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佩佩從來就不是一個專門以打聽別人隱私爲樂的八婆，可小流氓離婚的事情實在是想不關心都不行。
相對於程佩佩的茫然，趙玉環則要顯得胸有成竹了很多。
畢竟是至交好友，當程佩佩壓低了嗓子把“離婚協議”的事情告知之後，趙玉環就已經大致的知道了事情的脈絡。
當初小戴慘死陳總裁自盡，聶玉坤玩弄的“狸貓換太子”把戲徹底破產，事情鬧的那麼大，李陸飛居然一點反映都沒有，這本身就很不正常。
按照趙玉環的猜測，或許他們夫妻早已經爲這事鬧過了，而且可能鬧的還很嚴重。只不過爲了在人前保持夫妻恩愛的表現，而沒有暴露出來而已。
現在李陸飛居然要離婚了，雖然出乎趙玉環的預料，卻也在情理之中。
“狸貓換太子”的把戲，或許就是離婚協議的前奏，進過這麼長時間的發酵，也該爆發了。
按照李陸飛所言的那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的話語，想來這裡頭還夾雜了其他的矛盾，這更加催進了婚姻的破裂。
趙玉環素來謹小慎微心思縝密，但是在這件事上，她的猜測和事實有很大的出入。
李陸飛之所以寫離婚協議，孩子的問題並非主因，在這一點上趙玉環猜的大錯特錯。
在細節上才判斷錯誤，並不能影響大方向的發展，因爲趙玉環早就知道了一個核心問題：李陸飛和聶玉坤本就不是一路人，除非一方向另外一方徹底妥協，否則很難走到一起。
剛剛結婚的時候，或許這種根本的矛盾會被新婚的甜蜜所掩蓋，可隨着時間的推移，矛盾必然會有一個總爆發。唯一的區別就是爆發的烈度和時間而已，但爆發幾乎是不可更改的。
關於這一點，連李陸飛這個“只緣身在此山中”的當事人都看得很明白了：孩子問題可以暫且不提，可洗黑錢、虛假交易等等這些大問題是無論如何也迴避不了的。
昨天晚上夫妻之間的交談沒有任何大的改觀，聶玉坤已經很明確的傳達出一個無比清晰的信息：她做的那些事情，有很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成分在內，哪怕就是她想收手也收不了，只能硬着頭皮做下去。這不是說聶玉坤不在乎李陸飛的感受，而是逼不得已。
不論是身不由己也好，是貪婪冒險也罷，其結果是一樣的。
面對“死不悔該”的聶玉坤，李陸飛能做什麼？唯一的辦法就是以同樣清晰明確的態度告訴她：她的冒險和貪婪已經威脅到了婚姻，這不是感情破裂的問題，而是一個人萬劫不復還是兩個人一起萬劫不復的問題。在這個前提之下，沒得選擇。如果她不能在短時間內真正的悔改，李陸飛就只能認真準備一份離婚協議了。
離婚協議，這絕不僅僅是威脅和恫嚇，李陸飛真的準備這麼做了。
老婆做的事情，是刀頭舔血的勾當，遲早會淪落到萬劫不復的境地，既然反覆勸阻都沒有效果，那也就只能如此了。
夫妻之間，沒有孩子的存在，更無所謂夫妻共同
財產，所以離婚協議的內容十分簡單：解除婚姻關係，李陸飛淨身出戶。
這是李陸飛準備起草的離婚協議的大致內容，但就是這麼一份簡簡單單的東西，卻反反覆覆寫了十幾遍，依舊不曾完稿。
這不是三歲的小孩玩過家家，難分沉甸甸的離婚協議到底有多大的分量，李陸飛很清楚。如果不是到了十萬萬不得已的情形，又怎麼會祭器這個兩敗俱傷的大殺器？
確實已經到了萬不得已的窘境，就目前橫亙在夫妻之間的巨大矛盾而言，根本就不存在調解的可能。這不是那些常見的離婚原因，既沒有感情不合，又沒有在肉體上背叛對方。而且真正的理由根本就不能說出口，甚至還需要極力遮掩。
離婚協議書上說的雖然是“沒有共同語言”，其實那隻不過是一個臨時拿來充數的藉口而已……
“師兄，你是不是在想離婚的事情？”
“嗯……啊？你怎麼知道的？”當小師妹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李陸飛很吃驚：我沒有和她說起過任何和離婚有關的話題啊，知道現在我自己好在考慮的事情，她是怎麼知道的？
“師兄啊，你經常教訓我，說醫院是人命關天的地方，千萬來不得半點馬虎，要不然就會弄出不可收拾的嚴重後果……”模仿着李陸飛昔日教訓自己的神情，林圓圓板着臉說道；“你自己看看病情跟蹤卡上寫的是什麼？太不像話了，太不負責了，以後要注意啊師妹……師兄，這是醫院……”
