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成卓點頭,看看自己的手掌,路燈下,手掌果然有被汗水溼潤的光澤。
蘇臻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了,她很想問,你們感情是不是比以前好些了,可是,她問不出口。心中很多問題,卻似一團濃痰堵在喉嚨,讓她無法言語,而又異常難受。
她快步向前走着,似乎想要逃離一般的疾走,但心卻又想留下,她矛盾、困惑而無奈。猛然走了幾步之後,她停下了腳步,她不知道他是緊追其後,還是站在那裡原地不動。她靜靜站着,卻沒有回頭,等着他能跟上來,和自己並肩走。
此刻,她感覺自己,似獨自站在一條長長的甬道上,等待着他的庇護。
她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河面的風夾着淡腥的氣息,拂過她的全身。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是空的了,那風似乎是從身體正面直接透過去的。
她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他追上來,於是心情沮喪而不安,咬着嘴角,想着怎麼辦。她想就這樣告別好了,以後都不要見面了……
她這樣想着剛要轉身回頭看成卓之時,她的身體被一雙大手從後面攔腰環住,她的背貼在他的胸膛上。
她閉着眼睛擡起頭,將後腦勺也靠在她的肩頭,她只是想要和他靠的更緊。
她剛擡起頭,成卓的嘴脣就湊了過來,並貼在了她的嘴脣上。那一霎那,她不感覺欣喜和激動,只是覺得頭腦有些昏眩。她感覺到他柔軟的嘴脣和溼滑滑的舌頭,並微微張開了嘴脣……
突然她感覺到自己被人拽着胳膊扯開,還沒有看清楚那人是誰,左臉就被人抽了一個火辣辣的耳光。她條件反射的用手捂着左臉,轉過頭纔看見站在面前的是田彩冰。
此刻她說不清自己是委屈、難過、無助、還是後悔,那麼不爭氣的眼淚就落了下來。她想這個耳光打的好,如果不是田彩冰打自己,她自己也會打自己吧。
她心中對田彩冰充滿了愧疚,很想真誠的說句對不起,可是卻沒有勇氣。她緊咬着嘴脣低頭默默的站在那裡,既不去看田彩冰也不去看成卓,眼淚順着臉頰奔涌,卻不懂這眼淚爲何而流。
成卓也茫然的佇在那裡,一動不動,想要說什麼,卻眉頭緊鎖,嘴巴緊閉。
田彩冰雙手抱胸的站於兩人之間,氣鼓鼓的望着成卓。她一把拉過成卓的手拽在手裡,似乎怕他跑了一般,然後質問蘇臻:“你幹嘛這樣對我,你完全不把我當你的朋友啊,你有老公,幹嘛還要來找我男人啊!”她說着就委屈的撇着嘴,眼淚落了下來。
蘇臻冷冷的望着她,說:“你也並不把我當朋友吧。”雖然她心裡是想說對不起,可是說出來的卻是這樣無情的話,好似倆人之前的友情都是虛情假意。那一巴掌讓她的臉生疼,她霸道的想如果田彩冰把自己當朋友,是不會給自己這個耳光的吧。
田彩冰聽了,決絕的說:“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以後我們都不再是朋友了。”她說着就拉着成卓的手往前走。
蘇臻用手背揉着臉,眼淚汪汪的望着田彩冰,心裡默默的說着:“對不起,對不起。可我有什麼辦法……”
成卓掰開田彩冰的手,語氣生硬的說:“你先回去,我還有話要跟她說。”
“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你因爲她要和我離婚嗎,是嗎?你們怎麼這樣,你們簡直太不是人了吧。”田彩冰說着就崩潰的哭起來,她想用哭來換得他的擁抱。
成卓卻並不理睬她,轉過身去,走向蘇臻,用了輕撫了一下她的臉頰,說道:“對不起……痛不痛?”
