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烏雲默默漂移將皎潔的月光遮擋地嚴嚴實實,令本就漆黑的夜遮上了一緞絲綢般幽幕。而厲宇凌的別墅燈光盈盈,與純黑的夜形成了鮮明對比。
別墅外,一抹亮黑色的車姍姍來遲。只見餘向晚身着一身華麗的嫩粉色長裙,束腰的設計顯得腰身格外纖細,再搭配上到肘處的潔白手套,少了平日身在高處的嚴肅,多了一抹女兒般的柔美。而厲宇鐸身穿一整套濃黑的筆挺西服,簡潔的剪裁像他一貫的風格,簡約而富有氣勢。除了他胳膊上挽着的那隻纖長的手……泄露出他獨有的溫柔與體貼。
兩人緩步走進別墅,看到鑲嵌無數琉璃花瓣般的吊頂燈、雕刻着玫瑰的乳白色長條桌、內螺旋式印刻着花紋的長梯,歐式的繁複設計無不顯示出主人高調而浮誇的心思。
他和厲宇凌……還真是不一樣呢……
餘向晚心中默唸,卻沒有表現出來。
就在他們剛走進大廳的那一秒,所有的人齊刷刷地朝他們看過來。這裡面有些是老朋友、有些是接觸不多的企業家,但所有人都是商界乃至政治界的名人。
沒想到……厲宇凌能把他們都請來,面子真是不小啊……
兩人不約而同的交換了下眼神,隨即默契般地衝着衆人揚起了客套似的笑。
“厲總……好久不見啊……”
“餘總,上次還想請你到我們公司一敘。”
幾乎所有人上前寒暄,將二人圍了個水泄不通。餘向晚和厲宇鐸一邊客套着,一邊將視線穿過擁擠的人羣射向某個角落。在那個角落,有四個人站在那裡,安安靜靜地看待着這一切,似乎與他們毫不相關。
在來之前,餘向晚就想到厲宇凌會請鄒錦繡和傅心渤。畢竟他們也是商界名流,請他們實屬正常,但他們之間種種糾結複雜的過往,讓她心裡默默嘆了口氣。也許這會是一年中最不太平的一夜。
而屋子的主人似乎更爲輕鬆一些,只見他身着一身墨色燕尾服,嘴角邪邪笑着,手中不斷把玩着還剩餘三分之一葡萄酒的高腳杯。感受到直射而來的目光,厲宇凌迴應似的一笑,一抹興味與陰謀的意味甚囂塵上,更讓餘向晚的心恐懼般地顫動了一下。
視線右後偏移,更讓餘向晚和厲宇鐸沒想到的是,周曉染竟然身穿一襲高腰白紗晚禮服站在了旁邊。
她猜不透,甚至連厲宇鐸都存了一抹迷惘。
她怎麼會來這裡?!
大廳的燈光突然暗下,只有一抹光亮閃耀在了厲宇凌的身上。他一襲墨色,俊逸而優雅的身姿讓在座的女士們嬌羞不已:“歡迎大家蒞臨我厲宇凌的別墅。我剛從美國回來,成立了一家保鏢公司,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啊。”
話音剛落,在座的衆人無不熱烈鼓起掌來。餘向晚雖然隨着大家一起緩緩鼓起了掌,但她擔憂的視線落在了厲宇鐸的身上。
他哥哥的目標是他……以後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裡的了……相互攻訐肯定少不了……
哎……現在不僅要提防鄒錦繡……還要提防他哥哥了……
想到這裡,她放下手,默默又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厲宇鐸的衣襬。感受到衣襬的扯動,厲宇鐸轉頭對上她擔心的眉眼。安慰似的笑笑,他緊握住她的手,給她支持和鼓勵。
“放心,他的公司想運營,也得經過我。我要是封殺,他活不下去。”
聽到這句話,餘向晚纔對他抱以了安心的微笑。她只要知道他是安全的就好。
所有燈光剎那間亮起,將整個大廳照得如白晝一般。優雅的華爾茲音樂恍然間響起,讓餘向晚有一瞬間的怔忡。
