,把袋子放桌子上,然後徑直走到蘇臻面前,剛想張嘴說話,蘇臻面露怒色的瞪了他一眼,嚇的他不敢說話。
“蜜兒,你的手,沒事吧,上次的事不好意思。”項善君只好轉向蜜兒找她說話。
蜜兒看着蘇臻心裡早就氣鼓鼓的了,不,準確的說,是難過極了,她嫉妒那個男人,如果自己也是男人多好。
項善君跟她說話,她也不理會,她完全沒有理會他的心情,哪怕是暴打他一頓,她都懶得動手。
“好吧,我自討沒趣。”項善君坐下,氣的臉色發青,掏出口袋裡的香菸,點上。然後看着鍾煜問道,“可以談一談麼?”
“談什麼呢?”鍾煜一腦袋霧水。
“就是一個男人和一個男人的談話,可以嗎?”項善君叼着煙,一副地痞無賴的模樣。
“這……我想你誤會了……”鍾煜似乎明白他想說什麼了。
“你沒資格和他談,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認爲你每天這樣的無理取鬧有意思嗎?快四十歲的人了,總該不知道自己每天在做什麼吧?”蘇臻怒斥。
“那我只問你一句,你是他男朋友嗎?”項善君不理會蘇臻,指着鍾煜問。
“什麼?怎麼了?不懂你的意思……”鍾煜心裡明白的很。
“我問你喜歡蘇臻嗎?你是她的男朋友不?聽不懂人話嗎?”項善君咆哮。
鍾煜望着不可理喻的項善君,心裡想着要怎麼回答,權衡再三後,說道:“不是。”
他不想說別的話,怕給蘇臻帶來麻煩,於是就想問什麼答什麼好了,雖然不想搭理,但是看在蘇臻的面子上還是回答了。
奇怪的是,當他說不是的時候,他的心很痛。
真的,一種無形的卻又讓人想落淚的痛。
蘇臻望着鍾煜,拉着他的手到門外,叫他先回去,說有空電話聯繫。
鍾煜說沒事麼,蘇臻說能有多大的事,叫他放心。鍾煜問那人是誰,蘇臻說以後再說。
蘇臻重回到店裡,坐在吧檯裡面,蜜兒靠在一旁的酒櫃上,望着蘇臻和項善君,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緊張氣氛。
“嗚嗚……”項善君用手一把捂住臉哭了起來。
蘇臻裝作沒看見沒聽見,自顧自的忙着收拾吧檯裡面。
只見項善君低頭,肩膀和身子接連顫抖了幾下,蜜兒好奇的走出吧檯,看見地上有紅色的血,項善君正在用刀子割自己的左手前手臂。
蜜兒條件反射的奪過他手裡的刀子,然後把刀子丟在地上,說道:“你幹什麼?你有病啊,你來這裡發什麼瘋啊?”
蜜兒非常大聲的罵咧着。
樓上的客人都聽見了,有幾個好奇的下樓來。
衆人議論紛紛:
“咦,這是怎麼回事咯?”
“怎麼出血了咯,趕緊到醫院去撒……”
“蘇臻,你看下咯,他手上流好多血。”
“……”
蘇臻聽了沒有辦法,只好硬着頭皮走出吧檯,把項善君拖到門外,說:“你到底還要不要我做生意?你到底什麼意思?”
“那你和他什麼關係?”項善君也顧不得流血的胳膊,與她爭執起來。
“我和他關你什麼事,我和任何人有什麼都不關你的事,你沒有資格管我。我沒有欠你一分一毫,你憑什麼干涉?你以爲你是誰?你這樣嚴重影響到我的個人生活,你能不能不要再在我眼前出現?”蘇臻語氣非常決絕的說。
“你……”項善君不知道說什麼,“我只是愛你,我只是愛你,對不起,讓我愛你好不好?”
“噁心。這樣的話噁心至極。”蘇臻說道。
蜜兒站在一旁聽着兩人的爭執,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