蘇臻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說:“好了,你回去吧,我沒事。”
“那,你也早點回去,路上小心。”成卓深情而不捨的望着蘇臻說。
“好,放心吧,我沒事。”蘇臻微笑的回答,然後把頭扭開,避開他那雙會說話的眼睛。
成卓聽了點點頭,然後嘴脣緊閉的轉身離開,沒有理會田彩冰。
田彩冰見了,望着蘇臻,微微張開嘴,想要說什麼,卻又什麼也沒有說的轉過身去,朝成卓追去。
望着成卓離去的背影,蘇臻痛哭流涕,似乎與他訣別般悲傷的哭着,雖然只是默默的流淚,但是心中的哀嚎卻響徹胸腔。
原來田彩冰和成卓游泳回家後,本來她心中還滿高興的,想着自己和成卓的感情開始恢復了。可是纔到家沒有多久,成卓就衣服也沒有換的就急着出了門,不放心的她就跟着追了出來……
原本她看到成卓和蘇臻在一起,覺得也沒有什麼,看見倆人拉手時,她也忍了。心裡一直告訴着自己,這不是真的,只是拉拉手而已。她想要怪就怪自己的秘密跟蹤,才知道了這不該知道的事,而讓自己心煩吧。
她心裡是相信蘇臻的,她想蘇臻不可能是那樣的人,她甚至相信那個人根本不是蘇臻。她痛苦的糾結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很想衝上前,對着鍾煜就是一耳光,可是她知道那樣一巴掌打在他身上,肯定也就打碎了自己的婚姻,而現在她還不願意離婚。她強忍着心中的怒火,繼續遠遠的跟着倆人。她想,如果倆人什麼都不發生,她也就裝作不知道好了。
當看到他們倆抱在一起時,她就憤怒的衝了上去,但還是晚了一步,她親眼看見了他們倆的親吻,一時怒不可遏的她,對着蘇臻就甩了一巴掌。
打了這一巴掌後,她的心裡並不痛快,甚至後悔,可是在愛情面前,她已經無法顧及朋友之情了。爲了捍衛自己的愛情自尊,她才說出和蘇臻生死不相往來的話,說這話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蘇臻回到家時,也不知道是幾點了。她感覺到全身乏力,頭昏眼花,很想睡覺,卻不想就這樣睡去。於是她從冰箱裡拿了冰塊和檸檬,倒了杯伏特加,端着酒杯搖搖晃晃的走到客廳沙發前坐下。
她輕啜了一口伏特加,烈酒燒得她的喉嚨灼痛。
鍾煜一整晚都坐在沙發上等蘇臻,他的面前也是一杯伏特加,只加了冰塊,不過冰塊早就化掉了,杯口有一些細細的水珠。他面前的菸灰缸裡,是一堆凌亂的菸頭,他已經抽光了身上的煙。
他見蘇臻回來了,連忙緊張的正了正身子,想和她說話,卻不知道說什麼好。見她神色蒼白冷漠,他不敢說話,生怕說什麼都是錯。
蘇臻看着桌上的煙盒,於是拿起來,一看是空的。於是問:“沒有了嗎?”她突然想抽菸了。
“哦,剛抽完了,我去買,這就去。”鍾煜說着連忙起身出門去買菸。
蘇臻看着他,淡然一笑,又啜了一口伏特加。酒實在太烈,於是她起身去廚房裡找吃的。因爲家裡沒有人做飯,什麼葷菜也沒有。倒是從冰箱的收納盒裡翻出幾大盒的辣白菜。看着辣白菜她就莫名的潸然淚下了,不過她立刻又抹掉了眼淚,然後打開其中一盒,用盤子裝了半顆辣白菜,準備用來下酒。
鍾煜買香菸回來,看見茶几上的辣白菜,驚訝的問:“辣白菜!哪裡來的?給,煙。”他一邊說着一邊拿筷子夾了片辣白菜的葉子嚐了嚐,然後說道,“哇,好好吃,好久沒有吃了,這是老媽做的味道啊。在冰箱裡找到的?”他偏着頭,調皮的笑着望着蘇臻。
蘇臻“嗯”了一聲,然後點燃一根香菸,說道:“冰箱裡幾大盒,夠你吃的了。”很久沒有抽菸的她,對香菸居然一點不陌生,拿到手裡點上就能像從前一樣吸的愜意。
鍾煜點點頭,然後也拿起一根香菸點燃,最近他抽菸抽的比較多,所以嗓子有些不舒服,他“嗯哼”了兩聲清嗓子。蘇臻不由蹙眉,她不喜歡聽別人這種清嗓子的聲音。
“我把燈關了。”蘇臻說着就起身去把客廳的燈關上了,然後將窗簾拉開。窗外有微微的月光,所以房間裡並不是漆黑一片。
她在窗戶邊佇立了一會兒,然後在沙發上坐下,熄掉手中的菸頭,接着又點燃一根。
“怎麼了?”鍾煜關切的問。
蘇臻沉默不說話,見她不說話,鍾煜也就不敢再多說一個字了。
蘇臻想着田彩冰說的那句生死不相往來,竟然比她打自己的那一巴掌,還令人心痛。因爲這一巴掌,她覺得剛剛和成卓的那一吻都是罪惡的了,連想都不願意想了。
她悲哀的想,或許田彩冰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吧,或許自己和成卓也沒有以後了吧。他們本來是幸福的一家,就算是不幸福,只要自欺欺人的過,一樣會讓人覺得他們很幸福。就好像他如果不向她表白,她也不會知道他們的感情世界。
她又想到自己,她在心裡問自己,如果自欺欺人的過下去,會不會也能過下去?如果微笑的過下去,是否能重新愛上鍾煜?她不知道,她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
倆人在黑暗中沉默了許久,各自抽菸喝酒吃辣白菜。
“我們和好吧。”鍾煜終於鼓起勇氣對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