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罐車有一個很明顯的減速動作,似乎想停下來的樣子,幾秒鐘之後,猛然加速,一個前衝就吼叫着逃離了現場。
在交通事故發生的瞬間,最關心的並不是去追趕逃逸的肇事車輛,而是看看最關心的人有沒有受傷。
李陸飛的腦袋直接頂在前擋風玻璃上,幸虧有安全帶繫着,要不然就真的“衝”出去了。即便如此,胸口位置也被勒的生疼,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的沉悶感覺。
劇烈的撞擊之下,氣血翻騰不休,卻也顧不得了,李陸飛和阮大壯不約而同的高喊着:“苗苗,你怎麼樣了?”
苗苗確實被嚇壞了,小臉煞白,呼呼的喘着粗氣,過了好幾秒鐘才緩過神兒來,哇的一聲哭出來:“我……我沒事,嚇死我了……”
因爲劇烈的撞擊,林圓圓已經撲到了苗苗身上,正聲嘶力竭的大喊着:“我有事,我有事,我的臉……”
林圓圓的腦袋被夾在前邊的兩個座位之間,口鼻之中正流淌出鮮血,看樣子傷的不輕。
此時此刻的李陸飛已經過了慌亂的時候,最先鎮定下來,迅速的進入到外科醫生的角色。
一手抓住林圓圓的頭髮使勁往後一拽,讓她的腦袋揚起一個角度,這是紅傷急救的基本常識——林圓圓也懂這個,所以很努力的配合着:“怎麼樣?師兄……我怎麼樣了?是不是毀容了?我……”
右手已經伸到了林圓圓的臉上,食指按住她的顴骨,拇指以逆時針方向一抹,抹去血跡之後,懸在心頭的那塊巨石終於落了下來。
林圓圓確實受傷了,不過一點都不嚴重,僅僅是鼻子磕破了,連鼻骨都安然無恙,只是上嘴脣磕碰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有點皮外傷,最多加上鼻腔的一點內出血而已……
不過林圓圓已經被嚇的魂都飛了,依舊不斷的尖叫着:“師兄,我的臉,毀容了沒有?”
“別瞎叫了,你沒事兒……”
“真的沒事兒?”林圓圓有點不敢相信的樣子,伸手仔仔細細的摸着自己的臉頰:“真的沒事兒嗎?師兄你沒有騙我吧?”
既然林圓圓沒有什麼大礙,李陸飛也就放心了,任憑她咋咋呼呼的叫喊着,和身邊的阮大壯對視了一眼。
雖然根本就沒有開口,兩個人卻是一樣的心思:你怎麼樣了?
“我沒事兒!”
異口同聲的一句話立刻就讓連個大男人徹底放心了。
剛纔那一幕實在是太驚險了,幸虧阮大壯在關鍵時刻沒有慌亂,要不然的話……可就不是隻受點皮外傷這麼簡單,肯定被大罐車直接碾壓過去!
確認自己真的沒事兒之後,林圓圓頓時就恢復了“威風八面”的“英雄本色”,打開車門跳下來,朝着大罐車遠去的方向一跳三尺高的破口大罵,其彪悍程度和火爆程度讓絕大多數“悍婦”都相形見絀。
李陸飛也從車上下來,攙扶着已經嚇的手腳癱軟的苗苗下來。
左側的車門已經被撞的凹陷進來一大塊,早已打不開了,阮大壯以同樣惡毒的語言咒罵着肇事逃逸的罐車:“孫子,別讓老子查出你是誰,要不然老子砍你幾十刀……咦……咦,我的腿好像動不了了,陸飛攙我一把……”
因爲要從副駕駛位上下車,李陸飛一把抓住阮大壯的肩膀,想要扶着他下
來。可阮大壯的雙腿卻好像不受力一樣,軟綿綿的一動不動……
苗苗和大罵的林圓圓也趕過來幫忙,拖着阮大壯的身子往外移動。
稍微一用力,阮大壯立刻就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大叫:“疼……”
原本以爲是他的腿受傷了,想不到阮大壯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我的腰……疼……”
“都別動,千萬別動!”看到阮大壯的雙腿不受力般的軟軟垂下,李陸飛的心猛然就是一沉,趕緊大喊着:“上車,你們倆都上車,快……”
畢竟是護士出身,對於醫療急救有最基本的常識,苗苗已經意識到了些什麼,以最靈敏的速度重新跳上車,從後面挽住哥哥,雙手伸到他的腋下位置……
事態緊急,李陸飛也忍不住爆了粗口,對着一臉好奇的林圓圓大吼:“快上去幫忙,看個屁呀!”
兩個小女生奮力將阮大壯的上本身托起來,李陸飛伸出右手,在他的髖椎位置捏了一下:“大哥,感覺怎麼樣?疼嗎?”
這個位置是迷走神經的交匯部位,並不屬於大腦的控制範圍而是被脊中樞控制着,是一個條件反射的反射點。正常情況下,用力一捏的話,就會有痠疼的感覺,而且下肢骨會有條件反射。
捏他這個部位,居然沒有反應,這讓李陸飛的心當時就沉到了谷底!
順着這個部位網上一摸,立刻就感覺到一個凸起!
