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季節的推進,上海的白晝變得越來越長,但並未達到一年中最長的時候。傍晚五點二十的時候,羽墨接到了來自子喬的電話,“羽墨嗎?今晚曾老師爲了美嘉出院準備在樹風餐廳讓大家都聚聚。展博和宛瑜去旅行了,張偉說晚上有約會。關谷陪着我小姨媽,曾老師陪着一菲。但是美嘉現在對我……所以,以來我是來通知你這件事,二來,我希望你可不可以幫我在美嘉面前說說情。我後悔了,我相信她,百分百相信。至於ivy那邊,我會問清楚。”
溫馨的室內只有辦公桌上開了一盞檯燈,羽墨正在準備新case的籌劃。接到這個電話後,羽墨摘下黑框眼鏡,閉了閉眸,左手舉着手機右手按摩着眉心,等呂子喬一字一句的說完,羽墨慢悠悠的睜開眼,室內一片昏暗,唯她所在的這一小塊地方有着光亮。羽墨看着桌上攤開擺放着的文件,白紙黑字上有藍色水筆留下的痕跡。
她從下午吃完麪後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喝了半杯後就擱置在了桌角,一心埋在工作裡。已經不眠不休的工作三個多小時了。
“如果ivy死不認是她先動手的呢?”羽墨說完,伸手將冷掉的半杯速溶咖啡拿過來,放在脣邊抿了幾小口,一股涼意讓她微微皺起眉頭。冷掉的咖啡已經品不出奶精的甜香,只剩下苦澀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開來。
將杯子隨手擺在桌面上,羽墨等待着子喬回答她的同時從椅子上走下地,一步一步緩緩踱到窗戶前,拉開了玻璃窗戶,頃刻間卷着花香的風涌進窗口,吹亂了羽墨額前的碎髮。
“ivy只說是美嘉挑釁,我事先問過美嘉是不是她發了短信給ivy,而美嘉告訴我是她。之後又除了那樣的事我纔會覺得有沒有可能是美嘉故意對針ivy。”
“美嘉承認自己發短信?什麼短信?”傍晚的清風讓羽墨工作了許久後的頭疼煙消雲散,整個人感到清爽許多。
“就是ivy說,美嘉發短信讓她不要靠近我,否則後果自負。”
“不可能吧,是不是弄錯了。”
“可是美嘉親口承認了,我親耳聽到她這麼說。”
“子喬你還記得當初你說的嗎?你在郵件裡跟我說,‘如果那個女孩回來,你一定會用力地握住她的手,用一輩子陪在她身邊,每天鬥嘴又怎樣,只要在一起就是幸福。’現在的你,還會這樣告訴我嗎?”羽墨說着,內心突然升起一股悲涼,眯了眯眼眸,目光眺望遠方。
遠處的夕陽美得如夢似幻,一大段層層疊疊的緋紅的雲織在一起,蔚藍的天空變得深沉起來,有一種顏色過度成幾種顏色。從窗口正中央看向前方,一輪紅日將要沉入地平線,它周身籠罩着以紅色爲基調的雲霧,往上一點的天空由紫羅蘭色到深藍色,最後到發着黑的星幕,一顆顆鑽石點綴其上。
而兩邊的光景大不相同。
都是淺紅色過渡到淡淡的暖黃色,再到透明度銳減一半的土黃色,再接着是天空村裡組合一星半點的湖藍,最後與整個天空上層交織在一起,湊成一整塊暗色的幕布。
多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天了?
英國多雨,天氣像幼稚園孩子的心情陰晴不定。工作的繁忙讓她鮮少有時間仔仔細細的觀摩這樣一場盛大的黃昏宴。
也許真的是因爲自然的魅力吧,羽墨心中的壓抑散去了不少。
如果不是子喬聽到了電話那端傳來的風聲和隱隱約約透過的呼吸聲,他幾乎要以爲羽墨人已經離開了。
“我,我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是想着一定會給那個女孩子幸福,而現在的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可能改變結局。美嘉應該對我很失望吧。可是,我還不想放手。以前沒有狠一把去再追一次已經成了遺憾,如果這次再留下遺憾……我不知道,還能愛上誰。”
聽到子喬這麼說,羽墨呼吸一滯,心跳漏了一拍。有什麼東西在她腦海中分崩離析——“因爲我不知道沒了你我還能愛上誰啊。”
記憶太強大,無孔不入。羽墨微微頷首,垂下目光回道:“子喬,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希望你,不要再讓美嘉失望。至於其他的,我們會幫你。但如果你一直在美嘉和ivy之間猶豫不決,我們就真的幫不了你了。先這樣吧,我待會兒就去餐廳。在門口等你們。哦對了,晚上看到美嘉後不要太逼她了,慢慢來。”
“謝謝你,羽墨。你們還願意幫我……”
聽出子喬聲音裡的疲憊,羽墨努力扯了扯嘴角,用輕鬆地語氣安慰道:“安啦,大少爺。我們都是朋友,不幫你幫誰啊。我掛了,bye。”
一通電話結束都快到五點半了。時間沒有給羽墨傷心回味的餘地,羽墨將桌面上的文件之類的東西整理好,放到抽屜裡,之後走向衣櫥。脫掉室內外套隨意抽出件黑色大衣,一愣,覺得自己穿黑色不還好,又換成了意見粉白色的衛衣,帽子旁邊脫下來兩個絨絨球,煞是可愛清新。
弓腰鑽進出租車內的那一刻,羽墨心裡劃過一絲慌亂的情緒,但只是一瞬,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一刻似有若無的預感只是給了她一個徵兆而已。她不知,馬路對面的一輛出租車內,一雙銳利的黑眸用溫柔的眼神盯着她,直至她乘坐的出租車離開。
“幫我跟着對面那輛車。”男人對司機說出這句話,隨後戴上墨鏡閉目養神。
車窗外,天色越發暗淡,五點五十,燈光亮起。
華燈初上,車水馬龍。良人已近,佳期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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