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粉下班的時候先去給曲尋做了飯,回到家的時候張政涵的房門緊閉,筆記本電腦就放置在客廳的桌子上,她做好了飯,熱在保溫箱裡,張政涵昨晚值夜班,現在一定還在睡覺,她躡手躡腳的抱着筆記本上樓,儘量不發出一點的聲音。
身後的房門打開,張政涵站在門邊,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二樓的房間,他纔看向餐桌,那上面一如既往的留着便利貼,他走過去拿起來。
張:我把飯做好了,是你喜歡的西紅柿牛腩土豆泥拌飯,還有海帶湯呦,都在保溫箱裡,睡醒了就自己取出來吃,晚安。
張政涵將紙條捏在手裡,沉默的去廚房保溫箱裡面端出飯菜,沉默的一點不剩的吃完,刷乾淨碗,然後回房,回房的前一刻他上了一趟二樓,他的腳步很輕,他就站在陸粉的房門外,陸粉的房門一如既往的開了個縫隙,她很少鎖房門,因爲門鎖不好使,有時候使勁擰動就會發出巨大的聲響,她是怕臨時出任務,來回開門打擾他休息,尤其是夜晚,這個舉動不僅是對張政涵的體諒,也是對他人格的一種信任,她相信和他住在一起是安全的,所以可以不鎖門。
張政涵想,就偷偷看她一眼,看看她在做什麼,要是一不小心被她發現了,那就坦白告訴她:陸粉,我喜歡你。
可是,沒有這個機會,陸粉沒有發現他,因爲她帶着耳機,正趴在牀上寫東西,臉上又是那
種寧靜嚴肅,好看的眉毛微蹙。
張政涵沉默的下樓回了自己的房間,他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的吊燈閃爍的光,忽然覺得閃的眼睛好酸好澀,有種刺痛,想要流淚的感覺。
腦海中交織着白天在陸粉電腦上看見的一幕幕,關於那個叫做“不打開”的文件夾。
其實那裡面只有很簡單的東西,一個放錯了位置的文件夾,他思慮了很久的‘缺失’,關於那個丟失的“2009年”的工作記錄。
那個充滿了晦澀的2009年,陸粉人生中最灰暗的2009年。
一張張照片,裡面都是他熟悉的面孔,那個很拽的什麼都會長得好看的男孩兒,和陸粉長的有七八分相像的男孩兒,他的名字叫做陸星宇,在這些照片裡面,他沒有了乾淨的笑容,沒有了握着檯球杆帥氣的姿勢,沒有了寫作業時安靜的側臉,沒有了彈吉他時顯擺的樣子,也沒有了親吻姐姐時幸福的笑容,他穿着囚衣,坐在審訊室,整個燈光都是灰暗的,還有案發時的照片,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中,他臉色灰白,彷彿對人生絕望……
張政涵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讀了那篇文章的初稿,言辭犀利是陸粉新聞稿件的特色,在這片文章中一如既往的得到了最大的發揮:道德的缺失,人格的淪喪,不堪……等等字眼躍然眼前的時候,張政涵感覺到自己向來面對即將逝去的生命和鮮血淋淋鎮靜的雙手都忍不住抖了
一下。
他不敢想象,陸粉到底是怎麼,是用什麼心情,掉了多少眼淚,哭碎了多少個夜晚,雙手怎麼哆嗦着寫完了這篇稿子,沒有偏激,沒有包庇,完全公正的報道了這個事實……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都在疼痛,那麼幸福,彼此尊敬愛慕感情深厚的姐弟,曾經笑的那麼甜蜜幸福的笑容,都破碎了。
他想起了昨晚她掉着眼淚說過的話:“我不是這樣的人,我以前從來不這樣,這是我第一次犯錯誤,我以後不會再這樣。”
“做我們這行,什麼顧慮,什麼情面,都不能動搖原則,可是我今天犯了錯誤,我只要一想到我弟弟……我……”
想到自己昨晚開玩笑的責怪她的“徇私枉法”,他的心就一陣抽疼,他因爲自己的無知揭了她的傷疤。
想到她低着頭說:“可是我怪我自己”時的樣子,他那時還覺得她夠矯情。
張政涵擡了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眼前一片花,他不在乎,他甚至希望自己能更痛一點,彷彿這樣才能分擔一下那女孩兒的心痛。
所以因爲這難堪的選擇,因爲這手不留情,才離開了從小長大的城堡,才過的這麼辛苦,但是沒關係,張政涵想,她已經遇見了他,以後就不會這麼苦,他要對她好一些,好一些,再好一些,他要捍衛住她的勇敢,保護她的孤傲,庇護她無情的原則,還有留住她單純乾淨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