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本來開開心心地去遊樂場度週末,可是期間白未來卻突然地和蘇愛國吵了起來。蘇白討厭他們的爭吵,就故意地鬆開了拉着白未來的手。本來只是想要讓他們因爲心急她而停止爭吵,可是卻沒有想到真的被壞人給抓起來了。等到警察們將蘇白救出來的時候,蘇白就被困在一個廢棄的水箱之中,已經整整地三天三夜過去。她昏沉沉地,也不認人,只是茫然地低着頭。聽到有人靠近,她只是像一隻可憐的小動物一樣,不住地往後縮。雙手環抱住自己,嘴巴里面說着:不要打我之類的話。
白未來衝開了人羣,一把將女兒蘇白抱在了懷中,嘴巴里面說着:蘇蘇,媽媽再也不會放開你了。都是媽媽不好,都怪媽媽。
而這一聲,終於換回了女兒蘇白幾乎潰散的神智。她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媽媽,以後你不要和爸爸吵了。
不吵了,不吵了,絕對不吵了。
真的不吵了嗎?哎,那時候的他們,信誓旦旦承諾的白未來,一臉痛苦的蘇愛國,他們誰又能想到,以後還會迎來更大的風雨呢?
那時候,人雖然回來了,神智也算是恢復了,可是要真正地從陰影中走出來卻不是那麼容易的。曾經有一年的時間,蘇白總是會做到同樣的噩夢,她被困在那個密不透風的水箱之中,每天晚上都做着這個夢。無論白未來和蘇愛國怎樣地安慰她,她也無法停止每夜不斷的噩夢。噩夢中尖叫,胡言亂語,雙手在恐懼中左右地搖擺。這樣的生活,整整地持續了一年,纔算慢慢地擺脫了。
這麼多年來,蘇白沒有在想起過那年的事情,她也一直以爲自己是忘記了,可是如今看到鏡子裡面的小女孩,她才突然明白,有些事情是一輩子的,發生了,就不可能再被忘記了。只不過,是藏得深淺問題。
蘇白開始急劇的喘息,一口接着一口,她慢慢地蹲下了身子,手指卻攀附在冰冷的鏡子上面。眼角的餘光,依然可以看到鏡子裡面的少女,無助而
驚恐的眼神。彷彿是在告訴她,一切又回來了。
無論她怎樣抗拒着,那鏡中女孩的驚恐,還是鑽入了她的心底,無法擺脫。她盯着鏡中人,而鏡中人也同時盯着她。鏡子成了一個巨大的洞穴,張開了口,就等待着將蘇白一口吞下。
而就在這個時候,皮包內的手機震動起來,就彷彿是深陷泥潭的旅人突然地抓到了一根浮木一樣,不管是怎樣的浮木,她只想要牢牢地抓住,不肯放手。蘇白拉開了拉鎖,把左手整個地伸進去,就像淘寶一樣,在裡面翻了幾輪,才把手機抓了出來。
“蘇蘇,你還沒有回家嗎?不會又被胡扒皮拉着加班了?”
根本沒有去想到底是誰發的短信,也沒有去研究這短信的意義是什麼,蘇白只是按下了通話鍵。
“蘇蘇?”那邊是陸科不確定的反應。
而這裡,蘇白沒有說話,只是大口大口地繼續喘氣,因爲好不容易聽到了人類的聲音,蘇白覺得有種獲得救贖的感動。
“蘇蘇?你怎麼了?你沒有出事吧。”陸科在片刻的驚喜過後,迅速地聽出了這裡不尋常的動靜。
“我好像被困在電梯裡面了。”蘇白這樣告訴陸科。
“什麼!”對方那邊大聲地吼道。“沒有其他人?你的同事呢?”
“只有我,在電梯裡面。”蘇白一點一點地從冰冷的地面上爬起來。
“有沒有打應急電話。”
“打了,可是沒有人接聽。我不知道值班的人去了哪裡了。”以前加班的時候,再晚那個值班的門衛都會在的,想不到今天難得不在卻發生了這個事情。如果是背運,這也太背了吧。
蘇白總算是找回了自己的神智,而再反過身子看背後的鏡子,鏡子裡面的人又再次變成了她的模樣。蘇白知道,自己獲救了。不是身體的獲救,而是精神上的獲救。其實,恐懼和悲傷也就是一個瞬間的事情,只要是想的通透了,就會很快地過去。
“你們公司的保安是吃乾飯的嗎?蘇蘇,不要着急,千萬不要着急,我過來救你。”陸科幾乎想也不想地就說。
救?幾乎紛亂的記憶之中,突然地就冒出來一句話,那是陳墨對她說的。那時候因爲最愛她的外公過世了,蘇白有一陣子非常的憂鬱,非常的焦躁,這種氛圍迅速地蔓延到她的朋友圈,還有她的生活圈。蘇白不是個容易憂鬱的人,但是一旦陷進去,卻又會非常的恐怖。就像八歲那年的病一樣,難以醫治。有一天,蘇白突然地對着陳墨說:我是不可救藥了,我是不能好好活下去了。最後,陳墨只對她說了一句話。蘇蘇,不管你在哪裡,我都會來救你的。只要你告訴我,你的方位。
後來,承諾過許多事情的陳墨離開了她,但是那句話卻偶爾還是會被記起來。倒不是蘇白刻意而爲,而是因爲,交往的男人,總會英雄主義情節嚴重,總會對蘇白說上那樣一句話:蘇白,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來救你的。就是林端午也不例外。
可結果呢?卻往往與夢想背道而馳。突如其來的暴雨,無人送傘。每天的加班回家,總是一個人的行程。噩夢醒來之時,都是一個人撫平胸口。甚至是遇到了不知死活的小偷,也是蘇白一個人對付而已。那些承諾要救她的人,在真的被需要的時候,就會像是約好過的一樣,選擇消失。
蘇白也更加確信了自己的信條,能夠救贖自己的人,只有自己而已。也因此,後來每次聽到這樣類似的話,蘇白就會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切!救?你怎麼救我?你可在浦東,不是長寧,更加不是在我單位附近。”這會兒,再一次聽到了這樣的話。蘇白很自然地擡起頭,看着鏡子裡面的自己,她以爲會看到自己嘴角熟悉的笑意,但是奇怪的是,這一次沒有。對着陸科更加荒誕的承諾,她居然沒有笑出來。
身後的全身鏡中,蘇白的臉色依舊蒼白,但是卻好像於雨夜得到了一碗薑湯,有種舒展開來的感覺。
(本章完)