因爲在腰椎一下尾椎以上,這個部位應該是很自然的連續內凹纔對,摸到這個凸起的瞬間按,李陸飛就已經知道很嚴重了——嚴重到了威脅生命的程度。
阮大壯腰椎已經受到了很嚴重的硬性物理損傷,尤其是整個下肢的神經系統,可能已經完了,這種概率至少在八成以上。若是措施不得當,很有可能直接送命。
腰椎受到嚴重傷害,情況十分嚴重,以後怎麼醫治先不做考慮,至少從目前這種情況來看,隨隨便便移動他的身體就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舉動,很有可能會當場要了他的老命。
在很多交通事故中,病人或者是施救人員非專業的移動方式,通常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現在李陸飛所面對的就是這種情況。
這種情況,已經超出了李陸飛能夠處理的範圍,至少在目前的這種狀況下,他真是處理不了。
“你們倆就這麼託着,儘可能的不要移動!”
好歹也是個護士,專業水準或許不如李陸飛,可經驗還是有的。光是看李陸飛的這個安排,苗苗就已經大致的猜到了哥哥受到了什麼樣的傷害。所以盡力的托起阮大壯的上半身……
林圓圓似乎還不大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看到師兄面色不善,也曉得不是什麼好事,使勁架住了阮大壯的肩膀。
此時此刻,素來軟弱愛哭的苗苗反而鎮定的超乎想象,如同姐姐一樣安慰着她的兄長:“哥,別慌,也不要動,不要緊的,沒事兒,沒事兒……”
如同靈狐一般跳下車,摸出手機找到同事小孫的號碼:“小孫,趕緊開救護車過來,我在濱江大道和和平街交叉口,帶全套的支撐架和強力拆卸工具過來,十萬火急!”
小孫也是開救護車的老手了,一聽到這些,立刻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小李,交通事故?”
“嗯,快來!我這邊堅
持不了太久……”
從座位後面託着哥哥的上半身,雖然只有幾分鐘的時間,已經累的苗苗雙臂痠麻,卻一點都不敢放鬆,咬緊牙關堅持着。
林圓圓也拼盡權力的堅持着……
阮大壯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光看這個架勢就已經猜到了點什麼,要說心裡不慌那就真的是胡扯了。不過他終究還保持着表面上的冷靜:“陸飛,我是不是傷的很嚴重?”
李陸飛故意做出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雲淡風清的說道:“不算太嚴重,有兩節脊椎錯位了,復位一下就好。不過現在不能動,要不然就真的很嚴重了!”
話雖然說的很輕鬆,其實李陸飛心中雪亮:就阮大壯這個傷勢,很可能危及到生命,就算救護得當,一連串大型的手術做下來,那兩節脊椎下邊的部位也保不住了,能一輩子坐在輪椅上已經是僥天之大幸,鬧不好還可能會更嚴重。
阮大壯以後能恢復多少,關鍵是看現在的動作夠不夠快。
若是救治及時,或許還好一點,若是救治的太遲或者手法不對,截癱就是註定的結局。
一眼就瞅見了副駕駛座位旁邊的那個大扳手,毫不猶豫的抄在手中,半趴到方向盤上,揮舞起鋼製的扳手,猛力砸擊已經出現無數條裂縫的車窗玻璃。
把車牀玻璃砸爛之後,又把前玻璃砸的粉粉碎碎。不顧一切的卸下副駕駛的座位,半趴半蹲着,緩緩將阮大壯的雙腿舒展開來一點……
現在所做的一切的都是在爭取時間,好方便救護車來了之後可以立刻救援。
小孫的救護車終於呼嘯而來,早已經等的不耐煩的李陸飛大喊着:“大撐架,快給我準備好……”
在小孫準備支撐金屬架的時候,李陸飛已經從急救箱裡取出了幾個藥瓶子,飛快的和(HUO)藥,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已經弄好了。
“大哥,左手給我。”
情況已是萬分危急,這個時候的李陸飛反而是分外的鎮定,首先給阮大壯輸液之後,從玻璃已經破碎的前窗遞進了大支撐架。
“大哥,我動你的肩膀之時,你的腰千萬不要動,就算疼死疼瘋也不要動。”
“陸飛,我忍得住,你下手吧!”
在把大支撐架架到他腋下固定的時候,阮大壯咬緊牙關拼命忍着,雖然只有短短二十幾秒鐘的時間,卻已經疼的青筋暴起汗透重衫!
上了支撐架之後,林圓圓和苗苗終於可以緩一下手。
此時此刻,時間就是生命,哪裡還有絲毫休息的機會?
“大家聽我指揮,圓圓苗苗你們倆把後座卸下來,小孫,上液壓剪!”
兩個小女生手忙腳亂的把破面包車的後座拆卸下來,林圓圓的鼻子裡還在滴滴答答的流淌着鮮血,血滴子落在散落的紅包上,愈發顯得鮮豔如血觸目驚心。
與此同時,李陸飛和小孫一起,用液壓剪將麪包車的車門立柱“壓斷”了。
深深的吸一口氣:“好,現在大家都停手,連座位一起把阮大哥擡起來,聽我的口令,1.2.3……”
衆人合力之下,讓阮大壯保持着原本的“坐姿”,連人帶座位一起弄上了救護車……
眨眼之間,救護車的警笛已經響起,風馳電掣般直奔第三醫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