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檸也感覺到了這些人眼裡的惡意,於是急忙將目光收回,她怕自己又回想起那天的場景。
好在那些人並沒有很過分,瞪了一會就收回了視線,想來是被穆亦寒剛纔給吼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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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檸感覺到目光沒有那麼強烈後,重新轉過頭看向文湘:“能告訴我了嗎?”
雖然兩人的談話被剛纔“老婆事件”鬧了個小插曲,但文湘並沒有忘記安檸的意圖。
她想知道她的身份。
文湘呼出一口濁氣,眼裡像是有什麼不堅定的東西突然變得堅硬起來,那堅硬是安檸給的。
安檸的話仍舊圍繞在她的心田,她相信安檸,自然選擇將一切都告訴她。
她相信她不會討厭自己。
“安檸,我......”文湘握着酒杯的手緊了緊,咬着脣緩緩說道,“我是文鴻紀的女兒......”
“是......黑市的帝王文鴻紀?”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安檸的眼睛頓時瞪的老大,手也下意識的捂上了嘴脣。
文鴻紀,這三個字就代表了黑市的一切!
黑市就是他一手建立的,如果說黑市是個黑暗帝國,那麼文鴻紀就是這個帝國的王,無人撼動、擁有無上權力的王!
而文湘居然是他的女兒!
她藏的也是夠深的。
文湘聽着她這樣評價自己的父親,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開心的模樣,眉毛皺的越來越深,悶着腦袋不說話表示默認。
其實這個身份並不會給文湘帶來絲毫驕傲感,因爲她討厭什麼黑市帝王的稱謂,因爲她知道,在黑市,這個帝王的稱謂是踏過無數無辜的人命換來的。
用屍體堆出來的高位有什麼值得驕傲。
安檸心裡震驚,但心中卻又多了些慶幸,但不是慶幸自己有個身份了得的朋友,而是在慶幸文湘在黑市並不會有什麼危險。
“你會不會因爲,我是他的女兒......而討厭我。”文湘依舊不自信的說道,聲音都比平時小了不少。
“以後不許你再說這樣的話,”安檸皺着眉頭,握緊她的手,“他是他,你是你,你不會因爲任何人而改變在我心裡的地位。”
文湘聽着安檸這樣說,心裡一陣感動。
她總是這樣,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最令人動容的話。
“但文湘,你是不是和你父親的關係並不好?”
她竟然問自己會不會因爲她是他的女兒而討厭她,說明她自己討厭做他的女兒。
“......”
文湘低着頭沉默不語。
不是不好,是非常惡劣!
文湘低着頭沉默了好久,突然擡起眸子看向安檸:“我討厭他!討厭他將人們的生命視作草芥,討厭他永遠將地位放在第一位,討厭他在母親病重的時候選擇了自己的兄弟!”
她一連說出三個討厭,而且聲音一句比一句大,到了最後甚至是用吼的,但那吼聲裡卻掛滿了絕望悲傷。
文湘眼神有些茫然的看着安檸,像極了一個丟失了布娃娃的小女孩。
孤獨、無措。
安檸有些心疼的抱住她,一下一下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無聲的安慰着她。
生在那樣黑暗的家庭,她不知道她會經歷什麼、會感受什麼,她無法想象文湘是怎麼在那樣的環境中擁有現在這樣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好像一直沒有煩惱的樣子。
也許,她根本就沒有,她只是在用這種方式僞裝自己心裡的傷疤。
安檸在心裡想着,心裡更是疼得厲害。
於是將文湘抱得更緊了些。
文湘的眼淚已經溢滿了眼眶,可她倔強的咬着脣瓣,不讓眼淚流下來。
她不想因爲他哭。
脣瓣被自己咬下一排牙印,但仍舊沒法擋住眼眶裡的淚水,它們還是撲簌簌的順着眼角流了下來。
......