好像……當年大學的時光……
可如今當年的那個人簽着的是她最討厭那個人的手……而此刻攤在她眼前的,是另一個人厚實溫暖的掌心。這隻手雖然沒有那個人當年的儒雅,卻有着殺伐決斷的勇氣和安定的內心。不知怎麼,牽着他的手,他會莫名地感到安全和平定。這就是厲宇鐸的魅力吧……
想着,她擡起柔夷,面帶微笑地要放在厲宇鐸手中。就在這時,一聲霸道的邀請直接牽上了她剛要搭在厲宇鐸的手中。儘管眼前人微低着頭,但那雙饒有興味的眸子緊盯着她,充斥着危險的笑意。
“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餘小姐。”厲宇凌的話沒有半分邀請的意味,有的只是強迫和霸道。語氣加重的“餘小姐”三個字像個枷鎖一樣,架在了她的身上。
爲什麼他要和自己跳舞呢?!本能告訴她,厲宇凌太危險了。她能離多遠是多遠……
感受着這隻厭惡的手,餘向晚掙扎了幾下想要甩開,卻沒想到厲宇凌竟然拽得死緊,根本掙不開。
“對不起,厲宇凌先生,我並不想和你跳舞。請你放開!”拒絕着,她又掙扎了幾下,令本身白皙的手指摩挲出了殷紅。
“餘小姐,我都已經牽上你的手了,現在說拒絕,不合適吧。”厲宇凌微眯着眼睛,威脅的意思非常明顯。如果今天她不和他跳舞,他的手會一直拽着她的,絕對不會放掉。
“厲先生,你這樣拽着我未婚妻不太好吧!我會覺得你在騷擾她。”憤怒和威嚇的聲音從旁邊男人的口中說出,頓時一股凌厲的氣勢甚囂而上。只見他平視着厲宇凌,眼中幽黑如深淵,莫名的冷意在四周肆意流淌。
“請你放手。”說罷,他一個側身擋在了餘向晚身前,憤怒的氣勢越發強盛,眼中的恫嚇猶在,伸出手扣在了厲宇凌手腕處凸起的兩個骨頭前的深窩處,暗暗發力。
手腕感到酸楚和麻木,慢慢蔓延到整個手掌。厲宇凌的表情漸漸不自然起來。儘管如此,他還是面帶微笑,眼眸含冰地“威脅”着那個與他敵對的男人。嘴角幾不可見的抖動,泄露了他忍耐的限度。而厲宇鐸的力氣卻越來越大。
來日方長……厲宇鐸……我總有一天能夠贏了你……代替你主宰一切……
像一根弦也突然崩斷,厲宇凌五指張開鬆開了餘向晚的手,而同時,他手腕上和手掌處的酸澀酥麻感也頃刻消失……
手指肚間泛着充血的紅潤,餘向晚摩挲它們舒緩着血液的同時,眼睛躲閃着厲宇凌赤裸裸的直視,那那微微蹙起的眉頭也泄露了她的不適。
“哦……原來餘小姐已經是我弟弟的未婚妻了。都怪我弟弟,他也不早說。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了。”厲宇凌嘴角噙着笑,擺出了優雅而卓越的風姿,那紳士般的風采簡直與剛纔“牽手”恐嚇的厲宇凌判若兩人。
“今天人多,下次,咱們一起敘敘舊。”說話間,他深深鞠了一個法式紳士禮,輕佻着凝視着餘向晚,幽幽一笑,隨後瀟灑地轉身離開。
那笑中帶着邪惡與危險,讓餘向晚心中一頓,立時陰冷遍及全身……
他會回來……他不會善罷甘休……
驀然間,她快速抓緊了厲宇鐸的衣袖,死死拽住,那筆挺的西裝袖被她搓得不像樣了,而她絲毫沒有鬆懈,那雙擔憂的眼睛快漾出水來。
“有我在,他不敢動你。”厲宇鐸溫柔地撫上了她幾乎冰冷的小手,放在手心中來回地摩挲。五指連心,每一下的觸動熨帖着他熾熱的體溫,從冰冷的手心運送到她心底寒涼的深處,像陽光一點一點給她無微不至地溫暖,也像一個厚厚的保護殼不讓任何雜質侵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