病情跟蹤卡，其實是醫院內部的一種便捷措施，只適用於正在治療的病號。後便住院部把病情反映過來之後，若是病情有了變化，那自己就會根據病情的變化酌情改變治療方案。若是病情沒有變化，或者變化在預料之中，主治醫生也就不必過去了，只需要在卡上寫下“繼續”或者是“觀察”之類的字樣，後面的值班護士就會明白，也就免去了再跑過來問診的麻煩。
接過林圓圓遞過來的病例卡一看，連李陸飛也忍不住的苦笑起來，原來上面寫的那兩個字既不是“繼續”，也不是“觀察”等常用語句，而是“離婚”這兩個鮮明的字體……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讓病人離婚就可以痊癒？這個玩笑開的未免有些太大了。
因爲心裡一直在想和離婚有關的事情，到底是離還是不離，離婚協議應該怎麼寫，又應該是什麼時候把離婚協議給聶玉坤，等等等等這些問題，一直在心頭縈繞，揮之不去。
因爲想的太深，書寫病例的時候一走神，就不自覺的寫了出來。
整個上午，李陸飛都好像丟了魂兒一樣，精神恍惚魂不守舍的，雖然不知道師兄在想什麼，可他都已經把“離婚”這倆字寫在跟蹤卡上了，哪怕林圓圓蠢笨如豬，也沒有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在小師妹心目中，離婚就離婚唄，又不是沒有見過離婚的。結婚也就那麼回事而已，好就接着過下去，不好就離開，有什麼值得糾結之處呢？
“師兄啊，不是我是說你……”好不容易逮住一次師兄犯罪的機會
，林圓圓焉能放過？立刻就拿出老好人師傅教訓自己之時的姿態，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開始對李陸飛諄諄教導起來：“行醫救命，最是神聖莊嚴，一定要用上全部的心思，集中注意力，要不然的話那就不是救命而是害人了……”
老好人師傅的樣子被林圓圓模仿的惟妙惟肖，連她自己都被逗的哈哈大笑：“師兄啊師兄，我一直都以爲只有我這樣不學無術的傢伙纔會犯那些低級錯誤，原來師兄你比我都不如，更低級的錯誤都弄出來了，哈哈……”
“去你的，我是一時走神而已，”搶過林圓圓手裡的跟蹤卡，趕緊將那兩個很顯眼的字眼塗抹掉，又對小師妹千叮嚀萬囑咐：“這事你可別瞎說，別給我滿世界嚷嚷，記住了沒有？”
“哎呀，我的好師兄，你是要離婚，不是要去駕駛飛機去炸美國的大樓，有什麼好保密的？反正只要你一離婚大家就全都知道了……”
“這不一樣，因爲……”剛剛準備給小師妹講述一下其中的道理，馬上就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小師妹根本就不是一個能聽進去道理的人。
難道說我的心真的已經亂了，要不然怎麼會如此的進退失據呢？
強自收斂心神，用對小師妹最有效的辦法對付她：“圓圓，這個事情你要是幫我保密呢，我就不要你的手機了……”
“嚇，我啥時候說過要把手機送給你了？”
“昨天……前天說的。，你明明說過要送給我的，其實我的手機勉強還能用。不過師妹一番好意，我是不能推辭的……”
“師兄，你搞搞清楚，我是把手機借給你玩一個晚上，不是送給你……”唯恐手機被師兄搶去，趕緊收起來裝在貼身的內兜裡，好像護食的老毛貓一般：“我再鄭重重申一遍，我沒有說過要送給你手機……”
“其實你是說過的，其實我也不是要奪你之所愛。但是離婚的事情你一定不能亂講，要是你對別人說起哪怕一個字，我就拿回本應該屬於我的手機……”
“這手機是我的好不好？我根本就沒有……”林圓圓無奈的說道：“好吧，師兄，我嘴巴最嚴了，絕對不會對任何人說起的，哪怕是睡着了我也閉着嘴，保準不會說夢話……”
對付小師妹，就得比她還要胡攪蠻纏，這是血的經驗和教訓。
趁着還不算很忙，李陸飛示意小師妹把醫辦室的房門關上，然後摸出自己的手機，撥出那個熟悉的號碼……
片刻的等待提示音之後，電話很快接通。
無論是這邊的李陸飛還是那邊的聶玉坤，都沒有急於開口，似乎是在等待對方先說話。
過了足足有半分鐘，才聽到聶玉坤似乎很小心的聲音：“親愛的，你不忙了麼？”
“玉坤，我已經考慮好了，協議今天晚上就可以弄好，你放心，我不會貪你的……”
那邊的聶玉坤很明顯有一點點慌亂：“別……我再考慮考慮，親愛的，給我點時間，一點點時間就好了，或許……或許不必如此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