另一邊,穆亦寒走向吸菸區,從口袋裡拿出一根菸抽了起來。自從和安檸在一起後自己已經很少抽菸了,但偶爾心情鬱悶的時候還是想要抽一根。
今天是他兄弟的的婚禮,但他不確定婚禮結束後,楚澤沉那段隱秘的感情能否放下。
穆亦寒在心裡想着,他真希望楚澤沉可以放下,然後和許茜好好在一起。
他想着,心情有些煩躁,猛地抽了一口手裡的煙。
突然門開了,楚澤沉走了進來。
楚澤沉見到穆亦寒在後,愣了愣,他是真不知道他在這裡。
穆亦寒見他進來,眼睛眯起有些探究的看着他。
“我只是來抽根菸。”楚澤沉啞着嗓音解釋道。
他那眼神明顯是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跟蹤他進來的。
楚澤沉正是知道他會這麼想,索性直接說出來,省得他誤會。
穆亦寒聽後,收回停留在他身上的視線,將頭轉向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抽着煙,一副心事很重的模樣。
楚澤沉看着他離開自己的目光,忽然就有些後悔解釋,或許不解釋,他會看自己看的久一些......
哪怕多一秒也好......
楚澤沉走過去,站在他的旁邊,並肩而站的感覺竟然讓楚澤沉有一絲自己和他回到了從前的模樣。
但穆亦寒感覺到他的靠近後,就快速朝一旁挪了挪。
夢破碎的時間,只需要一秒鐘、一個動作。
楚澤沉嘲諷的勾起一抹笑,不再移動,只是將煙抽得更兇。
兩人一直平靜的站在那裡,沒有絲毫的言語交流。
穆亦寒手裡的一根菸抽完後,就要朝外面走去,剛走到一半,突然被一道清冷壓抑的聲音叫住。
“等等。”
簡單的兩個字,但穆亦寒卻真的停住了。
楚澤沉站在他的身後,看着他修長精瘦的身軀,眼神變得越來越堅定,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我......”、
他只吐出一個“我”字,穆亦寒就突然轉過身子看着他。
楚澤沉愣了愣,如果沒看錯,他竟然在那雙冰冷的眸子裡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威脅。
威脅?他是在威脅自己不要將那句話說完嗎?
楚澤沉的想法是對的。
穆亦寒和他交了那麼多年的朋友,他自然瞭解楚澤沉。
剛纔那句未出口的話他知道是什麼,但就是因爲知道了,才更不可能讓他說出口。
因爲有些話一旦說出,就徹底變了,像是破碎的鏡子,再也無法重圓。
楚澤沉張了張嘴,想要將未說出口的話說出來,可看到穆亦寒的眼神他又猶豫了。
穆亦寒見他猶豫,於是急忙說:“走了,安檸還在等我。”
他趁着楚澤沉在猶豫思考,於是快速說出來,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楚澤沉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眼神一片黯淡,就連一句話都不想聽嗎?
他苦澀的勾起脣角,掏出煙一根接着一根的抽起來。
沒一會,楚澤沉腳邊的菸頭已經一小堆了,他這是抽了多少!
“今天,我就要結婚了!”
楚澤沉突然很大聲的喊出來,然後順着牆壁蹲下來,雙手捂着自己的臉,近看會發現有眼淚從指縫處流了下來。
滾燙的淚水,像是剛剛燒好的開水,燒的他的心臟一陣一陣的抽疼。
穆亦寒其實一直在門外站着,他聽着裡面傳來的聲音,那聲音悲傷絕望,還有無盡的落寞與空洞。
眉頭忍不住皺起,有些無奈的低着頭輕輕地左右搖了搖。
誰讓他愛上了一個自己不該愛的人呢......
穆亦寒在門外站了一會,就邁開步子去現場找安檸,但剛經過一個長長的走廊,卻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從拐角處傳來。
“穆亦寒帶來的那個女人被別人求婚了!你都不知道有多笑,”燙的大波浪的女人抱着胸,用一種很是驚奇的語氣說道,“求婚的人是個女人!”
穆亦寒腳步停在原地無法動彈,眼裡全是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